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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三章-重生

問世間情是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

愛情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呢?什麼是喜歡?什麼又稱之為愛?

那一年我16歲,我一直以為愛情對我來說,只不過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

雖然也想要交男朋友,雖然也有暗戀的學長,雖然也會幻想,但是那就是想而已,我也覺得這個年紀的我們根本就不會認真對待。

也從來沒想過,我會落得今天這個情況。

沒想過那一次的見面,會將我推入痛苦的深淵。

第三章-重生

「老闆娘,能不能再算便宜一點?」一道清脆的女聲出現在菜市場的角落。

「小雪阿,我已經算你很便宜了。」一位豐腴的女老闆回應著眼前窈窕的女子。

「好吧,謝謝。」女子也沒有拖泥帶水,乾脆地離開。

「等等,小雪!」

「嗯?」

「就是阿…」豐腴的老闆娘露出猶豫的神情。

「老闆娘,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女子看出老闆娘的猶豫,直接開口詢問。

「既然你都說拉,那我就直接問啦。」

「嗯!你說吧。別再掉我胃口了。」

「是這樣的,我的表弟阿,一直對你有意思的,你也知道的,只不過他呢,就是有點害羞。所以我想介紹他和你認識認識,我想你年紀也不小了吧,不如,一起吃個飯如何?」

哇~真有意思,Michael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沒想到來買菜也可以看到這種八點檔。不過眼前這個女生,一頭黑髮披散在肩上,臉看起來也很稚嫩,沒想到已經是要人催婚的年紀了,女生還真的是一個看不出年齡的生物呢。

「這個嘛,抱歉,我現在還沒有結婚的打算,但是我會考慮看看的。」女子露出無奈的微笑。

不過這個女生好像蠻驚訝的,是驚訝闆娘的表弟喜歡他呢?還是驚訝其他的事情呢?

「阿弟阿,今天買什麼?」

「阿…我要這個這個…」

***

「你動作好慢。」Catharine對Michael皺了皺眉。

「那你自己去。」Michael沒好氣的說道。

只會命令人餒,自己都不去做。

「不要。」Catharine理直氣壯的說。

Michael在心中翻了一百個白眼。

「不過你怎麼會這麼慢?」Catharine疑惑的看著Michael走來的方向。

「剛剛遇到一些事情,覺得蠻有趣的。」

「嗯?」聽到Michael這麼說,已經挑起Catharine的好奇心了。

「剛剛有一個女生被老闆娘催婚,但是他明明看起來很年輕。」這麼說來…

不知道Catharine是幾歲了。也沒看她有男朋友之類的,他該不會也到適婚年齡了吧。

「收起你的好奇心。」Catharine看了Michael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聊聊天也不行。是她?!」Michael突然一臉吃驚地看著前面。

