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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或者是錯誤的決定

1

    體型是飛龍席拉的兩倍,純種龍族的眼神,燃燒著所見之處。

    「嗨,沙拉曼達?」

    火龍沒有理會蕾納斯,牠用著燃燒著的眼神看著我們三人。

    不能跟牠乾瞪眼,感覺眼睛好痛。

    這裡真的越來越熱了,已經必須用燙來形容了。

    水系魔法恐怕會被蒸發,再待下去,皮膚就要灼傷了。

    火龍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們。

    這是沒有要開戰的意思——

    「吼!」

    沒有等大家反應過來,火龍就張開嘴,熊熊烈火瞬間淹沒了我的視線。

    「里卯!」

    在被火焰吞噬的前一秒,席拉把我和蕾納斯從火球中拉了出來。

    「暴風雪!」

    火球爆發所噴出的烈焰化為了冰之刃。

    「砍爆牠!」

    「等一下里卯!不能出全力攻擊!」

    啊?那不要砍爆牠,可是來不及了!

    冰之刃衝向了火龍,然而所有的尖刺都無法造成傷害,不是被鱗片給劃破,而是被極高的溫度給融化。

    沒錯,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了。

    「瘋狂.暴風雪!」

    只能先把溫度降低,不然根本無法戰鬥。

    這舉動似乎把火龍惹怒了,第二波爆焰瞄準了我們身後。

    身後?

    「席拉?」

    不是變成飛龍,而是變成了金剛,牠一手抓住了火龍的脖子,大力的往腹部揍了兩拳。

    巨大的撞擊聲將周圍的樹葉全都震碎。

    這樣正好!

    「大地復甦!」

    將震碎樹葉的力量,全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大喚冰術!」

    幾乎消失的冷空氣凝聚在一起,形成一把巨大的冰刃。

    「只要牽制住牠就好了!」

    蕾納斯在狂風中大喊,她將一切的希望全部灌注在了我們身上。

    然而,火龍的尾巴抓住了席拉,火焰在金剛席拉的身上燃燒。

    「吼!」

    遭受致命火焰攻擊的席拉變回了人形,被火龍給隨意的扔了出去。

    可惡!如果是純粹的殺戮那還不簡單!可是——

    顫抖。

    恐懼化為烈焰,在里卯的身邊不斷的侵蝕。

    這些年來除了殺戮以外,還做了甚麼?

    強勁的敵人?別開玩笑了,這十年來,親手捏爛的心臟不下一千個。

    如果理解沒有錯誤,這是個拯救女神的任務。

    在里卯的眼裡從來就沒有拯救,他拯救不了任何人。

    或許殺掉一頭魔獸能拯救一個村莊,但遭受魔獸攻擊而垂死的生命,一個也救不了。

    垂死的生命……

    鮮血。

    心臟。

    氣息。

    以及那緊抓著我心臟的,毫無生氣的玉手。

    垂死的生命……

    直到這一刻,我才意識到,『死神』這稱號對於生命的態度。

    只要一招,只需要一招,女神的性命將燃燒殆盡。

    又或者,我的生命將會化成灰燼,飄散至另一個次元。

    殺與被殺,這就是死神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

    寂靜——

    寂靜?現在應該要爆破聲不斷才對啊,我是不是又神遊了?

    可是視覺依然正常,是一團火跟快要消失的暴風雪。

    觸覺也是正常的,不如說,太正常了,雙腳都要被烤焦了呢。

    那麼寂靜的源頭,是?

    黑色的骷顱,暗紫色的光芒,一切寂靜的源頭,是席拉。

    這是黑魔法『甦生』,透過吸取對方的能量,將自身的能量推送至最高點。

    這一招能夠讓瀕臨死亡之人榨取生命,是成為不死之身的最佳魔法。

    為甚麼,席拉會用『甦生〕,會用黑魔法?

    神奇的事,這招居然奏效了。

    火龍失去了行為能力,一臉痛苦的哀嚎著。

    這就是,牽制?

