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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分班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分班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江平謙不太懂,既然決定要讀普通高中了,那就是要好好讀書,未來志向什麼的大學再做決定,為什麼現在還要分班?

      要不然一年級入學的時候先分也可以啊,二年級再重新把人認識一次很有趣嗎?

      他雙手抱胸地坐在座位上,瞪著桌上成堆的新課本。周遭是吵雜的人聲,堪比菜市場裡一來一往抬價殺價的大媽和攤位老闆。

      好吧,看在課本已經幫他們分好的份上勉強及格。

      一年級的時候他是五班,上學連樓梯都不用爬;現在的他是二年七班,從不用走樓梯到每天要爬三層的階梯上四樓。

      德鳴高中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名校,每年都有無數的人削尖了腦袋想要進去,裡頭的學生也都成績優異,升學率高的嚇人。尤其是選了社會組的同學們,未來幾乎個個都是社會上的菁英份子或是國家不可或缺的棟樑房柱。

      當然,這不是江平謙讀德鳴高中的主因,他的成績可以填上這所學校是第一點,但主要還因為是他家離這裡近。

      當他得知自己成功進了這間學校,每天可以睡到七點再起床,又只要走五分鐘的路,甚至連樓梯都不用走就可以進教室時,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然而不到一年,他的美好理想就破滅了。

      二年級的學生要選擇組群,社會醫學自然一共三種,社會組一直是最受歡迎的,但江平謙會選擇這科只是因為他文科比較好,讀起來輕鬆。

      德鳴高中二年級的教學大樓有五層,一樓醫學組教室,二樓自然組教室,三樓是各處室,四樓文科教室,五樓各種綜合教室、家政或實驗室等等。

      當初他填組別時完全沒有考慮到二年級教學大樓的教室分配,暑輔當天看著校門口貼的告示,想穿越回一個月前把自己打醒:為什麼你當初不選醫學組?

      爬完三層樓梯他簡直想死。

      桌上貼著每個人的名條,上頭有名字和座號,看了一下也不知道分座位的依據是什麼,不管從性別梅花座還是座號都看不出任何規律。

      至於身高……他冷冷地看著一個坐在第二排第一個位置的大波浪,剛才人家站起身丟了下垃圾,目測大概一百七以上。

      程鏡一進教室就過來拍他的桌子:「阿謙,有哪個好看的妹子嗎?」

      江平謙掃了他一眼,很敷衍的用下巴點了一下坐在前排的那個大波浪,「那個吧,第二排第一個。」

      好吧,至少他的位置夠後面,摸魚比較容易。

      「別跟我搶啊,每次我看上的女孩子都喜歡你,這是什麼世界……」程鏡拽著書包的袋子,雙手壓在他桌上嘰嘰喳喳:「你說我們又同班了,這是緣分對吧?」

      江平謙點點頭,「孽緣。」

      「唉呀我們阿謙又嘴硬了,我知道你很愛我的啦。在新班級要好好跟同學打好關係啊別像去年一樣當邊緣人。」程鏡對江平謙的話毫無自覺,哈哈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話說我們班到底幾個人啊?」

      什麼怪問題?江平謙皺眉,「每班都三十不是嗎?分班結果的單子上也寫三十不是嗎?」

      「可是桌子有三十一張欸。」程鏡抬頭把教室裡桌的子很快點了一遍,六直排五橫排,再加上江平謙這第一排最後一個位置後面的一張課桌,一共三十一。

      「轉學生吧。」德鳴還是有轉學考的,只是聽說很難進來。

      暑輔三個星期,接著再放兩個禮拜的暑假後就正式開學。反正暑輔意願調查單都是形式上的東西,真填不同意還會被班導抓去對談。

      「我們的班導是允恬喔。」大波浪旁邊一個蘑菇頭的女孩對她說道,「就一年級的時候教隔壁班英文的那個,聽說人很好。」

      一臉冷漠的大波浪挑了挑眉,「女的嗎?」

      「允許的允恬靜的恬,當然是女的。」蘑菇頭拿筆在大波浪的筆記本上劃拉,寫給對方看。

      程鏡看著又想過去加入妹子們的話題,江平謙根本懶得看他,對方抓著書包屁顛屁顛的跑了。

      論學習風氣而言德鳴也不是太好,屬於上課就算不認真聽也不會干擾其他人、下課除非接著要考試一定不會留在座位翻課本那種,但在講重點時該認真還是會拼,也不會隨意對待考試。大多數的人都在聊天滑手機,少數幾個翻著新課本。