「嗯?」Catharine順著Michael的眼神看。

「我剛剛說的就是那個女生。好巧喔。」Michael指著前面的女生。

Catharine看見那個女生後,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原來是她啊。」

「你認識?」Michael的話還沒講完,就見Catharine已經往那個女生的方向走去了。

「橘子小姐。」Catharine輕聲呼喚。

Catharine的聲音不大,我以為前面那個女生根本不會聽到,但沒想到那個女生猛然地回頭。

「是妳!」

「好久不見。」Catharine對她微微一笑。

「真的好久不見了,歲月催人老阿。」林秋心忍不住感嘆地說道。

「你是指,被催婚的事情?」Catharine打趣的說道。

「你聽見了?」女子吃驚的說。

只見Catharine微微一笑。

「是啊,沒想到我也到這個年紀了,想當初我遇見你的時候也不過19歲,如今眨個眼,十載就這樣流逝了。真是令人感嘆。」

「時間過好快阿。」Catharine難得的露出煩惱的表情。

「是很快…但是你似乎都沒什麼改變。不管是外表還是說話方式。」林秋心微微驚訝地看著Catharine。

「這是誇獎嗎?」Catharine笑了笑。

「當然是!」看著對方,他們相識而笑。

「你最近…過的好嗎?」異口同聲,我們如當初認識的一般,心有靈犀。

相視而笑,那抹熟悉的感覺回來了。

「要來旅社坐坐嗎?」

「好啊,我也好久沒有過去了。」

我和她不過只有一面之緣,但是我想我們都是改變彼此最多的人。

令人刺骨的痛。本來該是溫馨的事,卻因為…

***

我永遠忘不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個深夜。

那個,我們遇見彼此的深夜。

而我剛跟那個男人分開,而那時候的我,還不叫Catharine。

那一天的夜晚很魔幻,是深紫色,給人一種不好的預感。

刺骨的冷風吹進旅社,我緩緩走進大廳,

將窗戶輕輕關上。

我坐進沙發裡,環住自己的腳,將自己包圍起來。

已經很強迫自己了,可是卻還是忍不住不斷回想。

發生過的事情在腦海中迴盪,令人更加寒冷了。

沒過多久,窗外開始下起雨,狂風暴雨在屋外肆虐。

新聞中全台各地有很多處都開始淹水了。這個雨已經下了很多天了,不知道還會下幾天呢。

突然,有一股念頭在我心中產生。

如果我出去淋雨,會不會就可以把壞心情和自己做過那些討厭的事情一起沖掉呢?

我像是著了魔一樣,眼神空洞的起身打開大門。

但是印如眼簾的竟然是…一顆橘子?!或許是畫面太特別,我瞬間清醒過來。

咦?橘子?

怎麼有橘子在地上滾啊?

還有一顆?

又有一顆?

隨手拿了一把傘,撿起地上的橘子。

「那個…謝謝你!」

抬起頭,媽呀!!!

「啊啊啊啊!鬼啊!」媽呀,阿飄啊!拜託別來找我,我沒有對你怎麼樣啊!

「等等,我不是鬼…」

***

回到大廳裡,大廳溫暖舒適的黃光溫暖著我。

撫平我驚嚇得小心靈。

「抱歉嚇到你。」

抬起頭,看著她,終於看見他的臉了,剛剛在雨夜中,她的臉完全被她的黑髮擋住。

「你幹嘛沒事大半夜站在雨中間啊?還穿的一身白的。是想嚇死誰。」

「抱歉,我不是故意。」

「那些橘子是你的?我看著地上爛爛的沾滿泥濘的橘子。」

「是啊,我原本的打算買了橘子就回家的,可沒想到遇到這場雨。就耽誤到現在了。抱歉嚇到你。」

「沒事拉,我不在意。」何況,如果不是這橘子,自己差點就要做傻事了。我竟然會失去理智地想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我未免也太傻了吧。還真的幸好有這橘子。

看著地上的橘子,我感嘆的想到。

「不過這幾天不是都在下雨嗎?你怎麼還不帶傘啊?」

「我出門的時候剛好是晴天,我以為今天終於會放晴。沒想到依然一樣是雨天。真是討厭。」她皺皺鼻子。表情無奈。

看見他,才真的感覺到無奈吧…這幾天的天氣不都是這樣嗎?白天的時候是大晴天,到下午的時候才開始下大雨。都這麼多天了,他怎麼學不會啊?

轉頭看了看外頭,這雨今夜應該都不會停吧。

「你家在哪裡啊?」

「就再xxx路。」

「那裡很遠欸!你要怎麼回家?要不要幫你叫車?」

「不用啦,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我呆若木雞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孩,我該說她是天真還是天兵啊?