    甦生,本該是用來犧牲他人換取自己性命,甚至能夠將自身的病痛轉移。

    但是……

    「就是這樣!席拉!在撐一下!我馬上就好!」

    邪惡的法術,此刻,正用來拯救女神。

   

    或許,只是或許,邪惡的,並不是魔法本身。

    周圍溫度不斷的下降,火龍的身體不斷縮小,龍的樣子也漸漸變回了人類的樣子,哦不,是女神的樣子。

    女神的人影踉蹌的往後倒,看來是失去意識了。

    蕾納斯衝向前,讓烈火女神倒在她的的懷中。

    周圍的樹木都已經燒掉了,焦黑的惡臭瀰漫著,燃燒的餘溫依然燙的令人刺痛。

    「嘔嘔嘔嘔嘔嘔!」

    吸收了過多女神之力,席拉的身體果然也承受不住。

    彩色的嘔吐物在地上一大坨,被灼熱的石頭給煮熟了。

    看起來就像加了麵粉的奇怪食物,而且還是彩色的,感覺有夠噁心的。

    「……微弱.暴風雪。」

    幾顆尚未成形的小雪球落在四面八方,周圍的溫度總算下降了。

    「那個,里卯?你還好嗎?」

    蕾納斯讓沙拉曼達平躺在相對柔軟的泥地上,等她慢慢恢復意識。

    與蕾納斯女神不同,這位火山女神留著一頭清秀的短髮,頭上有著一個黑色髮夾。

    在與蕾納斯女神相形見拙的胸型下,是一件樸素的紅白色相間上衣,下半身則是黑白相間的短裙。

    上衣的扣子是解開的,露出了不夠豐滿卻也足夠的乳溝。

    感覺,還是席拉的比較好?

    還是不要想這些事情好了,我看向火山女神成熟的臉蛋。

    與席拉一樣,在白皙的肌膚下,有著微微的潤紅。

    女神的顏質,果然是有保證的。

    但是為甚麼她有衣服?還是說衣服是本體?

    蕾納斯女神輕輕地讓沙拉曼達女神躺著。

    不能放著她不管,因此接下來的時間,也只能夠等著這位火山女神清醒了。

    「里卯,你確定你沒事?」

    蕾納斯語重心長的又對著我說了一次。

    「沒事啊,幹嘛?」

    「你看起來像個,嘔……燒乾的樹枝。」

    燒乾的樹枝?燒焦才對吧?

    而且樹枝是怎樣——哦,懂了。

    我的雙手,被燒得焦黑,白色的骨頭都露了出來,卻不見半滴血。

    應該說,從撕裂傷中爆開的鮮血全都乾掉了,附著在白骨與焦黑的皮膚上。

    難怪一直感覺手臂麻麻的沒有感覺,可能連神經都被燒壞了。

    剛剛不應該神遊,不然神遊前應該先開個防護盾的。

    有點難想像吸收了如此強大力量的席拉身體的負擔。

    「你都不會痛嗎?」

    甚麼東西?我又神遊了?

    呃,這是怎樣?為甚麼有好幾根樹枝抓著我?

    「這可是為了獎勵你剛才的辛勞喔。」

    席拉走到了我身邊,舔了舔刻意變長的舌頭。

    這表情能不能不要配上嬌喘?而且這是要幹嘛?

    喂,妳不會突然就進入發情期了吧?

    不!不要用被嘔吐物洗過的舌頭舔我臉!席拉!啊啊啊啊!

    我要被侵犯了!救命!烈火女神!救命啊!

3

    「你剛剛是不是對我興奮了?」

    「閉嘴。」

    「原來你是這種人。」

    「閉嘴。」

    蕾納斯的樹枝加上泉水擁有治癒效果,所以剛剛席拉稍微把體內結構變成了尖尾蠑螈,讓她體內的水變成天然泉水。

    「你想讓女神神聖的嘴巴對你做甚麼?」

    蕾納斯不想自己舔,才會讓席拉來幫忙。

    為了治癒傷口,才會突然往我身上舔,不是因為發情期。

    順帶一提,席拉的發情期會變成魅魔,而且是最低級的那種魅魔,很可怕,是我童年的陰影。

    蕾納斯正在復育這一代被燒毀的樹林,不得不說,這效率比任何人在做的復育工作還要高太多了。

    我跟席拉現在也只能乾瞪眼,等烈火女神醒來。

    趁這時候聊一聊小時候的事情吧?

