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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惱人的手機鈴聲響起,才堪堪把程子虛從混沌的泥沼中喚醒。

同時也喚醒了他一身僵硬酸麻。

他艱難地撐起頭,看了看滿桌圖紙散亂,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熬夜趕作業,作業沒趕完,倒是眼皮先輸給了睏倦,直接倒頭睡在桌上。

宿舍的椅子磕得他屁股疼,小小的棉花坐墊早就被他坐得比薄餅還扁,一點效果也沒有。姿勢不正窩了整晚,他覺得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看時間還不到六點,程子虛算了算早八的課,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抱佛腳。

嗯,時間還足。

他的室友個個酣睡如泥,一點也沒被程子虛的鈴聲吵起──他們寢室似乎都練成一種獨特技能,在睡夢中也能分辨自己的鬧鈴聲,其餘的響是別人家的事兒。

他迅速盥洗後,坐上桌,打起二十萬分精神重新面對那滿桌圖紙。

身為一個設計科,通宵畫圖這種事早已成了家常便飯,說是說得很簡單,不過現在進行式,難免會有把當初填科系的自己拉去一頭撞死的想法。

程子虛手上輕車熟路地開啟自動描線模式,一邊放任思緒奔馳。

早晨的頭腦總是特別迷糊,他腦海中千迴百轉,隱隱勾住了什麼,他把那蜻蜓點水的畫面從深潭中撈出來,細細思索。

那是他方才的夢境。

一個高挑的身影背對他站在頂樓,穿著淡藍色襯衫跟牛仔褲,剪裁獨特的襯衫下擺隨強風劇烈翻騰,人卻站得直挺。

他身後的天空灰雲厚重,沉悶得令人窒息,光線曖昧不明,頂樓的水泥地上看不清影子的輪廓。

那個人往前走了幾步,修長的十指扶上大樓邊緣的圍欄,那生鏽的鐵桿還不及他的腰。

程子虛記得自己在夢中大喊了些什麼,那人聞聲,回過頭──

「喀」一聲,手上的筆掉了,在空白處留下一個墨點。

程子虛如遭雷擊,一瞬間腦仁生疼的厲害。

他莫名其妙地揉著太陽穴,心想不是說年輕就是本錢,自己這才通宵一天就有毛病了?

程子虛悻悻然撿起筆,然後視線游移到那個怵目驚心的墨點上。

他盯著那個黑點良久,皺起眉頭。

剛才,他在想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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