走回家,她當她是閃電俠?走回家她應該不是腳斷了就是走到天亮了吧…

算了,沒辦法了。

「你先在我這裡過夜吧。」

「過夜?不用啦,我…」

「不管了,你就在這裡過夜吧。」她走在這個夜路,我一點都不擔心她的安危,但是我擔心路人的安危阿,等一下有人被她嚇到心臟病發。

「可是…」

「沒有可是。」

「我可不能白住。」

「白住…」看著這女孩認真的神情,我笑了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

「Catharine。」

「英文?」

「我以前跟家人住在加拿大。但是我是台灣人。」

原來是有錢人的女兒啊。

「原來,那你台灣的名字呢?」

「顏雪。」還真的是人如其名,她的皮膚就跟雪一樣白。

「那我就叫你小雪吧。至於住宿的部分,我想想…」

「那我跟你講故事吧,用來抵住宿。」

「故事?」

「對啊,是一個很淒美的故事喔。我媽在我小時候都會講故事跟我換東西。」

恩...好像也不壞,反正我又沒差,還可以聽見一些有趣的事情轉移我自己的注意力…

就在我還在思考的時候,這個女孩已經自顧自地講起來了。

「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英俊瀟灑的男孩和天真可愛的女孩遇見了。他們見到彼此的第一眼兩個人就發現,他們兩個對彼此都有不同感覺。就好像是在茫茫人海中,彼此都打著光,在彼此心中種下特別的果實。但是一開始,他們都沒有接觸對方,只是在遙遠的地方默默觀察對方。但是後來男孩漸漸會接觸女孩,找機會讓彼此相處的時間變多、變長。最後,他們在一起了。他們一起笑、一起玩、一起努力,為了彼此的生活奮鬥。他們約定,要一起走遍世界各地;他們約定,要一起完成每一件事情。他們互相承諾、互相分享、互相擁抱,他們是彼此心中最大的支柱。」顏雪的眼睛閃閃發亮。

「好夢幻的愛情喔。」

「但是,在夢幻的愛情背後,卻是不可告人的。」只見顏雪垂下了眼。

「什麼意思?」

顏雪淒哀的一笑。

看見這個笑容,我明白了,顏雪這個孩子並不是天真或是天蠢,她或許在某些角度來看,是和我一樣的。

「這就要說起男孩和女孩的認識了。他們並不是朋友、不是同學、年齡也差很多,他們的認識,是透過家人。男孩是女孩的姊夫。」

「姊夫?!」這是什麼八點檔?

這是我第一個反應。

「但是他們的相遇就好像是上輩子就認識一樣,對彼此都是那樣的熟悉、親近。靠近男孩,向是女孩的天性一樣,無法掙扎,無法拒絕。最後終於引爆了,家人們發現了這件事情,一開始,女孩以為男孩會帶著他逃跑,帶他去一個新的世界,只有他們的世界。但是…」

「但是他沒有?」我看著顏雪苦澀的面龐,替他接了話。

「所以呢~女孩只能逃跑,而男孩也只能向眾人道歉,然後走回他原本該走的路。」顏雪強迫自己以輕鬆的語氣講著這段話。

「他就這樣放棄了女孩?」

顏雪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

那抹笑,乘載了很多東西。

「你想淋雨?是想忘記嗎?」我忍不住問,顏雪跟我實在太像了。

「忘不掉的,不管我試了幾次。我笑,因為他笑。我哭,因為他哭。我的情緒跟著他轉換,他不是特別的帥、特別的迷人,也並沒有騎在白馬上。嚴格說起來,他並沒有達到我的標準,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睛總離不開他。只知道,想到他,他的好、他的壞,我總是笑得。控制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其實和他的相遇也並非如偶像劇般,相反的,無聊又平常。何況當時他還有一個女朋友,但是我還是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他,我想我可能天生就是一個壞女人吧。」

「那…搶回來呢?既然這麼痛的話。」

「看到他在一個正確的位置上,你會搶回來嗎?」

正確的位置…

我知道答案的,我也是這樣的人啊。也正在經歷這樣的事情,我怎麼能不明白他的心情呢?

「看來,我是遇到知己了。」

「你…」

「我也遇過類似的事情。」

「我可以聽嗎?」

「那你就要把你的故事說清楚。」

「行阿,反正我也沒有人可以說話了。」

「所有的事情發生在三年前,那一年我16歲。發生了人生中第一場車禍,雖然說不是很嚴重,但對於那時候的我,卻是很害怕,很驚恐。那時候的我坐在馬路上,眼淚止也止不住。」

***

『你沒事吧?』

『你是誰啊?』

『我是你姊夫。』

『姊夫?』我呆若木雞的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

我不敢相信我姊姊竟然結婚了。他已經在國外很多年了。但是他竟然連結婚都沒有讓家裡的人知道,太過分了吧。

『公證而已,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見客。他接到你的電話,知道你車禍,但是他現在走不開,才會請我來幫忙。不說這個了,你還好吧?你受傷了!』似乎是發現我在想什麼,他連忙解釋。

雖然驚訝的程度還是比較大,但是聽到他說的話,我才又感覺到身上的疼痛。

『嗚!好痛!』早知道我絕對不要給別人載了。

那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面,他的笑容、他的溫暖就深深埋藏在我心底。

他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在我心中悄悄埋下愛慕的種子。只是那時候的我,還不明白,那種情愫稱之為愛情。

