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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兩端霓虹世界

       

每次,上台演講的時候我都說,

我想要一個舞台,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坦白講,真正不想要的是家人。

我要的,是錢。

只要有錢就能上課,不斷往上爬。

只要能成功,要我舔別人的皮鞋,

我也做得出來。

自尊,本來就是沒用的東西。

那場比賽的當晚,他草草打發佣人總管,在豪華白宮內,私人的健身房耗三個鍾頭到晚上十一點,入全米黃大理石磚打造的,希臘式衛浴泡澡,經玫瑰花辦飄散的香芬裡--本該如此。今日他一表反常,直接在透明到純淨的熱水中,選擇讓華麗流產。濕悶熱氣蒸騰。水面由身體胸襟部位向外漣漪,卻撒手不管,仰頭閉目,髮尾的露珠垂墜欲滴。

跡部在減緩身體筋骨拉扯後的疲勞,

       

那個自我催殘也要捨棄懦弱無能的一部分。

但,跟隨水蒸氣,附著在腦袋,日與俱增。

       

他其實害怕深信不疑的東西。

       

為了守護自尊,而發現內心深處的軟弱。

下午,他目賭結城亞矢跟榊   太郎的關係。

榊   因幾次不知誰的手機連環扣,與亞矢道別後,他不聲一響地,正大光明得站在亞矢面前,不明白為何。他事後想想,那樣站出來能幹嘛?寧願悄悄離去,當作看一場電影,銘記心頭,守口如瓶就好。

可惜他還是幹了,亞矢當刻花容失色。

       

使一張漂亮臉蛋,襲上不知所錯的蒼白。捂嘴低首,睜得眼白闊充,簡直跟她平日沉穩、溫柔的莞爾,天壤之別。

冰帝的跡部,榊   的學生。

這下完了。

四天寶寺的結城亞矢,大概是這麼想吧。怎樣也不會意識過,她潛在的醜陋面。

       

或許有過,又能怎樣?事情畢竟都發生了。

         

醜陋面…嗎…

       

他站出來,也許是想,露出醜陋心理。

譬如,用亞矢一事,讓那個可惡陰險的女人,詭地認錯,或是折磨她,邁向破滅的絕境。以他的頭腦,不至於連威脅這種事都要煩惱。

然而一行動,他的自尊也將喪失。進而失去眾人的信任,甚至榊   老師,也會痛苦。只因為他跟亞矢彼此相愛。

真捨棄了自尊,他跟小唯,有何差異。

       

這一思,他惹火的心冷卻下來。

也許她說的沒錯,他根本從一開始,

就沒捨棄掉自尊。

     

『我不會說。』

拿女人家感情要脅,不算男人。

       

因而立即,向亞矢信誓旦旦地道。

     

對方先沉默,猶如地打量他。他們之間的空氣悶得窒息,只靠他,了無興趣的不聞不問,華麗轉身。才隱約聽得一句亞矢輕語的"謝謝"。

『小唯的事,我很抱歉。』

臨走前,她又對他說。明知無意義的情況下。

然後他,終於發現自尊下,自個兒隱藏的軟弱。若無其事、不發一語地向前走,對亞矢的道歉不作回應,看不見彼此的表情。說穿了,他沒有陷害人的膽子。

         

回想完,跡部白淨軀體順著浴水滑撫,顯現青少年性感撩人的無瑕體魄。精瘦骨架,搭配貴族般慵懶的氣質,就連踏出浴缸到擦拭髮梢,連貫動作均風度翩翩,由鎖骨至背面無肉的臀部,曲線甚於黃金比例,更懂得掌握男人性香。

披上白絨浴袍,來到臥房床邊,洛可可桃心式邊桌前,從拭淨露水的毛巾空隙中,瞄一白色大理石託舉的信件。那封信的樣式跟他本人講究的華麗蠻不相稱,白淨無邊,連蠟印都省去。

這是他母親,從國外寄給他的信。雖然時代科技便利,但他的媽媽不改古早風格,逆向現代潮流,總會在一個月一次寫信給兒子,說是為了讓彼此更親切。以跡部的角度,寫信實在不省事,卻也沒有反對。畢竟是自己的母親。

打開信封,他坐在聖誕紅印花系全棉床鋪上,速讀。裡面的內容,大致上也就一些零碎瑣事,習以為常的問候。不過到了末兩端,提及兩年前在捷克和母親旅遊時,遇到的貧民小兄妹,跡部迅雷閱讀的速度放慢。當年那一對小兄妹為了讓家裡的媽媽,有錢進行癌症的手術,在街上對他們行竊,卻被跡部逮住。

後來經過跡部算不清楚了,只記得小妹啜泣和小哥哥對母親生病,無能為力的憤概,讓他一改交給警方的主意,和母親一齊給了筆錢。即刻,雖然小哥哥仍固執地不要他們同情,在跡部聲稱“有借有還,無期限”的發言後,他們才接受了援助。

