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一度在倫敦舉行的世界古董展是全世界古董收藏家必定参與的活動, 重要性一如奧林匹克運動會在運動員心中的地位。當中有着不同的種族和時間的文化結晶, 你能想像到的都有, 想像不到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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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展在倫敦市最大的伊麗莎白博物館舉行, 無數富甲一方的收藏家從世界各地趕來, 盛況空前。但由於當中也不乏政界商界的知名人仕, 所以其守衛森嚴也是同樣的盛況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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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有由慈善家所借出或捐贈的古董展覧外, 最為觸目的便是展覧最後一天的拍賣會。每次的拍賣總額都達數億英磅計, 而所有拍賣所得都會捐作慈善用途。今年的大熱門拍賣品之一便是由西班牙某收藏家捐出的「波特蘭瓶」, 聽說是公元一世紀左右羅馬巧匠的一整套玻璃浮雕作品, 乃歴史上第一套完整的玻璃浮雕, 其價值實是無可估計, 許多收藏家對它是志在必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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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公車, 接近攝氏二度的寒冷天氣和割面的涼風令袁天浩睡意全消, 他先把大衣上的水珠給掃走, 再整一整大衣, 才踏入伊麗莎白博物館, 此時拍賣會已過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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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受到北大西洋暖流和西風帶影響，所以倫敦市帶有溫帶海洋性氣候, 一年中有大部份時間充滿着潮濕的霧氣, 因此倫敦也别名「雾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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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館外有着荷鎗實彈的軍警, 令人感到英國政府對此古董展的重視。聽說英女皇伊麗莎白二世和查爾斯王子也是參觀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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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在大閘的警衛室展示出朋友所給的出入許可証後, 在一警衛的陪同下向拍賣會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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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會場足有半個足球場大, 人頭湧湧, 許多人還是站着的。司儀正在台上介紹着下一件拍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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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一把洪亮的聲音在左方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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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扭頭一看, 見到給他出入許可証的朋友那雄壯的身軀正在一排椅子的最尾一張處站起, 邁着闊大的步伐向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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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麽遲？拍賣會都過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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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没好氣地道： 「我本來就對古董毫無興趣, 如果不是你這石頭到倫敦來, 我才不要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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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哈哈大笑： 「誰叫你去修讀生物科技呢! 你都不知道歴史有多迷人! 來!」一面説一面把天浩拉得坐下來。陪同的警衛見到是他，道：「韓石先生，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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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點點頭，警衛便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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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和韓石是年少國中的好友, 相識也有十多年了。畢業後, 天浩到了英國留學, 攻讀生物科技; 而韓石卻周遊列國去考古, 如今已成了大有名氣的東方考古學家, 2007年在新疆發掘出的巴里坤東沟遺址, 他也有份参與。韓石雖然才二十七歲, 但由於考古關係, 終年東奔西跑, 故外表比天浩還年長很多。有「石頭」此外號倒也不只是因他的名字, 而是韓石本身便具有石頭一般的外型和性格, 充滿了活力和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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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後, 韓石把一份拍賣的目錄交給天浩。天浩掀了一下, 雖然他對古董没什麽興趣, 但也看得出此間精品實在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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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道： 「哪一件是你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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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苦笑： 「看中了又怎樣? 我又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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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鮮少見他如此模樣, 不禁失笑起來： 「那你千辛萬苦來到倫敦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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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看看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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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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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目錄上的三十八件物品已拍賣完畢, 那一整套的「波特蘭瓶」以三億英鎊的天價被一位中東的土王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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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們開始離去時, 一位工作人員從後台走了出來, 在司儀耳邊説了幾句話, 司儀便高聲道： 「請各位古董專家留步! 拍賣主委臨時收到一件古董, 想請各位專家幫忙鑒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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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一聽, 舉手示意幫忙, 司儀是見過韓石的, 高興地道： 「韓先生! 你能幫忙真是最好不過了!」説罷一揮子, 一個工作人員便把韓石請到保險室去, 韓石卻順便把老大不願意的袁天浩也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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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一聽還有古董, 站起來的也重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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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保險室中, 早有兩位長駐博物館的古董專家在, 而桌子上放着一個中國型製的青白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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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主委是個五十來歲的英國人, 也是認識韓石的, 見到他劈頭便道： 「小韓, 你來了倫敦啊？正好, 替我看看這個, 鑒定一下它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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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卻覺得很奇怪, 兩位長駐博物館的古董專家是世界上著名的古董專家, 還有什麽古董是他們辨别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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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時兩位專家卻眉頭深鎖, 顯然是十分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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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猶疑着去看那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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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很典型的青花瓷, 全高約六十公分, 上面刻畫了一對男女, 男的英俊挺拔, 女的悽美高雅, 正在雪地上相携而行。看刻畫的樹木, 大既是雪山上的古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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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是個普通的青花瓷外, 他看來看去都看不出有什麽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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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臉問號地向拍賣主委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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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主委道： 「看看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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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依言把瓶拿起來, 看看瓶底, 並發出了「咦」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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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的天浩忍不任凑過頭去看, 見到瓶底刻着「大煬乾元元年」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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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問道： 「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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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像聽不到他的話, 向拍賣主委問道： 「年份測定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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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主委給他看一張報告, 道： 「碳十四年份測定結果, 這瓶子的雕刻約在公元950至990年完成, 那是五代十國、宋初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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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奇了…」韓石喃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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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又再問道： 「到底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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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這才向他説道： 「天浩, 你對中國歴史不熟悉, 所以不知道。