『顏雪!』

『誰?』

『還誰!你竟然喝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未成年?』

『未成年又怎麼樣?』在叛逆期的我,任性又妄為,有巨大的自我意識。

『我的事情根本不用你管!』我大吼一聲。

似乎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我,他楞了愣。

「顏雪!你再說一次。」

「要我說幾百次都可以,不甘你的事就是不甘你的事,反正這樣的我根本沒有人會在乎,也沒有人會愛我!」我失控的叫喊著,因為家人的不重視,因為家人的偏心,長久以來的委屈全部發洩在眼前這個名為我姊夫的男人身上。

他沒有說話,默默地拿出手機來。

「我請你姐姐來。」我一掌打掉他的手機。

「顏雪!」他厲聲的低叫。可是我根本就不怕,在哪此刻我失去了理智。

「不用打給他!他根本就不在乎我,離開家的時候我不知道,回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甚至連結婚,都是你告訴我的!爸媽也是,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姐姐一離開,我們家就不在做飯了,我只能吃外賣,他們心裡、眼裡都是他,處處寵著他,愛著他。媽媽親口對我說過,我是個意外,他們根本沒想生下我。而他!也是,都是為了接近朋友在會跟我交往,他根本就不喜歡我。他只是利用我!」這時候,他才明白,原來我是失戀了。

「反正,根本沒有人會真心喜歡我。」我淒哀的一笑。

「連你,也是因為姐姐才來的,不是嗎?所以你走吧,不要在靠近我了。」

突然,他緊緊抱住我。

「有我在。」他在我耳邊低語著。

那一瞬間,我驚訝地忘記了言語、忘記了眼淚。

「你…」

「所以,拜託別哭。」聽著他在我耳邊說的話,大腦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的想法。

從那天之後,我們之間就改變了。

他對我的笑容變多了,關心變多了,相處也變多了。

但是…他們的婚禮,也近了。

我們兩個心有靈犀的沒有提起姊姊或是他要結婚的這件事情。

我也從來沒有問過他是不是喜歡我。我也搞不清楚,我對他的感情是依賴還是仰慕或是愛情。只知道在他身旁我就覺得很安心,很甜蜜。

他會牽著我的手帶我走遍大街小巷,他會在我孤單寂寞的時候緊緊抱著我,他會在我需要他的時候出現在我身邊陪伴我、支持我,他會在寒冷的時候替我披上溫暖的外套,他會記得我的生日,他會給我許許多多生活上的小驚喜,他會在我憂鬱難過的時候給我一個溫暖的吻。

他是從出生以來,第一個這樣小心翼翼把我捧在手掌心照顧我的人。

對他,我是依戀的、感動的、感謝的。

我想…這麼多的情感堆疊下的,就是愛情吧。

在他身邊的時候,我會告訴自己,忘記他的身分,忘記他有女朋友,忘記他即將要結婚。

但是儘管我如何逃避,他們結婚的日子還是一天天的逼近,終於,在他們婚期的前一天,我主動找到了他。

「嗨。」

「嗨…」看著我猶豫的臉,他已經明白我要問什麼了。

「我還想,你能忍到什麼時後才來面對這件事情。」他緩緩地開口。

「…」我低著頭,不敢看他。

「應該是說,我也會到什麼時候,才有勇氣來和你一起面對這件事情。」他苦笑地說。他輕輕勾起我的下巴,要我看著他。

「我會取消婚禮的,雖然我們已經公證了,但是我會跟他提離婚的。」我驚訝的看著他。

「可是…你們的婚禮就在明天。」

「我知道,都怪我猶豫太久了,我沒辦法,只要看見你姊姊的那張臉,我就沒辦法對他說出那麼狠心的話。可是現在看見你,我就下定決心了,我想要守護你,我不想讓你有任何的委屈。我知道,是我辜負了他,但是我…愛上你了。」看著他的真情告白,我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不可以…」我低下頭,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爸爸媽媽是很愛面子,你這樣會傷了他們的心,也會傷了姐姐的。」

