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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插班生

    夕陽西下,原本還是茜紅色的天空,漸漸被夜幕取替,預告着美好的一天還有數小時便會結束。

    琰夏一個人回到冰冷的家中,把剛買回來的晚餐跟綠茶放在餐桌後,便步向窗邊,把遮掩陽光的窗簾拉開,呆望着街道上的五光十色。

    由出生的一刻開始,琰夏便注定他只能活在孤獨之中。

    對人類而言,吸血鬼尤如惡魔般只會令人感到恐懼,根本沒有人願意與之接觸。

    琰夏曾經天真的以為,與他相處幾年時間的好朋友,都不會介意他是吸血鬼,因而坦誠的說出自己的身份。沒想到換來的卻是朋友們害怕的連滾帶爬的遠離他。

    琰夏永遠記得當天朋友們看自己的表情,全是看見怪物般的恐懼......

    琰夏的心,亦因爲這幕的出現,隨之粉碎。

    明明沒有做過任何壞事,為何要這樣懼怕他?

    漸漸的.......琰夏決定將自己的心冰封起來。因為害怕失去,琰夏便強逼着自己的生活圈子只能局限於同是吸血鬼的家人。

    然而......原本過着簡單生活的琰夏一家,卻毫無預兆的在三十年前的某一日,被政府所派來的組織追殺。

    存活的......只有當時僥倖逃脫的琰夏。

    殺戮的過程對於現在的琰夏來說還瀝瀝在目。不願想起,畫面卻常在夜闌人靜的時候浮現於腦海中。

    明明吸血鬼的能力在人類之上,父母卻因為不想殺人而在求饒過程中被人類用特製武器分屍殘殺。

    相對於只為了充飢而吸人血的吸血鬼,其實......人類的行為更為殘暴吧?

  「吸血鬼都是殘害人類的生物,通通都該死!我最討厭就是像你這樣的生物!還一直偽裝成人類,有夠噁心!」直到後來,朋友滿臉鄙視的跟自己說是他將吸血鬼一事告訴政府組織,讓他們清理門戶,琰夏才知道,原來是自己的天真間接把家人害死。

    如果他當時沒有選擇相信,他的家人是否不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一怒之下,琰夏露出隱藏已久的獠牙,把朋友身上的血吸的一乾二淨,變成乾屍,棄屍街頭。

    這是琰夏第一次殺人。

    琰夏一直不明白,為何昔日朋友要這樣對他。

    孰正孰邪,應怎樣判斷?吸血鬼對世界而言是否只能是黑邪之角?

    是否因為自己是吸血鬼,就理應被人這樣對待?

    以往的一點一滴又再次浮現在琰夏的腦海裡。回神過來時,時鐘所顯示的時間已是晚上九時三十分。

    琰夏快速的吃了幾口冷掉了的晚餐,喝了一罐不再冰涼的綠茶,便大字型的躺在床上。

    對琰夏而言,不與人來往,便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

   

    天空泛起一片魚肚白,日光漸漸射進琰夏的房間,本來暗黑的房間續漸變得明亮起來。

    「鈴...鈴...鈴...鈴...」刺眼的日光伴隨著刺耳的鬧鐘聲,令原本打算賴床的琰夏心不甘情不願的起床把放在飯桌上的鬧鐘關掉。

    把鬧鐘放在遠處是琰夏確保自己不會再次睡着的獨特方法。

    梳洗過後,琰夏在冰箱裡拿了一包鮮紅色的血液,把它開封後便大口大口的喝掉。

    一陣飽肚感隨即湧現。

    把血液喝光後,琰夏吃了一顆能清除口內血腥味的口香糖,便拿起背包,出門上學。

    同樣的天空,同樣的校園,同樣的人和物。然而,今天的校園生活,對琰夏來說......卻有點不一樣。

  「大家好,我叫墨舜洋,剛搬來梨檎市,請大家多多指教。」墨舜洋話畢,便做出一個九十度鞠躬的動作。

    班內的拍掌聲此起彼落,似乎是在歡迎新同學的加入。唯獨琰夏,從始至終都沒看過這位新同學一眼,自顧自的看著窗外那清澈無比的天空發呆,似乎班內的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

    直至聽到老師的一句話,琰夏瞬間從放空狀態回歸現實。

  「舜洋同學,你就坐在琰夏同學的旁邊吧。」老師微笑道。

    聞言,琰夏旋即掃視教室一圈,打算讓這位新同學坐在別處,卻發現,整個教室......似乎真的只有自己身旁的位置是懸空的。

  「是。」語畢,墨舜洋便從教師桌邁步走向琰夏身旁的位置,坐下。

    一個普通的動作,卻令琰夏渾身不自在。

    已經多少年沒人敢坐在他的身旁了?琰夏已經不記得了。這些年來,他甚至已經忘記......要怎麼與人相處......

    「你好,我叫墨舜洋,能跟你交個朋友嗎?」墨舜洋展現出陽光般的笑容。

    如果是別人的話,應該很樂意跟這麼陽光開朗的人交朋友吧?

      然而琰夏卻只瞥了墨舜洋一眼,用完全相反的語氣冷淡回應道:「我不需要朋友。」

    墨舜洋一怔。

    「哈、哈...?呃...哈哈......」完全沒想過會被這樣回應的墨舜洋頓時想不到要說些什麼,只能嘻嘻哈哈的緩和這種尷尬的氣氛。

    把這種反應盡收眼底的琰夏,卻像是放下心頭大石般,鬆了一口氣,繼續看向窗外發呆。

    根據過往經驗,用這般語氣對待他人,就算不被討厭,別人也不願再接近自己。

  「話說,琰夏同學你為啥不需要朋友啊?人類都是群體生物啊......有朋友不好嗎?」墨舜洋的聲音倏然在琰夏的耳邊響起,打斷了琰夏的思緒。

    「這事與你無關吧?」琰夏道。

    不是不想交朋友,而是......不想再承受被重視之人唾棄背叛的感覺而已.......

