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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親愛的,你想去往何方?

      「魚兒、魚兒,水中游!游到哪、去到哪?」

     

      水藍色絨帽在草叢間竄動,嫩葉不時黏與落。

     

      「今天會去往何方呢?」

     

      歌謠段落,草叢稀疏轉為強烈震動,最終碰出一名小巧可愛的金髮女童,她轉了轉水靈大眼,擺出卡通中的偶像會做的可愛安可之姿,語聲高亢、與安可絲毫搭不上邊。

      「我是安可,不是從石頭裡碰出的小猴子喔!耶!」

      安可自樂一番,似乎想起目的,拉了拉雙肩背袋,不在意滿身落葉、旁人驚愕的目光,以非常高昂樂曲相隨。

      步出山間小路,安可開心哼跳、跳進舞蹈演藝學校——在校門即將關閉的前一刻。

      「老師早安啊!」

      高舉單手,向師長問安。

      聞言,訓導主任抽著嘴,看著這名遲到成常態、不守校方規範、泰然自若向師長問安的學生、後輩。

      「安可同學,妳知道妳這方面的舉止,十分缺乏嗎?」

      婉轉之語,安可似懂非懂地歪著頭,朝他咧齒一笑。

      「又沒關係,反正我又沒遲到,非常光明正大啊!」

      又一次,訓導主任摀著臉,完全不知該如何教化這名學生,讓她朝高等學校的校風與規格邁進。

      「……規矩,就是用來遵守用的。」

      「那是誰訂的?誰說來學校一定要照著規矩走,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好嗎?」

      訓導主任訓責安可不尊重師長、規矩一概需服從,最後卻被「規矩是死的,我是活的」一句話給頂了回去。

      「妳爸媽是怎麼教妳的啊!」

      「老師,我想我們正在談論的是規矩,而不是我已故的父母。」

      安可嚴正一句讓主任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除了這學生簡直如脫韁野馬,不時又以沉穩口吻談論某些事項,就如此事。完全不見十二歲兒童該有的神態、舉止。

      「老師,不是我不想遵守規矩,而是這套規矩不適合我,我不想因為服從這一規矩而讓自己變成不知變通的機器人。」

      再一次,訓導主任發火了、還不是普通的火,直接抓起孩子的書包,將她連包帶人擰往校長室。

      隨著近整天訓斥結束,安可嘟著嘴走出校長室,跑往禮堂趕上最後一堂演藝課。

      可惜,最後依然落空。

      禮堂人去樓空,何來師生。

      安可落寞地抱著雙膝坐在羽球架下,將頭埋入膝間,靜靜啜泣。

      她沒有錯啊!

      她只是把事實說出來而已,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為什麼……

      誰都好……拜託,請救救她……

     

      安……

      安可……

     