「雪…」

「拜託你,和姊姊結婚吧,我什麼都不要,我也不委屈,我不想要傷害姊姊也不想要讓爸媽難過。」

「雪!我知道你的為難,所以就讓我當壞人吧。」

我搖著頭。

「求求你。」我妻哀的看著他。

我不想要任何人因為我而受傷。

似乎是看見我的堅持。他最終允諾。

「我知道了,明天我一樣會和你姐姐完成婚禮,但是你要明白,總有一天我會跟他離婚,然後牽起你的手。我是愛的。你是知道的。」

我點點頭。我知道的,我什麼都知道。

就這句話,支撐著我。我親眼看著他們的婚禮,親眼的看著他們的婚姻,親眼的看著他在我和姐姐之間來來去去。

就這樣,時間過了三年。

我漸漸大了,也清楚明白這樣都是錯的。

可是每當在他身邊醒來,看著他熟睡的面龐,我就發現,我離不開他,我太愛他了。儘管我知道,他不是一個好男人。

就當我以為我會就這樣和姊姊共享一個男人到老的時候,事情發生了。

「姊?你怎麼會突然來我家?」高中一畢業後,我就搬離家了。和朋友合租一間房間。而我的家人們從來沒有來過。今天看見姐姐突來的來訪,我心中充滿了不安,他們該不會發現了吧…

「我和你姊夫吵架了。」姊姊丟下這一句話後,就往我家拖進了一個行李箱。

「所以?」我不安的問到。

「所以我離家出走了,我要他嚐嚐找不到我的緊張感。」看著姐姐通紅的眼睛,我想他應該常常找不到姊夫,才會這樣吧。

「那為什麼要…」來我這裡呢?

我心虛地問不出口。

「如果我回家,爸媽一定會擔心,如果我去朋友那邊,他又會很快找到我,只有來找你,他既不會想到也不會擔心給別人添麻煩。」聽到這裡,我不禁苦笑了出來,所以你根本不擔心會不會打擾到我吧…

但是心中的重擔終於放下來了,看來姐姐還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等等我,我收拾一下房間。」

回房間後,我將所有有關於姊夫的東西都小心地收起來,有的還放進室友的房間,以防被姊姊看到。隨後我傳了訊息給室友和姊夫,要不然我怕姊夫突然跑過來就真的完了。

和姊姊住的這幾天,我常常看見姐姐面無表情的盯著手機看,只要手機一有聲響他就立馬衝過去看,可是最後都是失望的表情。我想他應該是在等姊夫吧。

禁不住好奇,我終於開口問了他。

「你…跟姊夫是吵什麼啊?」

「…」姊姊並沒有回答我。這並不奇怪,畢竟他本來就不喜歡跟我講話。

算了吧,他們會自己解決的。

最後我決定作罷,不再讓自己的好奇心羞辱我自己。

「我們結婚後,他就變了。」突然姐姐開口了。

我驚訝的看著他。

「什麼?!」

姐姐撇了撇嘴繼續說道。

「其實我們婚禮前,他就有點改變,變得比較安靜,變得比較冷淡,但我一開始以為他只是跟著我來台灣,有點不習慣,所以變得比較內向。何況我們又要結婚了,所以他可能是想要讓自己比較成熟一點,不想要一直黏著我。可是結婚後,他並沒有回到原本的樣子,還常常想要自己獨處,不在貼心地記得我們的每一件事情,也不在纏著我問我要去哪裡玩。雖然並不明顯,但是我注意到了。而且,隨著時間,我開始不知道他去了哪裡,跟誰出去了,常常找不到他的人,問他,他也只是說他跟朋友出去晃晃。那瞬間,我突然覺得他好遙遠、好遙遠,最後我忍不住大聲問他,是跟哪個朋友?也想去看看。他突然變得很生氣,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生氣,所以我就賭氣的跑了出來,我想讓他也嚐嚐看找不到一個人的感覺,那是多麼心慌。」說著說著,姊姊哭了出來。

那一瞬間,內疚席捲了我的全身。

畢竟他是姊姊的老公,畢竟他們是一個家庭。

「但是他竟然只打了幾通電話就不理我了。就叫我冷靜冷靜再回家。」姐姐潸然涕下。

「其實我知道的,知道他不愛我了,知道他早就不愛我了,我已經不再他的心上了,可是我還是愛著他啊!」這是第一次,姊姊跟我講了這麼多話,也是第一次姊姊再我面前流淚,更是第一次姐姐告訴我他的失敗。

