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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晴真的覺得今天是自己人生中運氣最背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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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早上睡過頭錯過公車所以遲到，再來是因為匆忙出門而忘了帶上作業被老師唸了一頓，午餐因此沒吃到，連午睡的時間都要被叫去掃地。除此之外，今天都是很消耗精神的課堂，加上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整天下來她根本不堪負荷。最重要的是，還同時被小沁姐告知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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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因為那件事，下午的課都無法集中精神，一瞄到小惠的背影，腦子就會不自覺浮現之前她所說的總總，然後納悶，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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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現在，她也仍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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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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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聲音，她一愣，然後對來人綻開笑靨，「尹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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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謝謝妳等我這麼久喔，這是學姊剛剛給我的舒跑，給妳喝吧？妳等等去跳舞完之後可以喝。」方尹涵一笑，將手中的罐裝飲料放到她手中，「走吧，我們去搭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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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十分鐘。」站在公車站牌前，方尹涵抬頭望了望跑馬燈，「對了，我記得妳下個月有表演，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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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妳要來看嗎？二十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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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空的話。應該不會很無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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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無聊妳可以看完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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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們陷入沉默。何子晴凝視尹涵若有所思的側臉，不禁揣想她知道了嗎？知道岑惠一直以來的騙局嗎？她記得湘婷已經從別班得知消息，所以應該會跟尹涵講了吧？那接下來，她們四個，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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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涵，妳……知道那件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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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公車來了，上車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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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上很擁擠，她們倚著一個角落，四周嘈雜，這也讓何子晴覺得安心許多，至少，不怕一時的沉默氣息壓迫彼此，過了幾分鐘，她淡淡地說：「小惠她騙我們，妳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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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尹涵一愕，但沒驚訝太久，只是輕輕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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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覺得……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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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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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沒有虧待她吧？我一直都……把她當成很好的朋友，她很細膩，大概是因為家庭因素的關係，所以，我覺得如果對她好一點，說不定，家裡對她造成的陰影多少能消滅一些，可是，她好像不是這麼想……」何子晴默默地閉上眼睛，慘澹一笑，「我有對不起她嗎？還是她就那麼喜歡陳柏鴻？竟然連我們幾個都可以不在乎，可以瞞、可以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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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真的以為紙包不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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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妳……」方尹涵欲言又止，擔心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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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啦。」她又笑，原先攏起的細長雙眉放鬆下來，「只是難過還有一點無奈吧，妳呢？不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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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方尹涵歎了口氣，「和妳一樣吧，很難過，也不明白她為什麼可以背叛這段友誼？她應該也知道後果呀，就不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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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也於事無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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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後……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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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晴陷入一陣沉默，目光無波地瞅著身旁有說有笑的人群，而後悠悠地歎道：「就先這樣吧？保持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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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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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身因為司機一直踩煞車而不停搖晃，何子晴抓緊了扶手竿，才一個轉頭，看見了一群動作親密的女孩，看起來很開心，她盯著她們，聽著她們聊天的口氣，看著她們打鬧的舉動，她的視線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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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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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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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約出來，不知道聊到什麼了，小惠突然在公車上抱我們，說了一些話？」思及此，何子晴忍不住笑了，「她說，她最喜歡我們了，要是有人敢欺負我們或害我們哭，她一定第一個跑出去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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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記得，她還說她會記得多帶幾把刀子還有幾個人，不然她也不敢一個人就單槍匹馬去和人單挑，她會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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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們還一直笑她。」何子晴逐漸說到哽咽，她閉上眼睛，感覺到眼角濕潤，就差一點，眼淚就要掉下，她現在，根本忍不住自己去想念小惠，想念那段嘻笑怒罵的日子，「那為什麼，現在會變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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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尹涵沒有回答。何子晴疑惑的張開眼，發現她的眼眶是紅的，她發現何子晴的目光，立刻用手摀住雙眼的位置，「不要看，很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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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何子晴發現自己的臉頰上已經多出淚水，不多，只有幾滴掛在上頭，但她突然哭不出來了，看著尹涵難過到落淚的模樣，她突然想問自己真的想哭嗎？面對小惠的所作所為，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切，這些她曾全心相信的一切，她該生氣嗎？該和小惠撕破臉嗎？做了這些，她就會比較好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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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去摟著尹涵，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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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車，她們都沒再談論這個話題，只是繞著學校的事情聊天，可是不管怎麼談，何子晴發現自己都會無意識的想起岑惠，好像生活週遭的事物都一定會和她沾上邊，她不能夠避免，也只能讓自己盡量不要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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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尹涵坐的那輛公車在前方的路口右轉，何子晴才移開視線，不自覺看著手上那瓶仍然沁出水珠的舒跑，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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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子晴，幹麻在這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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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頭，何子晴對著那張爽朗的笑顏微微一笑，喊道：「小沁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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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嗎？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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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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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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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儀沁的聲音很清脆，宛若鈴鐺，她擔憂地看了何子晴一眼，「子晴，我中午跟妳說的那件事，是不是不要說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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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會啊，反正我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嘛。小沁姐跟我說，我也比較服氣，要是由其他人說，我可能會忍不住當場發飆吧。」何子晴苦笑了下，「沒事啦，學姊不要擔心，頂多等會兒跳舞跳的起勁一點，我只要一累，就什麼也沒辦法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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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儀沁突然拍拍她的肩，「妳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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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嗎？我覺得這樣有點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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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呀。」丁儀沁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背，臉色柔和地多了一分憐憫，「子晴，妳一直都是個避事的人吧？妳不喜歡和人起爭執，也討厭捲入任何糾紛，我就欣賞妳這樣，比起那些遇到一些小事就動不動說要出來喬的人，妳的態度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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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那樣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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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都一樣嗎？」丁儀沁揚起微笑，「不過，妳也習慣一個人扛起太多事了，有事的話，我不介意聽妳說說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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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沁姊，但是，我沒事。」何子晴望著丁儀沁幾乎把她當妹妹看待的溫柔神情，頓時有些感激，笑了出來，「能有小沁姊這麼在乎我，就好了啊。我就算被傷害到，這裡也有個人會替我療傷，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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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儀沁擁抱她，溫柔笑說：「看看妳，臉色這麼蒼白，要不要妳先回家休息好了？我記得妳家挺近的啊，今天先回去，下次好點了再來，我幫妳跟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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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嗎？距離表演只剩一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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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顧好比較重要！」丁儀沁拍拍她的肩，「這是我的堅持，今天就聽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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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今天真的有點累，那我就先回家了喔，我這裡要右轉，拜託學姊幫我轉達一聲了。」何子晴不再固執，也主動擁抱丁儀沁，「謝謝妳，小沁姊，練舞要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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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家的路上，天色漸暗，稀疏的星星因為光害顯得不太明亮，只有一彎新月披著淡淡的夜色，柔和地吸引著何子晴的目光，讓她不禁停下腳步，抬頭專注地凝視夜空。從小到大，始終生活在都市裡，她一直想親眼看見滿天繁星的場景，只可惜活了十六年了，還是沒機會實現這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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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願望，她只和一個人說過，雖然是無意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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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也不可能帶著她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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