想不到他母親還記得他們,並告訴他,一家三口平安無事,正要開心地過捷克國家日。

更重要地,他母親彷彿先知,即使相隔兩地,依然看透跡部的本質,以及他的煩惱。

       

尾末鼓舞,來臨時機叫人驚悚。

“―景吾,不管任何時候,受到多大的迫害歧視,千萬要記得,並不是因為你脆弱無知,而是你比別人擁有更好的心腸。媽媽和他們小兄妹,會永遠相信你、支持你。”

手的力道加重,給予信紙新摺痕,眼眸久久著在尾話。這大概是他升上高中以後,母親第一次鼓勵。

更好的心腸,是嗎……

呵,母親不到緊要關頭

       

還是這般不華麗阿。

   

心吋,擒撿傲視人間的一笑,欲心播放華格納的歌劇,隨之起舞,《尼伯龍根的指環》第一日Die   Walküre《女武神》。沉醉在遠超乎他華麗的曠世之作。

他的曲調、他母親對他的榮耀,

       

還有,他的自尊。

     

翌日,初晨雨後天氣微涼,忍足在網球部,凝視沉睡的慈郎、月後翻的向日,還有揮拍的冥戶,心裡追隨擔憂的視線,一直覺得,少了人。

跡部不要緊吧?

       

孰不知,那人,頂著眼角希冀的淚痣,張揚笑面。

       

隨傳而來的,即為冰帝的口號。

       

忍足無語,啼笑皆非,但神情冷靜。

『你們,還不趕快給我振奮點,阿嗯。』

跡部語道,所有隊員開始了今早晨練。忍足睽了他背影,端詳他指揮二年級學長,獨攬的部長風範。當涼風騷動他們的髮尾,忍足總算拾起安心的微笑。

       

看來是他太憂慮了。

       

畢竟,他可是跡部。

邊趕著慈郎去跑操場,跡部邊翹望頭頂端的天空,不可思議地出現雙虹。而彩虹,最為他重視。藉由太陽光在水珠中,經過一次全反射,就能產生鮮艷明亮的七彩。

外紅內紫,醇厚色澤,華麗之姿,亦稱他。

『忍足,傷沒事?』

       

起初不明意,發現他意旨昨天的巴掌,輕笑。

『阿,當然。』

「冰帝-冰帝-冰帝-」

       

浩瀚的口號持續。他一舉修長手指捻彈。

     

“劈阿――――!”

       

“啪吭!”

來到透厝旁的鐵梯間,空包裝的香菇乾無預警地,掉落下草土地面。這是佐伯虎次郎久違,在小唯比賽完的那夜,微不足道的失手。他急忙掉頭,撐扶生銹鐵的扶手,將無樣的乾貨撿起,一股油然生起意念,令他抬首一望,眼神意味深長。身上灰色連身帽T,淺褐系運動褲,代表他出門的特意。

望的是,小唯現在獨自居住的新家。

     

繼她父親對小唯施暴、趕出家門,

 

佐伯為她找到的簡陋住所。

     

至於他怎麼親眼撞見這場鬧劇,純粹是個偶然。原本回家的路線施工,當天合理地繞道而行。就這樣。

全新的道路巷口,充滿一閃閃的街燈,他瞧見一女孩,由小酒吧拉門飛出去,崩虧倒在地面,連她身上六角中制服,亦格外顯眼。佐伯一驚探究她,隨之而來的,少女爸爸提舉酒杯和酒瓶,滿面漲紅,醉燻燻得對她叫囂。

   

攙扶少女之際,佐伯親眼看到,

她脖子上、右額邊的瘀青。

『你這女兒有什麼用!也不想想是誰拉拔你長大讀書阿!為什麼麻紀死前還要生你這個拖油瓶…都是因為你,我的人生才不順隧,把我的人生還來!』

說話的中年人咬牙切齒,少女神情除了委屈,還是委屈。站在裡頭的媽媽桑算是看破人生,卻也對少女的際遇表示不平,冷不防出來調解。

『在說什麼。明明是你不爭氣,工作老做不久被炒了。小唯可是獨自打工領獎學金,賺學費跟生活費呀!我是看你今天也喝多,才叫小唯接你回去,可不是讓你打她的!』

眼前兩個世俗大人,你一句我一句,佐伯清楚意識到,自己身為單純學生的無能為力,包含名叫小唯的。但,她並非愣在原地,她當時稍微敷衍了佐伯說聲沒事,平整下衣服重拾精神,對著她父親舉起雙手。

『算了…吶,爸爸,我們回去吧!』

豈料,他甩手,杯裡的啤酒潑撒。

       

小唯一整頭染料了酒色。

『別碰我!以後都別出現在我面前,給我滾出去!』

從她灰暗的眼眸內,佐伯窺視到怨懟、淒涼。

       

非經過他略微自信的動態視力。

於是他火大,徒手制止了他爸爸一舉酒瓶,往小唯砸過去的災禍,力氣非同小可。憑著網球部持之以恆的肌肉鍛練,趁勢擋下還猛一推,將她爸爸後仰倒地。佐伯這次真的藉由動態視力,拯救了小唯,瞥見小唯狐疑的臉。唯恐那一推,頭部撞擊,他立即睡死在道路巷口,丟人現眼。