我終於明白,我的所作所為帶給了他人多大的傷害。

之後姊姊哭累得昏睡了下去。

我留了字條要姊姊吃晚餐後,我約了他出來。

「我們分手吧。」我看著他,我從沒想過我會這麼理性地對他說出這一句話。

「…是因為你姐姐嗎?」他冷靜地看著我。

「原來你不管對待誰,都可以這麼冷靜。」我扯了一抹笑。

「我冷靜?你知不知道再你要我出來的時候我有多害怕你說出這句話?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他的眼佈滿了紅色的血絲。

「我會和你姊姊離婚的。」   最後,他對著我說出這句話。

我呆滯地看著他,雖然他之前也說過這句話,但我從不知道他這句話究竟是真還是假,但這時候的他,是如此的認真。但那一瞬間,我的腦海中浮現姊姊淚眼橫縱的模樣。

「不…你是姊姊的丈夫,我本來就不該介入的。」是阿…是我迷戀上他的溫暖,才會籌成大錯的。

「雪兒!雪兒!你看著我,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提早解決這個問題。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他用力抓住我的手臂。

看著他這模樣…我心軟了。

「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好嗎?」看著他認真的模樣,我點頭了。

回到家後,姐姐已經醒了。

「你還好嗎?東西吃了嗎?」

突然,姊姊衝到我的面前。一個巴掌甩在我的臉上。

「你…」我呆滯地看著姐姐。

「什麼…什麼時候開始的?」那一瞬間,我明白了。

看著她氣得發抖的模樣,我說不出任何的話語。

畢竟,這都是我的錯。

「我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不敢回答他任何的話,我任他打、任他罵。最後他拉著我來到他的公司。

「發生什麼事?」他看著姐姐拉著我。一臉震驚的看著我。

我對上他的眼,那瞬間我們都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就是原因!這就是你對我態度改變的原因!說!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沒有說話,他也是。

我們靜靜地看著彼此。

「顏雨,對不起…」

他深深地閉上眼後,就不再看我了,他一心一眼的看著姐姐。

我打掉姐姐的手後,就跑開了。從此之後,我像是一個無頭蒼蠅已經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了。我知道…他選擇了她。明明他的選擇沒有錯,但為什麼我的心像是被啃食般,痛的我不能呼吸了。

***

眼前的這個女孩,令我感到特別親近。

不同的遭遇,相同的心情。

「其實我知道的,我不是一個好女生、好妹妹、好女兒、好學生。有人說,人生在世,總有一件事情做得好就行了,但我卻從來沒有做好什麼事情過。認識他之前會因為怕麻煩而說謊、因為順手推舟而說謊,認識他之後會因為不想讓人失望而說謊、因為他人的期望而說謊,因為想要特別或是得到關注而說謊,漸漸的,謊言也將我給掩蓋了。我慢慢無法真心待人,儘管我是愛的,但是卻參雜了太多不真誠。」

「其實我問過我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累?為什麼會是我?為甚麼明明知道這是錯的卻還是飛蛾撲火。如果我多了一些理智、多了一些思考,那麼我是不是就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了?為什麼我總是在說謊,對我的家人,對我的朋友,對我的愛人,其實並不是任何人奪走我的幸福,是我自己,是因為我的不真誠失去了我的家人、我的愛人,我知道我們的幸福是個錯誤,但如果我坦然面對了,那是不是就有一線生機?可笑的是,我竟現在才想清楚,我就是我。為什麼要因為一些根本不重要的原因而說謊,改變自己?我不要了。我錯了。我要面對最真實的自我。我要勇敢表現這樣的我。可是我…還來的及嗎?」

我沒有說任何的話,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給他一個微笑。

來不來的及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敢給予承諾,我能做的只有給他一個懷抱,讓他明白自己不孤單。不回應他是因為我知道,在多的話語都改變不了發生的事情,也彌補不了造成的傷痕,只能靠著自己、靠著時間沖淡自己的過錯。但是過錯卻不會消失,只會讓自己好過多一點。

「我的愛情是個錯誤。」聽著顏雪的話語。我不禁想,我的何嘗又不是錯誤呢?

「還來得及,忘記他,重新開始吧。」

「你也是吧,你也需要重新開始。」

「你…」

「別以為只有你看著透徹,我看的出來,你和我是一路人。」我笑了笑。

大智若愚阿,是誰說他天真的。真是所謂人不可貌相。

「我們真像…」她苦笑著說。

「是阿,我也該重新開始的。」我苦澀一笑。

重新開始…可是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重新開始。

該怎麼做呢?