      上課鈴聲響起,德鳴的上課鈴聲挺特別,學生可以自行去廣播社點歌,雖然排到都是好幾個月以後的事,但點歌的人還是樂此不疲。基本上是給歌名然後告知要幾分幾秒到幾分幾秒的段落,以一分鐘到九十秒為限。

      暑輔第一個鐘聲不知道來自哪個阿宅,放的是戀愛循環那魔性的開頭,班上的人也沒有回座位的意思,依然自顧自的和新朋友聊天。

      直到前門走進一位男人。

      安靜從前排開始蔓延,坐在靠近前門的一個小伙子本來很激動的和他朋友分享著抽到UR的喜悅,一抬眼看到那個男人跨進教室立刻訕訕閉嘴。

      接著一個一個,每個在說話的人都安靜了。

      江平謙剛把全部的課本分類塞進抽屜和旁邊的袋子裡,回頭就看到那個看起來和蘑菇頭描述完全不符合但又應該是班導的人。

      男人敲了兩下黑板,放下手上的東西道:「我叫安明延,教理化的,方允恬老師暑假出了點事情,暑輔跟一開學的一段時間暫時由我代課。」

      社會組的自然課長得和國中差不多,沒有像高一的時候還特別細分物理化學生物地科,就是四科混著上,段考也不考,完全看不出它的必要性。

      蘑菇頭原來坐在江平謙的右前方,他很明顯看到女孩的肩膀直接垮了下來。

      江平謙往後用眼角瞄了眼,沒人。

      桌上的名條他瞟到了一眼,數字是一跟三,順序沒看清楚,名字看起來很怪,姓也一樣。

      他前面是一個黑長直,後面還空著,左邊是窗戶牆壁,右邊是個戴著眼鏡的男生,是剛才一班人裡面少數沒有在滑手機而是預習課本的其中一個,就連現在他也只是抬頭看了那個代班導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看課本。

      「反正我也不會帶你們很久,就這樣吧。」他順便在黑板上寫下了名字,「直接正事吧,上學期有誰當過班長?」

      沒人舉手,想當然的事,雖然對備審資料有幫助但是真的很麻煩……然後程鏡舉手了。

      江平謙對他的勇氣驚訝了一秒,因為這傢伙從國中和他同班開始,別說班長連個幹部都沒做過,結果下一秒安明延往他看過去時他的手就換方向了,直接指向自己:「老師,第一排最後一個……啊不對倒數第二個那個,他上學期是班長,而且還是模範生!」

      江平謙恨不得抄起身旁的椅子直接砸過去。

      「這樣嗎?同學叫什麼名字?」更扯的是安明延居然還沒對程鏡的話表達任何意見,直接拿起講桌上的座位表開始看,然後就把江平謙的名字寫黑板上去了。「六號江平謙同學班長……有人有意見嗎?」

      全班無聲通過,江平謙的肺快氣炸了。

      整個早上就在選幹部分配掃地工作自我介紹等等雜事中度過,那個程鏡看上的大波浪被蘑菇頭提名選上了風紀,但和江平謙不同的點是,人家沒表示不願意。

      江平謙大概預見了大波浪未來被程鏡各種職務騷擾的景象以及自己一定不會太平的兩年。

      喔,大波浪有名字,叫何祤蓮。

      選康樂時他的頭忽然針扎似地疼了一下,放下舉著的手扶了一下,安明延挑挑眉:「班長,你有要投這位同學嗎?」

      好些人轉過頭來看他,包括程鏡,後者舉著左手,右手和他一樣揉了一下額頭又很快放下。江平謙點點頭又重新舉手,那陣感覺已經過去了,應該是錯覺。

      江平謙看著老師把票數寫在黑板上,很快忘了這事。

      午餐意願調查據說是下午的事,中午眾人在外頭排隊準備盛雖然不太行但跟國中比起來已經是人間美味的午餐,一個背著書包的人影悄悄摸進了教室。

      「阿謙,那個是不是你後桌?」程鏡用手肘撞了江平謙一下,他的角度從外面看進教室正好給柱子擋了,正左搖右晃地試圖觀察。

      從被陷害選上班長後江平謙就沒再和程鏡說過一句話,不只如此,剛才下課時程鏡還被自己的課本挨著揍了個遍。

      江平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往教室內看了下。

      一個髮色特別突兀的人正把肩上的書包往座位旁甩。說突兀也不至於,德鳴雖然是重點學校,但校風還算開放,髮禁等等自然沒有,早戀也不是問題。這個人的頭髮是一種特別的褐色,不是正統的咖啡色也不是茶色,而是介於兩種之間、帶著微妙光澤的顏色。他瀏海往上抓起,後方微長的碎髮亂七八糟地翹。