五代十國是唐朝滅亡後, 從公元907到960年的一段時期。五代是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五代；十國則是前蜀、後蜀、吳、南唐、吳越、閩、楚、南漢、荆南和北漢十國。公元960到990年是北宋初代，雖然還有一些强勢的節度使和其他勢力，但卻從來没聽說過什麽煬朝、乾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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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總算是弄明白了, 韓石向拍賣主委問道： 「是誰把這瓶子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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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主委道： 「就是潘恩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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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恩土王就是那位把那一整套「波特蘭瓶」買去的中東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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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可以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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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興致勃勃, 天浩卻完全相反, 一點也提不起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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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現在都不理解, 為什麽要花這麽多的時間精力去掘那些死人物品出來, 把時間金錢用在探索生物的奥秘不是更實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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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恩土王已回國, 韓石要去找他, 力邀天浩同行, 但被他拒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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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打算明天起行, 這晚他們倆在某餐廳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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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見到秋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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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臉色一沉： 「提她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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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攤手道： 「你和她分手也快兩年了, 你不是打算和我一起做王老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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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哂道： 「你只要有那些古物陪你睡就行了啊, 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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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笑： 「那你呢？ 為什麽不去製造一個人工美女來陪你？ 這樣你就可以要她陪你洗澡都行, 就是每晚梅開二度也不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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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笑罵道： 「去你的!」話題一轉： 「你下次來時記得找我, 我讓你嚐嚐我煮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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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石又笑： 「你泡的咖啡是人喝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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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也失笑： 「你這混賬, 我才没差點讓你泡的給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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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對望一眼, 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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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韓石便飛到中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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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天浩收到韓石的電子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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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 我與土王談過, 瓶子應該是他的祖先在幾百年前到中國貿易時帶回來的, 我打算沿着絲綢之路打聽上去, 說不定可以發掘出這瓶子的來源。有消息再通知你。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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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苦笑： 關我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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竪日他回到大學工作後, 需要到圖書館去找資料, 找完離開時恰好經過中國歴史部, 稍猶疑了一下, 便去找了兩本有關五代十國和北宋的書，坐下來細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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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所提及的朝代和國家就如韓石所說的一樣, 天浩讀遍兩本書也找不出一個叫煬朝的朝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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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那瓶子的來歴真的很有調查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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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不擅於欣賞古董, 但他也看得出瓶子上刻畫的一男一女真的很匹配, 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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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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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在羡慕什麽？ 那瓶上的男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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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慕人家有如此美好的伴侣, 自己卻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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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表面裝作平靜, 但他自己卻很清楚自己仍未從上一次的分手中回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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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女友梁秋琳給的傷害, 到今天仍未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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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的不一定是一生一世的陪伴, 他只想要真心真誠的愛一次, 就算多短也罷, 最少可以愛得轟轟烈烈，無悔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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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社會, 這種年代中, 還有這樣的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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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頭唏噓一嘆, 便把書本放回原位，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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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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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浩矇着眼按掉閙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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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看, 窗外下着濛濛細雨, 這種鬼天氣份外令人懶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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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真羡慕那些不用工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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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萬個不願意下, 他起床去梳洗, 這時電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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