    「!!」

    哦哦,算了,反正烈火女神醒了。

    然而……

    女神的表情極度的憤怒,看著席拉,彷彿她是千古罪人。

    「妳是誰?為甚麼會使用黑魔法?」

    席拉的表情,就像是已經知道女神會問這個問題。

    在那一瞬間我似乎有看到,她對於蕾納斯沒做出提問反而感到很驚訝。

    在她的瞳孔中,看見了祈求救贖的眼神。

    那是生物的本能所擁有的祈求。

    對不起,席拉,但是……

    為甚麼妳會黑魔法,在還沒得到答案前我無法正視妳的祈求。

    影響了我一生的,罪惡的,黑魔法。

    「說啊,妳這惡魔的使徒!」

    席拉不敢正眼看著烈火女神,也不敢正視我,她的眼神一直不斷的在訴說著「拜託不要從此討厭我」。

    「說啊!」

    烈火女神抓住了席拉的雙肩,大力的前後搖晃她。

    席拉的眼角快要撐不住了,幾滴淚水正準備落下。

    「那,那個……」

    我試圖想緩解這尷尬的氣氛,這女神真的有點過激了。

    「女神大人,或許是有甚麼誤會——」

    「沒有誤會!黑魔法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抓著昔拉的力道越來越重。

    「女!女神大人!請!請冷靜!」

    我不知道該說甚麼,緊張使我的舌頭打結。

    「你跟她是一夥的吧?好啊,神聖的女神就要驅逐妳們!」

    不知怎的,我的心中燃起了不亞於火龍所噴出的怒火。

    身為一個女神,對凡間的女生這樣說話?

    身為一個女神,不知道說出這樣的話很失禮?

    身為一個女神,可以不分青紅皂白的驅逐人?而且還是救了妳的人?

    看在妳是女神的份上,也為了幫助蕾納斯,我們才願意賣著生命危險出手幫忙。

    雖然這樣說有點自大,但要不是有我們,妳和這個世界可能就完了。

    結果妳現在說甚麼?妳不知道要不是席拉適時用了黑魔法,妳可能會變成毀滅世界的兇手之一?

    黑魔法使徒?如果黑魔法使徒都是這樣善良的人,那黑魔法使徒又怎麼了嗎?

    比那些自以為是,傻傻以為自己拯救了世界的冒險者好多了吧?妳自己去看那些人的嘴臉!

    為甚麼要一口咬定席拉就是壞人?

    『或許邪惡的不是魔法本身,而是使用者。』女神不該這麼想嗎?

    「我只不過是——」

    席拉打斷了我的思緒,哽咽的怒吼著:

    「這只不過是我以前犯下的錯誤,難道這份罪過要跟著我一輩子嗎?」

    錯誤?怎麼連妳都這樣說自己?

    「為甚麼每個人都這樣對我?那些冒險者就算了,現在連女神都要唾棄我?」

    「席拉,妳……」

    「我已經很努力了!為了贖罪,我一直在處理那些冒險者不願意處理的事情!結果呢?那又怎樣?幫助了大家又怎樣?」

    「席拉……」

    「為甚麼?現在的我到底犯了甚麼罪?」

    「席……」

    「喂!這裡發生了甚麼事?哦!沙拉曼達!妳醒啦?」

    「蕾納斯?是妳?」

    「對啊,是我,妳怎麼又惹哭人了啊?」

    「啊?因為黑魔法,所以我——」

    「妳最好跟我來一下。」

    在兩位女神經歷了一陣秘密的交談後……

    「真的非常對不起!」

    呃……

    「不用下跪啦,沙拉曼達!」

    「不!這是我的錯!而且——我太惡劣了,身為女神,不該犯下這樣的錯!請接受我的道歉!席拉小姐!」

    道歉是沒問題啦,可是這跟剛才凶狠的女神也太判若兩人了。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我剛剛那麼生氣。

    女神的反應比較像是一般人,畢竟黑魔法毀了許多人的人生。

    可能因為是席拉吧,還有她的使用方式,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

    席拉的心情還沒平復,女神也不敢起身。

    女神願意低聲下去,這件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安靜的空氣,還帶著點蕾納斯復育樹木的清香,總覺得有點尷尬。