「今天真好,可是認識你,讓我知道,我並不孤單。」顏雪露出可愛的笑容。

「我想到了。」他疑惑的看著我。

「我們交換吧。」揮別過去的自己,迎向全新的人生。

他給了我一個疑惑的眼神,而我對他不懷好意的笑了笑。了無牽掛的兩個人,開始對生命有了一丁點的希望。

那天過後,我就改名了。

我們交換了名字,做一個重新開始的人生。

而他,從此成了我的第一位客人。

***

「你這裡變得溫馨很多呢。」重回這裡,顏雪百感交集。

「那你最近還好嗎?你有回家嗎?」Catharine走進吧檯的問道。

「你說呢?怎麼敢呢?」顏雪一臉輕鬆地坐進Catharine對面的椅子。

但眼神卻透露出他有多無奈。對於自己的不勇敢,對於自己的錯誤。

「時間過去了很久,但是那些往事卻如同昨天發生般,讓人忘不掉阿。」顏雪苦澀的說道。

Catharine看了看他。

「是啊,雖然時間會沖淡一切,但是永遠淡化不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好了啦,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你有男朋友了嗎?」顏雪突然眼神發光。

「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有嗎?」

「唉呀呀,人老珠黃囉。小心在不交男朋友你會沒對象。」

「你還說我,你自己不也還是沒有男朋友。」Catharine反擊道。

「我是...還沒遇到那個最好的人啊。」顏雪甜甜的反駁。

「藉口。」Catharine湊道顏雪面前,對他吐出這兩個字。

「你!哼。」

「真是不坦率。」Catharine看顏雪這副孩子氣的模樣,笑了出來。

「不過你怎麼不會猜,他是我男友啊?」Catharine好奇問。

「他?太像小孩子了吧,你都一把年紀了。」Catharine的青筋暴出。露出非常溫柔的笑容說道。

「是拉,但是我還不道被催婚的年紀呢。」顏雪挑了挑眉。跟著微笑道。

「那只是沒人想問你罷了。」

Michael興致沖沖的看著兩個人,你一來我一去的,真有趣。難得看到有人可以這樣跟Catharine講話。

「好啦,說認真的,你該回去看看的,或許你會發現不一樣的事情。」最後Catharine下了這個結埨。

就再顏雪要反駁的時候。

Catharine將一杯閃耀著金黃色光輝的飲品推到顏雪面前。

「試試看吧。」

「這是什麼?」

Catharine給他一個神祕的笑容。

顏雪緩緩了喝下了第一口。

「是甜的。」

「你也呵。」Catharine推了一杯到 Michael面前。

Michael狐疑的喝了一口。

「恩…澀澀的有一絲甜味。」

Catharine甜甜的笑了。

「這杯飲料,很特別,每個人喝他,他都有不同的味道。經歷越多,吃的苦越多的人,他喝起來會越甜,相反的,經歷的人生越甜美順利,他就會越苦澀。」

顏雪和Michael神奇地看著手上那杯金黃色的飲品。

「你也來嚐嚐看吧。」突然,Catharine朝向門口的方向喊了一聲。

顏雪和Michael的視線同步的從飲料轉到門口。

只見門口出現了一抹身影,擋住了後面的陽光,背光的叫人看不清萊人的面孔。

緩緩地,他朝屋內走了進來。

康啷!顏雪手中的飲品從手中滑落,摔碎在地上。

「你!」頓時,像是失去了言語,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你從市場就開始跟著我們,你到底有什麼目的?」Catharine突兀地打斷兩人之間的交會。

「我…我再找你。」來人凝視著顏雪說道。

「找他?為什麼找他?」Catharine明知故問的看著兩人。

「因為他是我未來的老婆。」

「你騙人!」

「我沒有說謊。」

「你明明選擇了他!」

「我並沒有選擇他。」

「你那時候明明只看著他,還對他說抱歉。」

「你根本沒有將我的話聽完不是嗎?我對他說的是,對不起,我想我愛的人已經不是你了,我要和你離婚。」

顏雪呆呆地看著他。完全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不同,原來自己這麼多時間都是誤會他了。是誤會?還是他的藉口呢?事情到底是怎麼樣呢?

