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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一月底,寒流以壯烈的姿態來襲,醫院的中央空調溫度太低,讓喬喬不小心感冒了,王媽媽很心疼,畢竟罹患癌症之後,抵抗力比以前差很多,小感冒很有可能會引發肺炎之類更嚴重的併發症,她急得快哭了,只能像很多傳統台灣媽媽一樣,用尖銳的指責掩飾心中的擔心。

「媽媽~不用擔心啦!高醫生說這次感冒發現得早,只要把抗生素吃完就沒事啦!妳昨晚幾乎都沒闔眼,休息一下吧!」

王媽媽不想讓女兒擔心,雖然低頭假寐,但還是不時醒來看看喬喬有沒有蓋被子、想不想起身上廁所、渴不渴、餓不餓,眼眶下方那抹淡淡的青色越來越明顯,因為怕喬喬有拖累別人的想法,所以她故意在眼周附近撲了點粉,其實…她已經失眠三個晚上了!

前天晚上,主治醫師約王爸爸、王媽媽到醫院頂樓喝茶,雖然他說是要聊天、放鬆一直在醫院裡的壓力,但是一開口,就讓大家抱著希望的心應聲碎裂。

「這次感冒讓喬喬的抵抗力更弱了,雖然目前看來不會引發肺炎甚至是器官衰竭,不過她已經虛弱得無法接受化療了,而且…從以前的經驗看來,喬喬並不適合使用標靶藥物,所以…」

坐在茶几另一邊的王媽媽緊握著拳,渾身顫抖著,充滿血絲的雙眼透露出她極力壓抑的悲傷,喬喬…是她和政融努力了十年才得到的寶貝啊!

「高醫師,真的…沒、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主治醫師沒有給答案也沒有搖頭,他用最殘忍的方式結束這段對話。

「我很抱歉。」

前天的對話一直折磨著王媽媽,喬喬已經癌症末期了,不接受治療,難道病會自己好嗎?喬喬那麼珍惜生命,再怎麼累人的療程,只要有一點點效果,她就不會放棄,她一直是用一點一滴微小的希望支撐著自己啊!

大約凌晨三點的時候,王媽媽眼皮越來越沉,終於進入夢鄉,醒來的時候已經七點了,可是喬喬還沒醒來,大概是累了吧!王媽媽沒多想,盥洗之後把早餐放在病床旁就去上班了,她沒有注意到,喬喬正發著高燒。

「高醫師!608房王琍喬高燒39度!」

「什麼?」

一群人跑進喬喬的病房,發現喬喬已經意識不清,身體痙攣,護士打了五通電話還是連絡不上王媽媽,最後終於聯絡上王爸爸,但他人正在屏東出差,馬上趕回來也要四個多小時,醫療團隊顧不得沒有監護人的同意就先幫喬喬急救了,這是違法的,可是高醫師捨不得讓喬喬離開,就算會被吊銷執照,他還是想救喬喬,他一路陪喬喬對抗病魔,兩年多來他看著喬喬越來越堅強,她讓高醫師想到二十年前因為骨癌病逝的妹妹,當時他的家庭經濟狀況不好,只能放棄急救,這種事情他不想再看到了!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急救,喬喬停止痙攣,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王爸爸、王媽媽在下午五點的時候也趕到醫院了,原本以為喬喬急救之後很快就會醒來,不過…她隔天沒有醒來,三天後也沒有醒來,一周後也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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