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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夢—青丘月華〈4〉

    七日過去,顧邵華的傷幾已痊癒,連日以來都是殷小嬋伴在身側,未曾見過其他人,彷彿與世隔絕一般。

「我該離開了。」顧邵華說。

  此時的他語氣依然淡漠,但目光卻不似先前,冰冷無情。

「恩…你走吧。」

  幾日下來與顧邵華相處,殷小嬋發現他其實不如外表那般生人難近,對事物也並非沒有任何情感,只是他從不隨意顯露內心的情緒波瀾,殷小嬋不曾問過他的真實身分以及有關他的任何過往,即便如此她心裡也略猜出一二。

  修道之人的靈氣,凡界之徒是看不出來的,但像殷小嬋這般擁有上千年修為的狐仙一眼便視出對方並非一般凡人,加上先前林中一戰,更加明白他的身分,至於他的來意殷小嬋真猜不透了,只覺是誤闖林中之人。

  顧邵華收拾著那不算多的行囊,不過是件她做給他保暖的衣物,以及一把金騰劍。

  此時殷小嬋縱有萬般不捨,也無法開口挽留,她心裡明白,靈狐秘境是不能長留外人的,何況顧邵華非一般凡人,更是不能留下,自古修道之人就時時覬覦這青丘山上的靈獸,常藉捕食靈獸以增進自身修為,對於靈狐一族來說更可謂避之而唯恐不及,此番救他,已是越界。

「踏出這之後,忘了我,忘記這裡的一切。」殷小嬋說。

  顧邵華背過的身影一頓,卻遲遲未開口。

「這是我第一個請求,也是最後一個,就當是報恩吧。」

「為何?」顧邵華開口,毫無波瀾的語氣,猜不出他此刻神情。

「你我不過露水姻緣,此地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說出口時,殷小嬋心底揪了一下,說不出的傷感凝聚在心頭,自幼在這人煙罕至的秘境中,獨自度過千百年漫漫長日,安樂舒適卻略顯空虛,她曾以為這般荒蔓的歲月會持續萬載,直至飛升。

  但一切寧靜在顧邵華來後徹底被打破,他就像一隻失去平衡的飛鳥墜入靜謐山林。

「戴上它,遇險時,自會有人來救妳。」

  忽然,他拿出一造型特殊的銀手環說。

「啥…?」我一臉矇了。

「報恩。」他說完就自顧拉過我的手替我戴上。

「讓你忘記即是報恩,我不需要這東西,你還是收著吧。」我抽開手道。

「就怕忘不掉。」

  他淡淡一句話,輕的能夠融入這千屢細風中,卻還是飄進殷小嬋耳裡。

「你快走吧。」冷冷地背過身去,淚水卻止不住的滑落。

  就當沒聽見那句話吧,再看他一眼都是在動搖這脆弱易碎的心。

  聽著他離去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越來越淺,越來越淡,直到再無半點聲息,徹底消失在這密境中。

「唔,嗚嗚……」

  終於忍不住的放聲大哭,殷小嬋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哭,心裡像丟失什麼似的,疼得想哭。

  連日以來,相伴無人,便只有顧邵華,起初對他只是感到好奇,但相處幾日下來,發現他並不再像初來乍到時的冷淡,雖話不多,卻很是願意聽她講上半天的牢騷話,也不曾見他有半絲不耐的神色。

  能有個人聽我說說話,偶爾跟我出去採採野菜,能讓我窩在一旁安穩睡著的感覺真好,真的,很溫暖。

  或許這種失落感,只是來自於千年的孤獨被填缺之後,又再次缺失的空洞,過些時日就會忘的吧,畢竟一直以來都是這麼過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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