    「沒關係……吧,反正我也習慣了。」

    聽到了這句話,烈火女神迅速的站起了身。

    「容我再次向兩位介紹自己,我是烈火女神,根據蕾納斯的朋友政策,妳們叫我沙拉曼達就可以了,里卯和席拉。」

    大方的談吐,火光閃爍的瞳孔比蕾納斯多了一份成熟的魅力。

    不對比就沒有傷害,沙拉曼達女神的姿態與眼神中,帶著十足的自信,這就是她魅力的來源。

    把先前的怒氣消除吧!畢竟是有些誤會。

    我撇眼看著席拉,她怎麼回答,我就怎麼回答。

    她甚麼都沒說,只是默默的和女神握手。

    「啊,哦,嗯。」

    我也不知道該說甚麼啊!只能先握手了。

    總而言之,出發去找溫泱吧?

    為了打破尷尬,蕾納斯說了正題,必須阻止破壞者的行動。

    「不過,讓他們兩個幫忙真的沒問題嗎?」

    沙拉曼達提出了疑問。

    「有甚麼問題嗎?」

    「妳還記得上次我們被幫忙的時候嗎?」

    至句話就像根針,狠狠的刺進蕾納斯的心。

    「可可可是,沙拉曼達,我們沒辦法,妳也變成那個樣子……」

    「難道妳要重倒覆轍?」

    「我——」

    呃,甚麼狀況?

    「難道妳有更好的方法嗎?」

    蕾納斯喃喃細語的抵抗。

    沙拉曼達女神咬著嘴唇,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卻也不想麻煩我們。

    沒關係啦,我們是樂意幫忙的,我可是很強的。

    看的出來沙拉曼達女神放不下自尊心,她掙扎的表情超級無敵明顯。

    「我個人是死了也無所謂,我也不一定會死,畢竟我是死神。」

    「咦?」

    席拉發出了近幾分鐘內的第一個聲音。

    哦對哦,她好像還不知道這件事。

    待會和她解釋吧。

        「總之,我們可以幫忙的,沒問題的!女神大人!」

    這句話從我口中說出應該超有說服力的,我沒有在自戀喔。

    沙拉曼達女神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像是釋放壓力一樣的將那些吸入的氣給吐出。

    「那……就……拜託了。還有,不用叫我女神大人。」

    在經過考慮後,沙拉曼達女神——沙拉曼達還是決定接受我們的幫助。

    沙拉曼達走向席拉,低下頭對她說:

    「我再次為自身的魯莽道歉,真的非常對不起,席拉。」

    「啊啊啊啊……沒關係啦!」

    被女神再三的道歉,昔拉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去找溫泱吧。」

    蕾納斯往跟來時相反的方向走,沙拉曼達也跟上去。

    溫泱?那是誰?

    我轉過頭,想問這是哪一位女神的名字,

    不到一秒的時間,在我們都還沒反應過來時,眼前有著成熟魅力的女神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火龍,只不過不是兇猛暴走的火龍。

    「如何?帥吧?」  

    不張開嘴,火龍發出了沙拉曼達的聲音。

    「上來吧!」

    她用尾巴對著我們,這個弧度正好可以走上她的後背。

    我們在後背上,找了支撐點,並且抓了手掌大小的鱗片平衡。

    「可以抓大力點,我不會痛!」

    可是沙拉曼達,妳的鱗片相當的銳利,抓大力一點恐怕會噴血。

      「好!三位!我要拍動翅膀囉!請抓好我的鱗片!」

    隨著沙拉曼達翅膀的拍動,我的身體開始上下移動,身邊也颳起一陣風。

    是因為體型比較大嗎?感覺比席拉起飛時還要平穩。

    就這樣慢慢升天,飛到一個高度後,穩定了下來。

    下一個目的地:北方。

    北方哪裡?女神說不確定。

    雪源女神有兩種模式:雪與源。

    我在說甚麼?是吹雪與海洋兩種,呃,應該也只能用模式來形容。

    本來是想用更好的名詞,看來之後得去上個文學課了。

    至少最近幾十年她比較常待在北方,偶爾會去東方明珠海,自從上次戰爭後,東海就交給大章魚管理了。

    大章魚?大不是魔獸之一嗎?海洋由牠來守護?