良久,佐伯想來可能是放心不下,他便幫忙小唯,無奈地拖她爸爸,回到破舊狹小的小房間,張望衛生不良、擺滿酒瓶的爸爸房,再到客廳,亦是小唯臥室的地方,睞著她的背影。

『你的頭髮,需要清洗吧。』

『晚點洗也沒差。我已經習慣,才把頭髮剪短的。』

為了方便清理酒臭味,就是她蓄短髮的理由,荒謬得讓佐伯蹙眉,不知所云,一併她掃視房間,迅速打包行李的舉動。

     

『同學你這是?』

   

     

『你也聽見了,他要我滾出去。反正我也受夠了,不走的話早晚都會被他打死。』

     

     

『一定還有辦法,沒必要你失去…』

『申請家暴法令,打官司?』她果回,語氣少許疲憊『那要花錢跟力吧…我沒那個本事,還有時間了。』

     

『可是…!』

俄頃,小唯突然轉身,急力拉扯他胸前的衣襟,低頭宛如掩飾著瘀傷。而他沉默愣怔,只因那雙手跟著身體,不停地顫抖。

她還有歌劇比賽。

為了活著參加,獲得勝利,忍耐至今。已經,沒有那個時間跟精力,管什麼家暴、自怨自亦。

身上的傷很快就能痊癒,沒在怕的。

       

如果離開就能省事,她寧願這樣做!

       

只要能去留學,她就算自由之身,

       

尋找她要的成功。

       

為了目的,這些,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拜託你…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讓我好好專心比賽!拜託你!』

語落,抬眸的表情,佐伯如今難以忘懷。

她笑,卻是哭著笑。睜大眼流兩行淚,卑微哀求。

       

不由得束手無策,答應。

渾然不知小唯眸底的黑,原作了個覺悟。

如果佐伯不同意,她說不定會以滿足他需求為準則,保護自己的機會。

若能保密,要她舔他的運動鞋,

       

甚至要她陪他睡一晚,都做得出來。

『我知道哪個地段的房租很便宜。』

基於同學愛,他只是認為能為她做的,頂多這些。

一樣沒察覺,小唯最初覺悟的心思,霎時多了分慚愧,逐漸正視了他,到後來在意,每一見面,增加好感,到不自禁的喜歡。然後,介紹彼此。並且來到他說的地段,僅僅一晚,她的悲運才平安落幕。

若說有哪樣令佐伯深刻的插曲,莫過於他現在站得二樓透厝。事實上,小唯原來要住得是隔壁棟,然而經過比較發現,現在這間便宜很多,小唯毅然決然選擇了。至於兩棟的價差緣由,在於它叫作“心理瑕疵物件”,簡稱凶宅。

『我連害怕凶宅的餘力也沒有,沒問題的。』

       

小唯勇猛地應道,佐伯當然汗顏得無話可說。

回憶起,他又不自覺打了哆嗦,強迫自己鎮定些許。只見房內黑漆漆,一盞燈的曙光亦沒穿越門邊的鐵窗。

「還沒回來嗎…」

他的來臨只是為了彌補,無法到場加油的缺憾。也可能是比賽沒得名的安慰--兩包的香菇乾。就在鐵梯間坐了將近半小時,仍未等到小唯的身影,佐伯這才寫了張字條,連著香菇乾,放置進門底的藍色信箱。直至離開前,不忘觀看二樓一眼。殊不知黑暗的狹間,小唯一直在裡面。

她很累。真的真的很疲累。一點吃飯、洗澡的力氣也沒有,將近把力氣花在歌唱跟陷害跡部的事兒。

因此一到家,除了趴臥在地,她只有拿起mp3戴上耳機,聽普契尼的《托斯卡》詠嘆調E   Lucevan   Le   Stelle《今夜星光燦爛》維持單曲循環,到她入睡、天亮。

     

“你所謂的捨棄,包含歌唱的自尊嗎?”

待她一回想忍足的反問,已是早晨,她儼然出門,站在學校門前,仰望蒼穹的時候了。今早雖然收到佐伯送的香菇乾,可她今日的內心,盤踞別樣情,導致小唯的興奮度減半。

已經得到了。只要再撐一下,一年就過了。

       

怎樣都要忍住,所有痛都只有現在而已。

     

天上產生跟東京一樣的雙虹,不過霓彩,才是她關注的重點。和外紅內紫的彩虹不同,霓的誕生,需要太陽光在水珠中經過兩次內反射,這也使得霓,顏色淡暗,反倒特別。不外乎的外紫內紅,也由於它的不易察覺,讓霓的出現遠於虹,更為稀有。

沒有霓,雙虹的罕見亦不能成立。

       

這種難料的奇景魅力,是她。

兩道霓虹,兩樣世界,交集的命像雙虹曇花一現。

       

不知交叉的線,未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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