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雙大眼睛瞪著我好一陣子，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周帷念被煙霧熏了眼睛，我彷彿看見他眼裡含著淚水。但那逼人的視線還是讓我移開了目光，即便我認為自己並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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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周帷念拿起書包，逕自離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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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要去哪？」我鼓起最後的勇氣質問，但他連腳步都沒停，就這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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菸味殘留在空氣中，一時無法散去，我看著一片狼藉的桌面，只能自己動手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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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將窗戶全部打開通風，那不該在校園出現的氣味還是明顯得可以，直到在這之後第一位來到教室的同學──也就是李齊姍──出現，那味道還是十分強烈。李齊珊皺了皺眉，問我：「這是菸味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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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當時我已經整理完畢，坐在位子上複習等等的小考範圍，而其他同學也陸續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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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這是菸味嗎？」程嘉妏一來便大聲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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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誇張了吧，是不是校外有人抽菸才飄進來的？」莊騏安戴著黑框眼鏡，看似斯文的臉龐，但在班上卻屬於調皮搗蛋的類型，但同時也十分熱心，所以他立刻跑到後走廊往樓下張望，很快又轉回來。「樓下沒人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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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早上一來就聞到了，外面飄進來的不會殘留這麼久吧。」程嘉妏聳肩，「湯念心，妳來的時候就有菸味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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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點頭，低聲開口：「是周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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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同學瞪大眼睛，一時無法反應過來，嬌小的林映辰指了一下黑板上的名字，以甜美的娃娃音問：「周帷念遲到了嗎？他是今天的值日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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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學校的時候，周帷念正在教室抽菸。」我如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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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大家無不訝異，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們抓抓頭、面面相覷了一會，就沒有其他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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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雖然周帷念平時不太說話，既不是不良少年也不是資優生，可是高大帥氣的他感覺卻莫名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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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喜歡他，不過我認為做錯了事情還是要受到懲罰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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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帷念……」李齊珊喃喃自語，而莊騏安聳聳肩，回到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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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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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的心理作用，明明菸味逐漸轉淡了，卻仍在我心裡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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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堂課開始時，菸味已經消失了，但莫名的使命感讓我想要向老師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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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帷念沒來啊，有同學知道他今天怎麼了嗎？」班導邱政翔老師大學畢業沒幾年，看起來依然像個大學生，我們班似乎是他帶的第一個班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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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都騎腳踏車來學校，總是背著款式相當書卷氣的背包，還很乖巧地戴著安全帽。有一次我曾經看見他在等紅綠燈時，被一個老奶奶問路，結果他便直接把腳踏車停在路邊，領著老奶奶去目的地，於是那一天他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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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老師，我想，他一定能好好處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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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於是我筆直地舉起手，覺得自己此刻一定顯得正義感十足，「我今天和周帷念一起當值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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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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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教室抽菸，被我制止後就離開了，我不知道他是蹺課還是會請假。」我老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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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那便是我犯的第一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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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太篤定自己做的是對的，所以沒注意到同學們投來的目光帶著責備，也沒注意到李齊珊發出明顯的「嘖」一聲。那一刻，我以為自己是守護秩序的正義之士，而不是出賣同學的抓耙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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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邱老師要我一起去導師室，我想他是要問我詳細狀況，於是我便起身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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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念心，妳剛才為什麼要跟邱政翔說？」可是邱老師前腳才走出去，李齊珊就馬上擋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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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是以全名稱呼邱政翔老師，不是喊邱老師，也不是說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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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說？」我疑惑地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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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齊珊好像覺得我在挑釁，她的表情更不愉快，高聲道：「妳怎麼可以跟邱政翔打周帷念的小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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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會是打小報告？周帷念做錯事了，我據實以告沒有錯啊！」我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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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邱政翔發現了，他問妳，妳照實回答，那沒有問題。可是邱政翔根本沒問，妳就自己講，這就是打小報告啊！」李齊珊說得義正辭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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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重點吧，假設妳發現鄰居在吸毒，卻不報警，等出問題了以後才說不知道會這樣，這樣不對啊！」我理直氣壯回應，李齊珊氣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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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啦，湯念心說的也沒錯。」程嘉妏走過來拍拍李齊珊的肩膀，然後看著我說，「可是李齊珊說的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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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沒錯？我才沒有錯呀。」我無法嚥下這口氣，畢竟我的處理方式才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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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不是找妳嗎？快去吧。」趙勻寓淡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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