    我的世界又被顛覆了。

    總之,現在要前往北方。

    看來不久之後還要再和女神打一場,這次是會被結凍,不曉得我的地獄之火擋不擋得住。

    不過我得先了解一件事。

    「席拉。」

    「嗯?嘿?幹嘛?我在聽喔!」

    「我們談談吧。」

4

    正午的寒風在我們耳邊呼嘯而過,蕾納斯全身都趴在火龍身上取暖,不過她的後背依然在打寒顫。

    席拉穿著的蕾納斯編織衣薄的要命,所以她幻化成了烈焰族,自我取暖。

    至於我,我從背後抱著席拉取暖。

    挺彆扭的。

    其實我只要用個防護結界就不會冷了,不過也沒差啦,反正剛剛耗了很多魔力,需要一點時間恢復。

    「你確定要用這種姿勢談談?」

    「對,沒差啦。」

    「我的背上居然坐了一對笨蛋情侶。」

    一聽到笨蛋情侶,席拉好像觸電一樣抖動了一下,身體也越來越熱。

    看來是在害羞呢。

    情侶是指戀愛關係的進階對吧?曖昧的下一步,然後是結婚。

    戀愛關係是吧……在我的人生中有那種人——

    『我似乎,越來越喜歡你了呢,里卯。』

    說出這樣的話的人……已經離開了。

    同樣的景象再次浮現於腦海,那個人,似乎從來沒離開過。

    「所以呢?你要和我談甚麼?『死神』。」

    啊啊,差一點又要神遊了。

    說是談談,也只不過是問個小問題。

    不過仔細想想,這可是個很大的問題。

    「有話快說啦。」

    給我一點心理準備啦,而且這件事不太適合旁邊談……算了,管她的。

    「席拉,」

    「嘿?」

    「妳會後悔把那顆石頭喚醒嗎?」

    回想起來,一切都在那一天改變了。

    要是當初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我們的人生會是甚麼走向?

    直到現在,直到女神的出現,我才意識到,所謂的『石頭』可能就是女神的碎片。

    沉眠於大地之中,不知是哪位女神的碎片。

    想當年,那個當年也已經是十年前了。

    當時的里卯與席拉,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甚至沒有接受教育,他們只擁有彼此。  

    再平常不過的玩耍中,兩人發現了一條河流。  

    順著河流,找到了碎片的沈睡之處,不過對於兩個小孩來說,這只不過是個洞窟。  

    洞窟的入口是河流的去處,它靜靜的被掩埋於草坪中,在沒人會注意到的草叢中,靜靜的端詳這個世界。  

    這原本是個不該被發現的地方。   入口的碎石子全都撥走後,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入口,成人的體型勉強的擠進去。   至於兒童,很容易就能進入。  

