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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一之肆、是給您盡孝道,還是給小朋友盡孝道?

      戚舞明早還有門診,若一早再從老宅前往醫院一定趕不上,是以,將小姑娘安頓穩妥後,她便離開了宅邸,返往自己在醫院附近的住處。

      戚晟懷在外也有房,而他自己也比較常住在那兒。遂,男人本要跟隨著戚舞的腳步一同離開,卻在方邁出步履時被老爺子給喊住了。

      「晟懷你留下。」匆匆話音猶未墜地,戚老復擺首,轉而朝女兒叮囑道:「小舞別自己開車了,開夜路多危險啊,讓陳叔載妳。」

      戚舞屈指勾著鑰匙旋了一圈,笑應:「不用了爸,陳叔已經歇下了,就讓他休息吧。明天他還得載悄悄上學呢。」

      「啊,也是。那妳自己小心,到了打個電話。」言及悄悄,戚老爺也不再堅持,託了兩句後就輕易放了行。

      ……不太對勁。

      畢竟,昔日若生此景,老人家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定會多唸叨幾句,非得爭得對方同意代駕才滿意。但許是今時不同往日,多了韶暖的戚老爺,彷彿多了個小孫女般,看,這還來不到半日呢,就把人家司機都給安排上了。

      倒是讓戚舞省去了推卻的口舌。她從善如流,別過身揚了揚臂:「知道了爸,我先走了啊。」卻也不忘與小姑娘道別,戚舞看向一同跟到玄關的小尾巴:「悄悄再見。」

      韶暖把懷裡抱著的大衣交還其主:「姑姑路上小心。」恬靜的臉蛋尚存幾絲大雨滂沱後的嫣紅,看上去頗為不捨。

      揉一揉女孩毛茸茸的頭頂,戚舞笑了笑:「抱歉啊悄悄,姑姑工作忙,怕留妳在我那會孤單,所以才讓妳住在這裡。」

      女孩連忙搖頭:「沒事的姑姑。」

      離開前,戚舞看向戚晟懷,同時,男人心照不宣地抬簾,默契對上視線,他挾弧一哂,衝她隨意擺了擺手,無聲替告別作結。

      戚舞也笑,推門而去。

      扉外的引擎聲由濃至沒,漸溶於廣袤夜色之中。喚了悄悄先回房歇息,餘下的二人返回客廳坐定,頎長的身子向後一倚,戚晟懷的手肘靠在沙發椅背上撐著頰側,半瞇著眼,慢條斯理地掀唇:「老爺子,那您留我做甚?」

      戚老爺雙手抱臂,抬了抬鼻哼了聲,逕自說道:「你住家裡。」

      低在喉間的嗓微抬,揉撚的笑有些淡:「理由呢?」

      應之,老人一字一頓,氣勢十足:「盡孝道!」

      盡孝道真萬用。

      男人俯面,綹髮清影滾落眉眼,堪為墨眸嫁衣。他牽起唇角,長指按了按桌角,樣態有些漫不經心:「是給您盡孝道,還是給小朋友盡孝道?」

      戚老一時被堵住了,你你你了半天還是駁不過戚晟懷的大實話。最後,老人家放棄抵抗,悠悠嘆口氣,總算攤牌:「繼清剛過世,我希望悄悄身邊熱鬧些,別讓她一個人胡思亂想。」

      戚晟懷一昂眉:「有您和戚舞,哪用得著輪上我?」

      對,這就是重點了。戚老爺悻悻瞟了兒子一眼,眼梢褶皺似擺尾,游在瞳裡的悲情潮汐:「下週開始,我得跟小舞她們團隊一起出國考察,大概一個月到半年的時間。」語調稍止,戚老抿唇向下一耷,哀戚更甚,「本來是沒那麼早,可對方醫院說來了特殊個案,為了配合他的治療療程,所以把考察時間給提前了。」不然他也犯不著指望戚晟懷,兔崽子那般渾,他真怕他把悄悄給帶偏了。

