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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站这等你 「一」

      夏跃同我说,徐立远不是好人。

      让我不要喜欢他。

      可是,我无法不喜欢他啊......

      “同学,你还好吗?”

      一把好听的男声把我从恍惚中唤回来,我呆若木鸡似地反应过来后只懂点头。

      “啊...好...好啊。”

      男生笑了笑,好看的酒窝陷了进去。

      顺带把我也深陷进去了。

      “抱歉啊刚才我跑得太急没看到这里有个人。”男生垂下眼,对上我茫然的双目后突然变得有点尴尬:“抱歉,我不是说你矮!”

      “.....”   我本来也没觉得我矮,你这么一说反倒像是那回事儿了。

      见我不说话,男生好像一瞬间变得窘迫。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我姓名。

      “朱乐。”

      “朱乐同学,”男生又笑了,“你的名字和你一样美。”

      羞涩的热气刹那间从脚底涌上脑袋,我能感觉到此时自己的脸定是红粉飞飞。

      ——朱乐,徐立远不是好人,你千万别喜欢他。

      因为男生的赞美而止不住颤抖的双腿倏然发凉。

      是的....

      站在我面前为刚才撞到我而道歉的男生,就是夏跃让我不要喜欢上的人,

      徐立远。

      我压制着紧张而发颤的神经,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直视徐立远。

      仿佛一个顽皮小孩突然看见一只漂亮的蝴蝶停在花瓣上,饶有兴致地想要凑过去观看,却害怕动静太大把蝴蝶吓跑了那般,小心翼翼。

      徐立远个头很高,比一般这个学校的男生水平身高还高出一个头。

      我经常听身边的朋友说,长得高的人一般都不大好看。

      谁说呢?

      徐立远就属于长得高还很好看的那一拨。

      离得这么近,我连他眼角那不起眼的痣都能看清。

      长得很里边,要很认真看才能发现。

      “朱乐?”

      “啊,我在!”

      我吓了一跳。

      他应该没有发现我看他看得太入神了吧?

      “你在想什么呢?”徐立远促狭地望着我,插起了兜子:“叫你好几声都没应我呢!”

      “我.....”

      手心一下子冒了汗。

      不会是发现了?

      在我紧张得不知该如何解释好时,走廊另一边有个人高高地喊了一声徐立远的名字,立远立远地叫,把整条走廊的人都叫看过去了。

      我也跟着侧头望向声源。

      “立远!!赶紧的!!”   那个喊得很激动的男生竖起了一只手掌在嘴边,高举一只手臂拼命地挥:“庞羡找你来了——!”

      身边还跟着几个哥们起哄着,台词都是那几句。

      庞羡。

      ——朱乐,徐立远不是好人,你千万别喜欢他。

      夏跃那句叮咛在此刻成了魔咒。

      “朱乐我有急事先走了。”徐立远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跟刚才不一样了。

      有点迫不及待的兴奋。

      “下回见面记得打招呼哦!”

      徐立远说完这句类似客套的场面话后长腿一拔就从我身侧飞出去了。

      在我身侧卷起了一阵风。

      这个场景有点像我以往看的电视剧,男女主角擦肩而过的悲凉。

      我是那个女主角吗?

      我能成为女主角吗?

      ——徐立远不是好人,你千万不要喜欢他。

      徐立远不是好人。

      可是我还是要喜欢他。

      对不住了夏跃。

      话说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徐立远的?

      我是怎么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时间隔得太久远,我都有点记不起来了。

      只不过隐约记得,那年的雪天,他是替我点燃火柴的男孩。

      从徐立远跑得太匆忙撞到我的那天后,我已经有一个月没在学校碰见过他。

      难道一个月前就有吗?

      也没有。

      我几乎没在学校见过他几面。

      说起来也很奇妙,越想见到的人,怎么也见不到。

      就好像有人故意提前把我们巧遇的时刻错开了一样。

      其实我说那么多,也只不过是不甘承认我和他没有缘分而已。

      我很羡慕庞羡。

      因为她是唯一能牵动徐立远喜怒哀乐的一个人。

      这些对于她来说轻而易举,因为徐立远仿佛就为她而生一样。

      那天不也是这样吗?

      庞羡甚至不用出面,一个名字而已,徐立远就能扑命朝她奔去。

      多美好啊。

      我所站的地方,至始至终都没人靠近过一步。

      我知道....

      因为我一点都不值得。

      忙忙碌碌过完一周后,终于迎来了暑假。

      我在家忙着赶暑假作业,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就要到医院去陪护了。

      六月二十八号这一天,我妈进院了。

      半年前她就被诊断出有了大肠癌,是末期。

      我记得从我妈亲口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哭得很凄惨。

      我瞬间连眼泪都流不出。

      心痛到极致会怎么样?