    隨著水流的去處,在洞窟裡『探險』著。   而洞窟的深處,有個聲音,正呼喚著他們。

      呼喚著他們的,正是那顆『石頭』。  

    在深處中的深處,在水流的盡頭。  

    暗紫色的光芒,那不是純淨的光芒,而是蒙上了一層灰的黯淡之光。  

    受到了光芒的吸引,席拉慢慢的將手伸向了石頭。  

    而里卯則是感受到了『石頭』的後方,還藏著什麼。  

    不過,里卯並沒有往裡面走。  

    因為在席拉將觸碰『石頭』時,洞窟開始劇烈的晃動。   幾顆沈重的巨石崩落,逼得兩個孩子只能撤退。  

    像是在驅趕兩人,石子沒有落在他們的身上,而是不斷的落在他們的身後。

    「剛才差點沒命!」

    這是第一次,兩人差點遇見死神。

    「這個到底是甚麼呀?」

    『石頭』被帶了出來。

    沒錯,就是在這一天,一切的一切都改變了。

5

    「快一點!席拉!要被追上了!」

    土狗。

    危險生物,犬齒能夠造成難以癒合的撕裂傷。

    如此危險的生物,正在追逐兩個孩子。

    然而,村裡沒有人願意幫助他們。

    並不是因為土狗令人畏懼,而是因為牠們所追逐的人。

    「那個妓女的孩子啊?死了剛好讓世界乾淨一點啦!」

    「哼,罪惡的百變族,要是能趕快被咬死就太好了!」

    很明顯的,里卯與席拉在也無法待在這村莊了。

    最後,是在飛龍席拉的攻擊下才驅逐了土狗。

    傷痕累累的兩人,可說是立了大功,為村莊驅逐了危險生物。

    沒有半句感謝,只有無數口水。

    今天,是最後一次。

    沒有任何的行李需要打包,今晚,離開這村莊吧。

    今天,是最後一次。

    本該是這樣的。

    今晚的月亮,泛著赤紅色的光芒。

    不知名的男人,出現在了村莊。

    只有一個詞能夠形容他:「惡意」。

    他的存在無法忽略,即將回家的人們全都停下了動作。

    包括想趁著人潮多,離開村莊的里卯與席拉。

    「喂,那個人是怎樣啊?一直往這裡看。」

    「想撒野是不是?」

    「說話啊!男人!」

    惡意,更加的濃厚了。

    「不說話是不是?看我揍你!啊——」

    魁梧的男人,才剛將攻擊之拳揮向『惡意』不到一秒,就倒地不起。

    「喂喂喂,瞧不起我們是不是?大家上!」

    事實上,那男人,並沒有任何攻擊性。

    「唉,這年頭的年輕人是哪根筋不對?」

    有保護魔法的加持,男人沒有受傷。

    然而,村莊的人,全都倒下了。

    『復仇者』,是男人的代稱。

    不戰而勝,是男人的技能。

    「嘿!老頭!感謝當擋箭牌喔!」

    『老頭』,也是男人的代稱。

    將他稱呼為『老頭』的,正是那個人。

    十年的光陰沖洗掉的記憶,回到了里卯的腦中。  

    即使過了那麼久,里卯與席拉都已經成人了,那人的臉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那是將力量視為一切的破壞者。

    至於復仇者,只想快點回家。

    瀰漫於空氣中的惡意消失了。

    男人任何事都沒做,只是靜靜的,看著自我恐懼的人們。   所謂惡意,只是從村莊散發出來,再反彈回去的。

    「不管這年頭,還是上個年頭,年輕人總是有哪根筋不對。」

    看著遭受反噬攻擊的村民,男人緩緩的搖頭。

    「好了,來辦正事吧!」

      接下來,破壞者所要做的事,男人都不會付任何的責任。

        「隨便妳,我要走了。」

    此行只是想在過了十年後,看看這個世界有沒有什麼變化。

    看來是沒有。

    索然無味,男人只好回家了。

    「一路好走哦!老頭!」

    里卯與席拉則在一旁,早就已經腿軟了。

    「孩子,看過來啊!」

    這惡意,毫無疑問,是從破壞者身上散發出來的。

    走啊!快走啊!里卯不斷告訴自己,然而雙腳卻不聽使喚。

    「里卯……你跑得動嗎?」

    「不……」

    席拉已經變成了小老鼠,恐懼完全體現在極小的身形上。

    而那顆石頭也掉在了里卯的手中。

    有人嗎?任何人都好,即使是村民也好,救救我們!

    喊不出口的求救,聲音早已被恐懼支配。

    算了吧……即使村民醒來,也不會伸出援手。

    因為,在破壞者身後的那些人,再次證明了這點。

    「討厭,你們幹嘛醒來啦!」

    感受到了恐懼的氣息,破壞者轉過身。

    「喂,你們這些目擊者,你們保證不會把我的出現說出去?」

    那些醒來的村民知道這問題是白問,他們終究會慘死於暴君之手。

    僵硬的點頭,將會是他們生前最後的動作。

    事實上,里卯和席拉也很清楚,這是個不需要答案的問題。

    不過,有件事,他們比誰都清楚:村民肯定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畢竟這兩人是衝著他們來的。

    只要除掉這兩個小孩,不禍害村莊,他們鐵定可以保證不會告訴市長。

    逃吧,至少村民為兩個孩子爭取了時間,即使不是他們的本意。

    「轟!」的一聲,是破壞者的經典技能:爆鳴的怒吼。

    這是兩個孩子人生中第一次,見到了如暴雨般落下的鮮血。

    終於,雙腳跟上了大腦的節奏。

    死命的逃吧,年輕的生命,死命的逃吧!