      隔壁班各種奇葩的髮型都有,什麼粉紅色挑染草綠色再灑金粉燙捲都有,但他們班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除了剛進教室的那個怪人清一色的黑頂。

      「同學,二年七班的嗎?沒有錯?」程鏡直接打開窗戶往裡面喊了聲,順便吹冷氣。

      「我嗎?」怪人聽到聲音抬頭,指了指自己。

      程鏡點頭,「座號多少啊?轉學來的嗎?真沒走錯?」

      「我土生土長的德鳴人。」怪人一臉無奈,抓了抓他那搓毛,「二年七班,三十一號慕炎海。」

      「喔——」程鏡拖了個長音,啪地把窗戶又關上了。

      慕炎海:「……」

      「那就是別班有轉學生,所以我們班多一個。」程鏡對江平謙下了結論,德鳴不管哪個組類的班級都是三十個,一年級的時候全年級七百五十個,去年也沒有轉入轉出或休學的情況,不論今年會不會有,最可能的就是多了轉學生在別班。

      江平謙喔了一聲。

      他完全不在意,他只覺得要記名字的人多了一個很麻煩。

      程鏡很受傷,拿著餐盤灰溜溜地開始打菜。

      回座位時怪人慕炎海還在處理他桌上成堆的課本,看到江平謙時噯了聲:「前桌,行行好,幫我打個菜?」

      江平謙想都沒想:「不要。」

      「叫什麼?我看看。」慕炎海輕挑的語氣讓江平謙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探頭看貼在他座位上的名條,「江平謙……行,我記住了。」

      「不需要記沒關係。」江平謙冷冷地回話,覺得慕炎海那張臉跟噁心但語氣似曾相識,但又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認識那種神經病。

      「我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換座位,多指教啊。」慕炎海自顧自的繼續說,「真不幫我打菜?」

      「不要。」江平謙又一次拒絕,完了又想到程鏡對他關於不要當邊緣人的叮囑,勉強開口回了一句:「你怎麼知道短時間內不換座位?」

      慕炎海把一疊課本塞進抽屜,「他不是代課嗎?不好插手班務吧?」

      這個不好插手班務的代課老師沒有問過他的意願逼他當了班長。江平謙在心裡答道,轉頭回去不理他了。

      「怎麼遲到啊這位同學?」身後剛安靜沒兩秒又傳來聲音,而江平謙很震驚的發現那個問句來自大波浪……何祤蓮。

      長髮到背的女孩一手壓在慕炎海的桌上,一手插著腰,用十分感興趣的語氣準備開始身家調查。

      「我?」慕炎海指指自己問。

      何祤蓮點頭,「暑輔第一天就敢遲到,佩服。」

      德鳴在某方面的處罰簡直不成人性,例如穿校服班服年級服以外的衣服記警告,不管是進學校還是進教室,遲到三次就記警告。

      慕炎海剛要離開椅子去打飯,聽到何祤蓮的話又坐了下來,「遲到,家裡有點事情。」

      「你家離這很遠——芯芯,幫人家打飯?」何祤蓮直接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順便讓自己閨蜜去給八卦對象打理午餐。