      總歸是對不住繼清。

      下禮拜?戚晟懷在心裡惦量日程,嘴上說著:「所以讓我待在老宅帶小孩?」抬眸,玩味彰顯。

      「反正公司是你的,你也不怕遲到。」戚老爺兩手一攤,面色坦然。

      當初晟懷往外搬的緣由就是因為工作往返不便,否則按照他那調性,他早把人留在宅邸日日監督了,省得熊孩子在外夜夜笙歌,自己掄起棍子還得要追上大老遠才能修理到人。

      「您讓我不務正業?」戚晟懷略訝。老爺子以往可是巴不得他住在公司裡頭,少往外浪呢。他效仿著耍起無賴,拄著顎,面色謄滿無辜:「惹員工非議怎麼辦。」

      戚老豪氣萬千,一拍桌:「炒了!」彷彿公司是他的一樣。

      男人忍俊不禁,峻挺輪廓在光下霽開笑意。他扔出四字,語帶調侃:「醫者仁心?」

      「……」

      老爺自知鬥不過這廝,不屑臉孔端上,嗤哼一聲音嗓冷,強制送人回房罷。「別嘴貧了,快走吧。」

      兒子英挺如松的背影拾階離去,戚老的目光方要收回,便見男人腳下的步伐暫且駐足。別過面龐,他眼底有什麼在沉澱,似躊躇迂久。眼瞼搧動,戚晟懷看向父親,頓了頓,再復語時忽言及其他,嗓音很低:「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戚晟懷想起來了。關於韶繼清的告別式,其實老爺子是有知會他的。但或許是當初傳遞用詞有誤,令他誤會,以為只是尋常商業夥伴的葬禮,因而沒有多加留心,加上前段日子他忙著收購一家公司,不上心再加上忙碌,造成了他的遺忘。

      而老爺子方才說考察時間被無預警提前,可能他亦是奔波,也忘了再三提醒兒子日程。於是這一來二去的,才造就今日窘境。

      可,就算他與義兄再怎麼不親,韶繼清也是名義上的兄長,亦是老爺子心尖上的一塊肉。於理,做為後輩,他理應到場卻未故缺席,不該;於情,他未到場,惹得老爺子心傷,更不該。於情於理,關於他的過錯,他一項也避不過。

      戚晟懷自由慣了,於他而言,只要是不觸及底線的事兒,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今日此事,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就一次越了兩回線,堪成戚晟懷大忌足矣。

      戚老被坦率認錯的兒子給嚇懵了。約莫一個呼吸的沉默後才緩和過來,他眨眼,試探性地問:「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老人家的確有些納罕。因為就戚老而言,他自己也犯了錯。

      此事得論及——為何戚老爺沒在當下就打電話給戚晟懷,而是要等到回家才亡羊補牢地教訓……咳,因為好死不死,老人家忘記帶手機,且誰的號碼都沒能想起,無法打給兒子打給女兒,隨行助理又被他喚走了,根本孤立無援。

      一開始,戚老爺找了韶老爺借了手機,在網路上查了戚晟懷的公司號碼,卻聽說他今天已經離開公司。好不容易又等到女兒來了,可流程也開始了,根本沒時間叫戚舞打給戚晟懷,於是,一路至結束。

      源於此故,他才沒對戚晟懷說下太重的話。

      那頭,男人心思猶未可知,只瞧他未答,唯有足步復續。戚老爺不知對方起步前的輕微頷首到底是因何而致,究竟是應允,抑或只是單純的晃動,只怕是得待來日驗證了。

      反正,大不了停他的卡……可他現在應該已經不缺那張卡了,而且那張卡他好像已經不用很久了。

      ……該怎麼治已近而立的兔崽子,在線等,急。

      今夜,戚老一面懷揣著失去義子的悲傷,一面獨自找尋著與兒子抗戰的法子,長夜漫漫,幾近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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