    要是死前能夠實現一個願望的話……真想多看看那些村民死前的掙扎。

    如果他們能向自己求饒,那就更棒了。

    將絕望的滋味,化作口水,餵食那些人。

    這就是,我們一直以來所嚐到的惡臭味。

    在血雨落下時,竟然覺得有幾分爽快。

    不過……

    「別跑啊!不然我來這趟就沒意義了!」

    今天可是逃離這一切的重要日子,怎麼能輕易被毀滅?

    「啊哈!跑啊!繼續跑啊!」

    不!停下!

    前面是懸崖。

    嚐盡了絕望的酸味,此刻,對兩人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咦?

    明明剛剛才因為害怕而腿軟。

    然而現在,死亡就近在眼前,卻不再有任何的畏懼。

    「……」

    面對直盯著自己的兩個小孩,破壞者反而退縮了。

    「這就是所謂的初生之犢不畏虎嗎?」

    不,這並不是。

    僅僅是在這噬血的村莊中,漸漸對死亡無感了。

    「算了,誰管你,石頭我要定了!」

    要死就一起死吧。

    「原來你那時候的心情是這樣哦?」

    「妳不是哦?」

    「白癡哦,我還是隻小老鼠,怕得要命欸!」

    「哦對哦,那時候……」

    「席拉!」

    破壞者一腳就把小老鼠給踢下懸崖,掉進了急湍的河流。

    或許,不,一定死了。

    「我明明就活得好好的。」

    早在當時,里卯就已經開始對死亡無感了。

    尤其是,在失去了唯一之後。

    「唉!這怎麼好意思!」

    「好好聽人說話啦。」

    「抱歉,你繼續。」

    那只是在一瞬間,連最後一眼都來不及。

    這下,更堅定了死亡的意志。

    不過,有沒有和眼前這女人同歸於盡的機會?

    「看甚麼?石頭拿來啊!」

    不行!

    至少要把這女人——

    「好乖哦!小朋友!石頭給——」

    里卯衝上前,手裡握著的石頭可不是要遞給破壞者的,而是要當作唯一的武器。

    不知從何處冒出的勇氣,此刻溢滿了里卯的全身。

    嬌小的身子從後方掐住了破壞者的頸部,卯足全力的,用石頭尖銳處攻擊。

    但是小孩子中就是小孩子,破壞者對準了石頭,進而握住了里卯的手臂,將他重摔在地。

    「唉呀!一個小朋友想跟我打架?不要開玩笑了!哼!下一個就——」

    「地域之斧!」

    「啊啊!」

    大地劇烈的震盪,連破壞者也無法穩定身子。

    不一樣的是,里卯只是摔在了懸崖前,破壞者卻被一把突破地表的巨大斧頭給擊飛。

    「孩子!你沒事吧?」

    提著斧頭的男人,看上去是個冒險者。

    「唉呀?拿個斧頭就想幹我?不要開玩笑了!」

    不,不開玩笑,要不是破壞者一聽到招式名時有迴避,她可能已經被切成兩半了。

    那傷口與失血的程度,恐怕再也不能排便了。

    「就是要拿著斧頭幹妳,怎麼樣?」

    女人的眼神不斷在里卯與自己的傷口間徘徊,爆鳴或是逃離,殺或是被殺,只能則一。

    「哼,給我等著吧,在不久之後就是我的時代了!」

    黑色魔法使:破壞者,選擇了逃離。

    順著風,跳下了懸崖。

    在不久後的未來,她將會回歸。

    對這片大陸來說,十年確實不算長。

    但是對於里卯來說,十年是足以遺忘許多事情的歲月。

    看著崖下的河水,愚蠢的希望能夠看見席拉。

    看了好久,好久。

    視線早已被淚水模糊,愚蠢的希望終究是愚蠢的。

    跳下去,一切就都結束了,或許能再次見到席拉。

    在做出決定性的動作前,里卯就被男人帶走了。

    「哇,那你應該感謝那個男人耶!」

    現在看來,確實是該感謝那位斧頭男把自己帶到公會,又輾轉帶到王室,讓自己能夠多活十年。

    多活十年後,在十年前面對著河流所許下的願望,已經不能用愚蠢形容了。

    不過,回歸到一開始的問題:「如果當時沒有喚醒那顆石頭,會怎麼樣?」

    又或者,時間軸再推回更久以前,要是沒有和席拉相遇呢?