      宣洩中,聽聞叫喚。

      安可滿臉淚水地抬起頭,幾縷光粒飄入視野,隨光望去。

      無數光采從泛金光的緊閉帷幕中飄出,在昏暗的禮堂中格外鮮明。

      「那是什麼?」

      淚珠隨著這話滑過面龐、為木質地板綻開一朵花。

      十分美麗的七彩花朵,七片花瓣、七個顏色。

      「這到底是……什麼?」

      安可垂首望著這奇妙的際遇。

      不可思議地,她的難過心情煙硝雲散,更多的花朵、草木逐漸開滿整個禮堂,不一會兒,乏味之地已成絕美地帶。

      人來人往的屋外,依然遵循自己受灌輸的指導或目標前行著。

      除了她之外,沒有任何人發現……這常理之外、神秘色彩滿溢的場所。

      或許,她所見的世界、與人們眼中的世界,不盡相同。

      好奇心使然,她朝此走了過去,拉開帷幕,一整片蔚藍天際、花田展現於前。

      美麗景緻令她不由自主邁入花海、鳥兒啼鳴、徐風輕撫,抹去臉上的淚痕,眼中閃過數道采光。

      「好奇心,不是小孩的特權,而是所有生命與生俱來的權利!」

      擁有成人姿態身著紳士裝的白兔高舉手,大聲歡呼。

      突如其來的呼聲,嚇了她好大一跳。

      「你、你是誰?!為什麼禮堂會變成這樣!?」

      白兔擺出禮儀之姿,對她伸出手。

      「失禮了,我叫兔。當然,你也可以稱我為兔子紳士,或是任何妳想稱呼的都行。」

      兔子紳士朝驚愕茫然不已的安可,眨了下單眼,星星躍出。

      閃過朝她飛來的一顆星,安可一蹙眉,手緊握背帶。

      「為什麼禮堂……」

      「禮堂?啊啊,這是我為妳製作的舞台。」

      「舞台?」

      「是的,通往妳所願的夢幻舞台。」

      安可不明所以,卻又似懂非懂。

      深植於心的光芒微微顯露,溢出的多種情感,令她很是不適。

      想起自家正值喪夫之痛的奶奶,且不知能在外婆家待多久、更不知往後自己將輾轉何方,這股憂慮在她六年前歷經車禍失去雙親、輾轉親戚間時,便已形成。

      只因她的信念不同,只因她與人們執守相異的觀念便將她如皮球般拍往他處,碰了水、沾上泥、洩了氣,不合群理由眾多,不理解她,於此拋棄。

      「妳是自己走進來的?還是別人推妳一把的呢?安可。」

      驚訝半晌,回過神,安可小聲地開口。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兔子紳士見安可勇於面對他不退卻的應對模樣,很是滿意,輕笑。

      「我們早就認識了,就在很久以前。久到妳或許已經忘了。」

      「……」

      安可垂下眼,神情複雜,不願將手伸向他。

      兔子紳士尊重女孩的意願,將手收了回去。

      「妳是怎麼進來的呢?安可。」

      「……自己進來的。」

      「喔喔!這真是太棒啦!勇敢的小女孩!我們一起去冒險吧!」

      話一入耳,安可大吃一驚,連忙抽回手。隨之,驚見不知何時校服成了探險服,安可黯淡的雙眼閃現一絲波紋,隨回原樣。

      「我還要回家幫奶奶做飯、打理家務……」

      兔子紳士望著她,蹲下身,與她平視,語氣高昂不減地詢問。

      「是妳的好奇心比較重要?還是妳的奶奶比較重要?」

      安可頓了下,回應。

      「奶奶……」

      「……」

      兔子紳士不氣餒,續問。

      「妳的冒險比較重要?還是妳的家務比較重要?」

      安可垂首,抿了抿唇,收緊握住背帶的雙手,悄聲且近乎無聲地回應。

      「家務……」

      凝望半晌,兔子紳士推了推臉上的單邊眼鏡,抖了幾下鬍鬚。

      「那妳這樣,不是跟機器人一樣嗎?被規矩綁架。」

      「誒?!」

      安可詫異地猛然抬起了臉,她的倒影映入紳士通紅溫暖不帶一絲假意的溫潤笑容。

      即使受到兔子紳士的探問,一刻也沒有半點扭頭離去的念頭,因為她覺得要是真的離開了,肯定會失去很重要的事物。

      一種珍貴難耐的寶貝……

      「妳的人生,是妳的。妳的冒險,是否也是妳的?」

      遮掩內心光芒的灰黯逐漸剝落,不適感加劇,令她很是退縮,卻怎麼也阻擋不了兔子紳士彷彿有魔力般的溫暖流淌內心。

      安可抿起唇,看了看周圍,除了她和兔子紳士之外,別無他人。

      兔子紳士,柔柔一笑。

      「別去在乎他人的看法,妳這是在禁錮妳自己。他們在經歷自己的人生,或許是……照著不自然的劇本走。但是,照著別人給妳的平坦毫無半點冒險意味的指標走,真是妳想要的冒險嗎?安可。」

      聽見觸及心底核心話語的安可淚眼搖頭。

      「安可,妳想要的是什麼?」

      兔子紳士在對方的許可下為她拭去淚珠。

      好半晌,一人一兔被寧靜壟罩。

      好半晌,安可開口不語。內心與社會的拉繩,正不斷地拉扯、綻裂。

      這半晌,兔子紳士都看在眼裡。

      「妳的人生想怎麼走,妳自己決定。安可,沒有人會阻攔妳。」

      這話,安可猛然抬頭反駁,百般不認同。

      「可是,我必須照顧奶奶!奶奶她……我只剩奶奶而已,奶奶絕不會同意這種事!」

      淚水再次湧出,期盼、救援、祈求、吶喊,無止盡。

      這些,兔子紳士都聽見了,他只問這麼一句。

      「妳去,還是不去?」

      早有答案的安可,咬緊下唇,直至滲血。

      「……我去!」

      由心而發的眼淚伴隨這話潰堤,這次,不再由悲傷、枷鎖充盈。

      枷鎖瓦解,還給了她輕盈的身體。

      紳士微微一笑,站起身,伸出手,指向天地一線的耀眼光芒。

      「很美對吧。」

      隨著指引方向望去的安可點了點頭。

      兔子紳士望著那片光景,又回望安可。

      「在我眼中,妳比這美景還美麗。」

      安可微微垂首,面龐染上紅暈。

      她不由自主地握住對朝她伸出援手的人的手,耳根子發燙,輕語。

      「謝謝你,救了我。」

      「我沒有救妳,真正救了妳的人,是安可妳自己。」

      「……!」

      安可一臉驚愕,不解。這個人不是救了她嗎?怎會說沒有?