      「我去?」程鏡正好過來要找江平謙,聽到這話順口問了句,接到葉芯欣然接受的眼神,屁顛屁顛地跑出去了。

      「也還好,主要是出門前被父母抓住了,問東問西了一堆。」慕炎海講得很輕鬆,「明天應該就可以準時了,別湊到三次就行嘛。」

      「還有上課。」何祤蓮用憐憫的目光看著慕炎海,「學校關於這點的校規真的是泯滅人性……」

      兩個人義憤填膺地開始吐槽起校規。江平謙在心裡歎氣,何祤蓮高冷女王的人設在他心裡用了一個上午已經崩得差不多了,一個多美的姑娘啊,居然是個八卦仔。

      程鏡很快地把午餐給打回來然後搶了江平謙一半的椅子坐著加入話題,三個人加上偶爾插話的葉芯,聊得好不快活。

      「說起來,學校有個都市傳說你們知道嗎?」何祤蓮話鋒突然一轉,「多出一個人的班級那個。」

      「有聽過。」慕炎海點點頭,把可樂餅用切成兩半。「……這次是我們班啊。」

      「多一個會怎樣嗎?不是轉學生?」很顯然對這方面事情毫不關心的程鏡發問。

      「聽說多出來的是『不存在的學生』。」葉芯把手機架在慕炎海桌上開始爬學校論壇:「學長姊有整理,德鳴高中七大不可思議……」

      「等等,先別,我怕。」程鏡嚇了一跳,無尾熊似的抱住旁邊的江平謙,「很可怕嗎?會的話我不聽了,先迴避一下。」

      「這不是每間學校都有的東西嗎?」江平謙忍無可忍地把程鏡的手從身上抓下來,「而且就說是傳說了。」

      「我看看喔……跳樓的學生、走路的雕像、圖書館裡的女鬼、家政教室的菜刀、生物教室裡的標本、美術教室的素描跟多出來的學生。」葉芯看著螢幕照唸,「最可信的是最後一個,其他幾條大家都說是為了湊七大編出來的。」

      「所以多一個會怎樣?」慫成海帶還硬想知道的程鏡抓著椅背問。

      「出事率特別高。」何祤蓮聳聳肩,「二年級開始不都會壓力太大自殺轉學幾個?幾乎都都集中在多一個人的那班。」

      「我相信我們班抗壓性跟心臟都很強。」程鏡擺擺手,剛才上午自我介紹的時候沒一個害羞的,頂多就是懶得開口,講了兩句直接pass過。

      「這屆三年級有嗎?」葉芯開始努力回想。

      「是二班,他們班只有二十四個。」慕炎海說著,「去年剛開學一學期他們班就轉走了五個。」

      「好扯。」何祤蓮咋舌,「都考進來了怎麼又轉?」

      沒人接話,江平謙只覺得這話題蠢到不行,有的人就壓力太大,有的人選了不適合自己的組然後後悔,有的人被霸凌,有的人就想換環境,哪來那麼多事情可以扯成都市傳說還是什麼不可思議的?

      「是說這樣的話,我們班多出來的一個人是誰啊?」葉芯按掉手機螢幕,「三十一個,慕炎海是你嗎?」

      「我們的座號是按照姓氏筆劃吧?我只是剛好名字要寫比較久。」慕炎海不贊同,環視了一下教室,「三十號是誰?」

      「啊?」江平謙前方那個黑長直回頭,「叫我嗎?」

      江平謙覺得很煩,怎麼什麼都在他附近?

      慕炎海挑眉,「敢問小姊尊姓大名?」

      黑長直靦腆的擺擺手,「楊瑾苑,白楊的楊。」

      「是不是。」慕炎海向葉芯一攤手,又看向楊瑾苑,「懷瑾握瑜的瑾嗎?」

      「對。」楊瑾苑咯咯笑了起來,「說我嗎?」

      「對啊。」慕炎海瞇眼,嘴角勾了一下,「我們班的女孩子看起來都十分聰穎慧黠,一定都是人才。」

      「阿謙,我覺得我需要他的口才,你……」程鏡又抓起江平謙的手臂,被他不耐煩地甩開。

      「滿會說話的,我喜歡。」何祤蓮點評,「這年頭就是需要一些包裝過的謊話來討好別人。」

      「不是謊言,都是真心話。」慕炎海把筷子平放在盤上,敲敲桌子,「不只如此,還都特別漂亮。」

      「啊,謝謝啊。」何祤蓮攏了攏頭髮,很高興地受用了。

      江平謙:「……」

      「當然不只女孩子,我覺得像這位小帥哥也不錯。」慕炎海繼續油腔滑調,下巴往程鏡的方向點了一下,「看著就討人喜歡。」

      「兄弟,我認定你了。」程鏡拍了下慕炎海的桌子,「識貨啊!你知不知道一年級的時候我們班——」

      江平謙用力巴了下他的頭要他閉嘴,滿臉冰霜地轉過來,「不好意思,他有病。」

      慕炎海眼裡的笑意更深了,何祤蓮在旁邊點頭,「看得出來。」

      程鏡亂叫著抗議,江平謙乾脆是又把課本拿了出來往他頭上抽。他右邊的那個眼鏡仔皺眉看了他們一眼,臉上盡是嫌棄的表情,又回去專注在他的課本上。

      江平謙看向窗外,覺得自己這兩年會過的格外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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