    「我……真的應該成為死神嗎?」

    追根究柢,里卯最想問自己的問題,一直都是這個。

    「沒有父母?沒有親人?」

    「嗯。」

    被帶來王室了。

    每個人都帶有異樣的眼光,不過,並沒有帶有憎惡的情緒。

    在聽到了我的狀況後,每個人都對我頭倚了同情的眼神。

    原來,我是能夠得到同情的?

    在這裡,感受不到任何的惡意。

    王室不可能收容我的,可能只能在孤兒院度過餘生吧?

    如果是那樣,我寧願跳——

    「孩子。」

    你是誰?看起來不像王室成員,穿的一身黑,是冒險者嗎?

    他遞出了一把閃亮的利刃,刀鋒抵在我的鼻頭。

    「將仇恨化作力量,讓自己便強、為自己而戰、為自己復仇,還能……算了,我在說甚麼……」

    我不討厭這個人。

    正視著我的雙眼的人,這是第三個。

    前兩個,已經不在了。

    復仇。

    黑魔法,復仇。

    「嗯?」

    緊抓著刀鋒,新鮮的紅血順著刀背滴落。

    一點也不覺得痛。

    決定了。

    這是我選擇的道路。

    自立自強,喂了自己而戰。

    復仇。

    黑魔法,破壞者,復仇。

    「你的人生將會變得無比艱辛,孩子。」

    這是一條無法離開的道路——

    「你現在不就離開了嗎?」

    嘖,要不要好好聽人說話?

    不過也要結束了,我就不再講了。

    「兩位。」

    一直都保持著沉默的蕾納斯突然說話了。

    「說真的,身為女神,我很想嚴厲的斥責拿起碎片的行為,但是……」

    蕾納斯站了起來,轉向我們。

    哇嗚,女士,妳是在哭泣嗎?

    我都不知道該從何吐槽了。

    首先,我跟席拉都沒哭了,為甚麼妳反而哭了?

    再者,我們坐在火龍的身上,沒有任何的牽繩,就這樣站起來不會掉下去嗎?

    「呃,蕾納斯,妳還好嗎?」

    為甚麼這句話是問蕾納斯啊?我有種不被重視的感覺。

    「身為朋友!讓我抱抱妳們啊!」

    「蕾納斯!不要那麼大力!會掉下去啦!」

    「讓你們重逢!我還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啊!」

    所以妳是在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自豪嗎?

    好啦,真的是,要感謝一下。

    「好好好,乖乖喔蕾納斯~」

    胸口被埋住的席拉,使出了摸頭殺。

    好日常的感覺?

    像現在這樣,飛在空中享受著寒風,如果此行不是為了特殊目的,而是單純出遊,好像也不錯?

    身為『死神』的這十年,單純的出遊經驗……有嗎?恐怕沒有。

    「里卯。」

    席拉一直保持著微笑。

    聲音中的顫抖,悄悄的將不安的情緒傳遞給我。

    面對過去的自己時,里卯不斷的在問自己,每一個決定是否正確,然而——

    「沒什麼好後悔的。」

    席拉平淡的,說出了這句話。

    「既然都這麼選擇了,就得去承擔後果,這十年來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任何事情,或許就算是一種贖罪吧?」

    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任何事,是嗎?

    「後悔也沒用,是吧?『死神』。」

    「不要用那個稱位叫我啦。」

    「不錯啊,至少『死神』做的是好事。」

    「做的是好事嗎?」

    「相較於我。」

    「那妳這十年都做些甚麼?」

    「我嗎……」

    「欸欸!差不多要下去囉!已經到雪山了!」

    ……下次再問吧。

    「與其後悔,不如好好的為自己而活吧!無論是『死神』或是黑魔法使者。」

    這是在雪之狂風的喧囂下,席拉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接下來,要和雪源女神見面了。

    以里卯的身分,或是以死神的身分都沒差。

   

    『永不回首,只有前瞻。』

    「那邊四個人!雙手舉以來!」

    我還是回首了。

    雖然雪花將世界變的曖昧不清,我依然能從聲音與體型判斷出來。

    那些人,是追殺革命分子的北方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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