    「本來無關,但......就在你剛剛發呆的時候,作業分組的抽籤......我跟你一組了,你看。」墨舜洋指了指黑板的方向。

    順著指尖方向看去,琰夏果真看到自己的名字跟墨舜洋寫在一起。

    「好了,各位同學,今學期所有由我任教的科目,都會按照這個分組來做作業,明白了嗎?」老師朗聲說道。

    「是......」同學們敷衍的回應着。

    「你看......我們都一組了,你這樣冷冰冰的話我很可憐的......」話畢,墨舜洋迅即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能獨自完成所有作業,你不必擔心。」琰夏依舊冷漠的道。

    「不行,說好兩人分工怎能全推給你做的!」墨舜洋蹙眉道。

    「有人免費幫自己完成所有作業不是應感到開心嗎?為啥非要兩人分工不可?」琰夏心道。

    「為啥一定要纏着我?」琰夏有點不悅的道。

    「我哪有!?我是在跟你談論作業分工而已!」墨舜洋反駁道。

    「算了,隨你。」琰夏道。

    反正這樣吵下去也沒意思,只要自己繼續冷淡墨舜洋,相信不用多久,他便會自討沒趣的遠離自己。

        回應過後,琰夏便背對着墨舜洋,伏在桌上開始小睡起來。

    任教老師對於此事似乎司空見慣,習以為常,因此也沒有多加理會,任由琰夏睡了足足一整堂。

    然而琰夏卻絲毫不知,在自己睡覺的期間,身旁之人的眼睛,已來來回回的不停注視著自己。

    鈴鈴鈴......鈴鈴鈴....

    好不容易挨過一整天沈悶的課堂,學校終於迎來學生們最期待的下課鐘聲。

    收拾好屬於自己的東西後,學生們便像餓狼般爭先恐後的走出教室。

    走廊、階梯、操場,甚至學校附近的街道,都紛紛被這群一湧而出的學生們佔據着。

    有的是情竇初開的小情侶,有的是在高談闊論的朋友們,有的則是形單隻影的高中生......

    然而,街上眾人均沒有發現,此時此刻,正有一個黑影,在建築物之中快速穿梭。

  「琰夏,你接下來有空嗎?」剛步出校門,墨舜洋便拉着琰夏問道。

  「沒空。」琰夏道。

  「是有甚麼活動嗎?難道是......約了女朋友?欸不對,你這性格會有女朋友才.....」

  「買東西。」琰夏打斷了墨舜洋的說話。

  「帶上我可以嗎?最近忙着辦入學的事情,都沒有好好的逛一下梨檎市呢。」墨舜洋略顯雀躍的道。

  「隨你。」琰夏瞥了墨舜洋一眼便沒再說話。

    任由墨舜洋在身旁談天說地,琰夏也毫不理會。慢慢從背包裡拿出耳機塞進耳內,按下手機裡唯一的歌曲,熟悉的旋律旋即在耳腔響起。

    天空漆黑     星不會光照我

    輾轉反側     悲傷裡躺臥

    我亦習慣一個     怕又試不小心惹禍

    無用呼救了     誰又會救助

    風中穿梭     只得你心痛我

    低聲哭泣     只得你可以聆聽我

    如沒身份的魔     凡人不懂愛我

    無從解釋對錯     但你卻徹底相信我......

   

    這是琰夏某次經過影音店時聽到的歌曲。不知為何,對流行歌不感興趣的他,卻唯獨喜歡上這首歌。

    或許,是感覺這首歌曲......跟自己的經歷比較接近吧?

    驀然,原本掛在左邊的耳機被墨舜洋快速的拿下。琰夏滿臉寒霜的看向墨舜洋,只見他指著右邊街道的小巷道:「是不是有甚麼表演?」

    放眼望去,小巷外圍的確聚集了一群人。好奇心作祟的墨舜洋沒等琰夏的答覆,便拉着琰夏走到小巷面前,穿過正在圍觀的人群,走到人群的最前方。

    映入二人眼眶的卻是意料之外的景象。

    一副灰黑色的女性屍體正躺在小巷的正中央。

    死者的表情張口瞪瞠,臉上充滿恐懼,感覺死前似乎遭遇到甚麼恐怖的事情。

    身體亦因為主人的死亡而開始出現屍斑,大大小小的蛆蟲更不斷在屍體上爬行,蠶食着開始腐爛的身體。

  「報警了嗎?」墨舜洋立刻轉向身後的圍觀者朗聲問道。

  「剛剛通知警察了。」其中一個圍觀者回答道。

    有別於墨舜洋的反應,此時的琰夏只是二話不說的盯著眼前屍體。

    不消一刻,不遠處便傳來響亮的警車聲。

    警察抵達後,便開始封鎖現場,驅散人群,維持現場秩序的等待法證的到來。

    本來圍觀的路人亦因此漸漸散去,包括原本打算看熱鬧的墨舜洋和被強行拉去的琰夏。

  「手,放開。」直到本來沈默的琰夏突兀說話,墨舜洋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握着琰夏的手腕。

  「啊、抱歉。」墨舜洋把手鬆開後,想了想又道:「你猜死者是怎死的?」

  「不猜。」琰夏道。

  「好吧。」墨舜洋聳了聳肩,難得的把嘴閉上。

    然而眾人永遠也不知道,屍體的致命傷口在警察到來之前,已經漸漸的修復、自癒......

*小說內的歌詞出自「凡人不懂愛」的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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