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齣鬧劇在小任哥和導演不停勸說，還有我被迫向孫娜娜道歉之下，勉強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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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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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電梯，按下十二樓的按鈕。電梯門關上，四周只剩下我一個人，心裡壓抑許久的委屈和鬱悶終於在這一刻釋放，我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只覺得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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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孫娜娜有錯在先，道歉的卻是我。休息了幾個月，我差點忘了演藝圈從來不缺如此荒謬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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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電梯，我踏著沉重的步伐往家門走去，幾公尺的距離，我卻突然覺得好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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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家門前，我冷不防想起那位陌生鄰居，不禁回頭看向他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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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昨晚的微微敞開，此刻那扇大門緊閉，看不出是否有人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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躊躇了片刻，猶豫著是否該過去按鈴關心，卻又很快打消念頭，我真的累得連多一步路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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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屋內，繞過客廳未拆封的紙箱，我直接走進浴室脱去衣物，用熱水沖去一身的疲憊和委屈。盥洗完畢後，我打開臥室裡所有的燈，像顆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倒在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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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幾分鐘，我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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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我被一陣又一陣的手機鈴聲吵醒，一接起電話，Vivi尖銳的嗓音幾乎要穿破我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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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卓琳，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才一天沒陪著妳，妳就給我闖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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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個人瞬間從床上坐起，納悶地問：「妳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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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跟孫娜娜！」Vivi激動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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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說她遲到、完全沒準備、拖延拍攝進度、對化妝師潑水、想要甩我巴掌，結果卻踩到自己潑的水而滑倒這件事？」想到這裡，一股怨氣又浮上我的心頭，「又怎麼了？我不是已經跟她道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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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我明明沒做錯，到底為什麼要跟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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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自己跌倒的？」Vivi口氣緩和了些，語氣中多了一絲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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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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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電話另一端傳來Vivi的低聲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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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我皺眉，注意到她的反應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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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娜娜半夜在IG發了一篇文。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她拍攝時有發動態，大家都知道她昨天跟妳一起拍廣告，至於內容……」Vivi嘆了一口氣，「妳自己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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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掛上電話，點開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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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幾個月，我幾乎沒有經營IG和粉專，但今天我的帳號卻有數千個通知，這很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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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點開那些通知，快速搜尋孫娜娜的帳號，看見她最新的發文是一張黑白自拍照，照片中的她神情憂鬱，眼睛下方似乎有擦傷和瘀青，內文寫著：進入這個圈子四年，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是演藝圈的黑暗。謝謝前輩教了我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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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反覆閱讀這則貼文，演藝圈的黑暗、前輩……難道孫娜娜指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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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她不小心滑倒，最多是屁股瘀青而已，昨天根本沒人碰過她的臉，臉上怎麼會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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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我以為又是Vivi打過來，迅速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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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請問是韓卓琳嗎？」話筒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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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了幾秒，遲疑地回道：「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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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E週刊的記者，想請問妳幾個問題，孫娜娜昨天晚上在IG發文，指控妳霸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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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這回事。」我打斷對方的話，「如果有其他問題，請聯絡我的經紀公司，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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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上電話，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回撥給Vi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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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誓，我昨天連孫娜娜的一根寒毛都沒碰到。妳一定要相信我！」電話一接通，我連忙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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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琳，認識妳這麼久，我當然知道妳不是這種人。」Vivi無奈嘆息，「這件事一早就傳到楊總那裡去了，他非常生氣。除了事關公司形象，楊總不高興的主要原因其實是……孫娜娜的舅舅是BC製作的大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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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C製作？」我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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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C製作是臺灣最大的影視製作公司，就連我之前拍過的幾部戲也都是BC出資，有這樣一座大靠山，難怪孫娜娜態度高傲、演技普通，卻還是可以演出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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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畢竟公司目前與BC有不少合作，得罪孫娜娜，恐怕會對雙方合作造成影響。孫娜娜本身來頭也不小，她爸手上代理多家國外精品，有幾個品牌還是我們公司藝人代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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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我感到苦惱，「難道要我開記者會還是發文跟孫娜娜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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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楊總說他已經派人處理了，他不想把事情鬧得更大……」Vivi遲遲沒把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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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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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琳，」Vivi深呼吸，「楊總親自下令要冷凍妳，未來半年，公司不會幫妳接任何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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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過於震驚，我愣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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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試著幫妳向楊總求情，但是妳上半年的工作量實在太少，《好想你》之後的戲約妳全都推掉，只接了幾個廣告，替公司帶進的利潤不多，楊總甚至認為妳已經無心工作……」她頓了頓，才繼續說，「要是惹上BC，可能會影響到整間公司，甚至牽連其他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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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半年工作量減少的原因，妳也知道。」我抿緊了脣，心裡湧上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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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梅姊還有妳媽媽的事，對妳打擊很大，所以妳說想休息一下，我也盡力幫妳。」Vivi嘆了一口氣，「可是楊總的性格妳也明白，他是商人，利益對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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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為自己爭辯，卻也明白我不能改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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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琳，妳最大的優點是太善良，缺點也是太善良，妳缺乏在這行裡該有的心機。如果梅姊還在，也許她可以幫妳，但我只是個小小經紀人。」Vivi語氣充滿自責與無奈，「對不起，這次我真的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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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Vivi掛上電話，我仍然無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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