      對於女孩的疑惑,紳士依然笑得溫潤。

      「我只陪妳到這裡,接下來就得靠妳自己了。」

      紳士一語,安可緩緩瞠大雙眼,大吼。

      「不、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走……嗚嗚……拜託你留下……拜託你……」

      面對此等衝擊,安可鬆開輕握的手,轉而緊抓對方的衣襬,甚至將自己全身的重量倚在上頭,只為了不讓兔子紳士離去。

      希望他能陪伴她。然而,期待相悖,兔子紳士身體泛著淡金光,逐漸淡薄。

      意識此狀,安可嚎啕大哭,不停挽留。

      「妳的路,必須由妳去走。」

      抓不著的小手透了過去,兔子紳士也就這麼消失了,只剩幾縷光粒。

      即便安可再怎麼想挽留光粒,光粒仍從手中飄向天際,消失無蹤。

      「不要!我不要啊啊啊!兔子紳士——!」

      她蜷縮在地,手指深陷土壤,哭得悲傷不已,依然換不回紳士。

      身周的一花一草、紳士為她所指的美景也逐漸淡化、模糊。

      在感受並步入意識矇矓、昏昏欲睡前,「希望此地不要消失」這個祈望充盈內心、久久不散。

      她的願望如願以償、以另一種方式……

     

     

      ◇

     

     

      當她醒來時,已是被家屬見不著人、校方尋獲該學生倒臥禮堂地板昏睡的深夜,安可睜開眼,被亮光照得急忙摀住眼睛。

      適應光線後,她微開眼,泛黃天花板與吊燈映入眼底。

      緩緩撐起身子,軟棉被蓋滑落半身。隨之,感受到唇瓣的疼痛,輕摸了一下,發現已經過處理,由此更加知曉她和兔子紳士的相遇並非一場夢。

      「安可!」

      經過房門看見孫女起身一臉茫然的祖母,不顧身體不適,衝了進來。

      見狀,安可嚇了一跳,反射性地閉起了眸子。

      理當認為會被斥責、挨皮肉痛,萬萬沒料到會被擁入懷中。

      不知該回抱、還是該掙脫,安可感受微弱的震動從祖母身上傳了過來。

      安可垂下眼,揚手回抱。

      「妳知道我有多擔心妳嗎?安可……」

      「奶奶,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時過一陣,兩人鬆開懷抱,安可發現門前有張遺落的塗鴉紙,安可跳下床、走了過去,將其撿起。

      「這不是……」

      色彩鮮明繪圖,與她在禮堂所見的奇妙世界,有幾分神似。其中,笑開懷的角色讓她倍感溫馨。

      「奶奶……這個……」

      外祖母跟在孫女身後越肩而望。

      「這是妳還沒醒之前,我從妳媽媽以前寄來的點滴盒裡看到的,就放在最頂層。正想拿到妳房裡看時,妳就醒了。」

      「……」

      「還記得,妳媽媽常跟我提起,妳很喜歡演戲,每個角色都演得好棒、好開心。在妳來到我這後……就沒怎麼笑過……也不再演戲……」

      不知哭泣多少次,安可褪紅的雙眸再次泛淚,露出了一抹微笑。

      這次,她不再逃避。

      這次,她重回所願。

      這次,她重拾笑顏。

      不再因自身不符合社會規範而受到傷害、落淚、為符合常規而假笑……

      終有一天……

      望著畫中頭帶兔耳身著紳士服站在花田中指著天地一線光采的自己,潸然落淚。

     

      「奶奶……我想演戲,我以後想要到好萊塢當女演員!」

     

     

      ◇

     

     

      人生旅途,色彩鮮明。

      人生旅途,變化多端。

      人生旅途,你來決定、你的方向。

      人生如同一場戲,僅在於享受它。

      記住,你/妳的選擇、角色……

      記住,你/妳做主、你選擇……

      記住,自己的路只能自己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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