男子無奈地繼續說著。

「那時候我對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跑出去找你了。沒想到你早已不見蹤影,像是人間蒸發似的,完全消失在我的視線…和我的世界。我找了妳很久,瘋狂的打著你的電話,從一開始的關機到後來直接沒了電話。守在你家門前,卻始終等不到你回來,等了這麼多天,卻發現在無聲無息之間你已經搬離了那邊。你知道我的心裡究竟有多擔心,究竟有多害怕嗎?擔心你出了什麼意外,更害怕我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顏雪低下頭。其實他自己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的。

聽見他了一字一句,顏雪不敢相信他竟然是這樣的找尋自己。看見他的眼神,充滿擔心害怕的眼神,顏雪相信了他,心中充滿對他的虧欠。

「你知道我現在多想要質問你,為什麼不把我的話聽完?為什麼一丁點都不相信我?為什麼連給我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但是你知道嗎?我現在更想要問你。」他勾起顏雪的下巴。

「這麼多年以來,你過的好嗎?」看見他溫柔的眼神,顏雪忍不住哭了出來。

「對不起…」

他緩緩將顏雪擁入懷中。

除了對不起,顏雪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實他是知道,顏雪這樣的個性,只會將自己推入自責的深淵,帶著對著他人的虧欠,一步一步地過著生活。連笑都是不應該。

「你是該道歉,你浪費了10年讓我愛你的時光。」男子笑了看著顏雪。

「可是姐姐…」

「你姊姊早就釋懷了,這麼多年,他也只有前面半年是恨著我們的,每次見到我都瞪著我。但之後他就看開了,也遇到一個對很呵護倍加的人。雖然還是每次見到我就瞪我。」看見顏雪疑惑的眼神。

「因為是我害他,失去了他的妹妹阿。」

顏雪震驚地看著他。

「這件事情過後,他很認真地想過和你的關係,他就發現他竟然從來沒有和你講過心事,從來沒有好好的關心你,沒有好好地和你談心過。他也對自己很自責,想著如果他當初和你保持一定的良好關係的話,或許你遇到這樣的事情,會問過他,和他討論,而不是將所有的過錯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聽著他的話,顏雪簡直不敢相信。

他從來沒想過姐姐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他總是站在很遙遠的距離,自己觸碰不到他,他也不想接近我。

「你的家人也是一開始的確對你很不諒解,但是時間過了很久,他們也意識到他們對你的不好,他們發現他們從來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發現自己很少關心你,很少和你講過話,因為你總是很安靜,不吵也不鬧,很獨立也會照顧自己。漸漸的他們就忘了你的心情,忘了你也是一個需要關心,需要被愛,需要受到照顧的孩子。現在的他們也很後悔,還很擔心你。」

我不敢相信他們說的話,他們怎麼可能會這樣對我呢?他們的心理眼裡明明都只有姐姐。

「我知道你現在還是不敢相信,但是這都是真的,這是有一次你媽媽意外喝醉和我們說到的。」

這...有可能嗎?

「我會親手牽著你,但你去見你的家人,讓你親眼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

「沒有可是…我已經等你、找你了十年。要不是意外在市場上看見你,我還不知道我還要等多久。現在,我只想問你,你還愛我嗎?」

顏雪認真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這十年的光陰,曾經熟悉的男人已經變得更加成熟、更加穩重,但是不變的他看著自己的眼神,一樣溫柔、一樣甜蜜。他想,一切都真的過去了。不管是他的家人、他的姐姐、以及他們曾經的婚姻、他們曾經的錯誤,都過去了,他也該學著原諒自己。

「如果我不愛你,我就不會到現在還沒有對象。」最後顏雪甜甜的說出這句話。

一聽完,男子緊緊的抱住顏雪。

Catharine和Michael靜靜地退到後面,把空間留給兩人。

Catharine欣慰的看著他們,總算有這麼一天,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們的愛情是錯的嗎?我想他們是錯了,但是他們的愛並沒有錯。最多,是錯在他們選擇愛情的方法,錯在他們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

但現在...還不遲。命運給了他們一個彌補的機會。

這是第一次,Catharine沒有這麼討厭命運了。

或許,就是老話一句吧,不是不到,時候未到。

〈愛從來沒有是非對錯,只不過是角度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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