      就是连呼吸都会痛,感官神经都麻痹掉。

      我不冷血,但就是晃神晃得很严重。

      连接好几天我晚上睡觉都忘了闭上眼睛。

      那段日子,我头疼得很厉害,每一天几乎都要吃止痛药。

      只要头一疼,我就会想起徐立远。

      那个浑身都散发着太阳的味道的男孩。

      同时自卑感也越发深入骨髓。

      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和那样美好的人站在一块儿?

      “妈,这根管子插得挺深的,”我低头琢磨着老妈手背上粗大的针管子,“不疼吗?”

      “疼也没用。”

      老妈低头看了眼管子,又扭开头看向窗外。

      我知道她又开始伤感了。

      “我去给你买吃的。”

      从老妈患上癌症后几乎没日没夜地都在承受着痛苦,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瘦削,皮包骨的模样我每见到都感觉心在淌血。

      上个月开始她已经不大能吃得下东西,山珍海味都没胃口,可她不吃就变得一天比一天憔悴。

      医生说了,强迫的也要吃几口。

      可后来病症加剧,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体内很大范围,大肠功能已不能使用了,需要动手术套袋子。

      今天入院就是为了来动这手术做准备的。

      “我以后就是个废人了,还需要孩子帮我把屎把尿,我还有什么用。”

      我端着白粥的手一顿,颤抖的指尖出卖了我的强装镇定。

      “我真的很没用....只会给周围的人增加负担,让一个孩子做这些我、我真的很丢脸....”

      “没用啊没用.....”

      憔悴的脸上满是细纹,说的每句话都带着深深的对自己的厌恶。

      即便我不抬头,我也知道她在哭。

      我拼命咬着下唇,实在忍不了,我放下勺子后略带狼狈似地离开房间。

      跑到医院户外的院子时我才想起来要喘气,我撑着膝盖一大口一大口地呼吸,眼泪也一大把一大把地流。

      我不明白为什么好人都要遭受这种不公的对待。

      我妈没做过什么不道德的坏事,为什么她就要患上癌症?

      这个世道一点也不公平。

      “朱乐?”

      哭得忘我时身后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我愣了下,整个人都不敢动。

      “朱乐?是你吗?”

      那人边问边走向我。

      我感觉到他下一秒就要蹲下身探头看我朝地下流鼻涕的难堪脸。

      “停!”

      一着急我想也没想,即时朝身后举了手。

      “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开口时我才发现我话里是很厚重的鼻音。

      那人仿佛受到惊吓,我听得出他步伐有点凌乱。

      “你...没事吧?”

      “嗯。”

      刚才哭得有点起劲,鼻涕简直像不要钱似地往下流,现在这个时刻,我感觉到又有一坨鼻涕要掉出来了。

      那个人怎么还不走啊!

      我依然弯着身,手撑着膝盖,稍稍吸了吸鼻子。

      “地上有什么吗?你一直蹲着在看什么?”

      “.......”

      我没法回答,感觉一说话鼻涕就会控制不住流到嘴唇上了。

      “真的这么好看?”

      见我没反应,那人尝试着迈开腿朝我靠近。

      “是什么啊?”

      不!不要过来!

      我猛地闭上眼睛,鼻涕终于压制不住从鼻孔出来了。

      原以为上唇会感觉到冰凉黏腻的触感,却神奇地只有一张面纸的粗粝感覆在了鼻子。

      我好奇地睁开眼,差一点没当场晕死。

      “怎么了朱乐?”   徐立远的笑容满是促狭,他蹲在我面前同我一样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正替我抹鼻涕。

      “.......”

      老天爷,能不能丢个棉花下来把我砸死?

      徐立远似乎看出了我很丢脸,我感觉到他在不经意地安慰我。

      “原来你在看这个啊?”徐立远朝我脚下望,“我还是第一次见红色的石头,怪不得你看得这么入神。”

      “.....”   什么啊?

      我跟着他望向自己脚边。

      哪来红色的石头?

      “好了!”   徐立远把脏了的面纸对半折了起来,走到远一点的亭子旁边扔进垃圾桶后又走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   他双手扶在后腰处,眼睛往我身后四处打量,“你一个人?”

      “不是....”介于刚才自己的糗样被喜欢的人看见还帮忙擦了肮脏的鼻涕,羞耻心让我无法和他正常交谈。

      徐立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

      “.....”   知道什么?

      “去吃饭吗?”徐立远笑了,“我请你吃好吃的。”

      我眯了眯眼睛,他那露出酒窝的笑容太耀眼,我实在招架不住。

      “我.....”

      “不可以拒绝我哦!”   徐立远用开玩笑的口吻道:“我很爱面子的~”

      “.....哦。”

      说完后他就转过身开始带路。

      望着他修长的背影和一跳一跳的步伐,我知道。

      我更加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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