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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個追逐星空巨獸的男人

「通體漆黑,身形巨大,雙翼展開足以遮蓋整片天空。飛行速度極慢,身上帶著閃爍的白點,雙眼如明月,乍看之下,有如繁星點點的夜空。目前無任何目擊紀錄。」

這是拉普蘭龍百科對於星空巨獸斯坦利的記載,由於目前沒有任何被證實的目擊紀錄,在燙金的「稀有度:   S+」字眼底下僅有短短兩行字的描述。星空巨獸斯坦利就像其他3隻「稀有度:   S+」的龍一樣,是僅存於傳說中的生物,沒有任何可考的目擊者。當然,自稱是「目擊者」的傢伙倒是不少。

作為最具權威也最完整的龍百科,每一個家庭幾乎都有一本拉普蘭龍百科,不論是正版印刷或是印的亂七八糟的盜版,都在這片大陸上廣為流傳。然而,我家的那本在幾天前被母親燒了。準確來說,家裡所有和龍有關的書籍都在母親一氣之下付之一炬。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我那老是搞失蹤的父親,不過這一次的失蹤超過了一年,很多人都認為他死在了尋找星空巨獸的路上。父親失蹤後的幾個月,母親沒有流露出太多悲傷的情緒,至少在外人看來是如此,大概也只有我知道她在喝完酒後的情緒釋放長什麼樣子。

「你…要是以後敢跟你父親一樣做那該死的   …獵龍人,我就親手剁了你的雞雞!   省的你去禍害哪個純情的小姑娘,把人家變成寡婦…嗝。」

母親在幾天前的一個晚上,做出了驚天動地的發言,讓年紀輕輕的我忍不住下體一涼。也不知道她是酒後說的瘋話還是認真的。儘管喝了個爛醉,隔天她還是起了個大早,放了把火把父親書櫃上有關龍的書籍全給燒掉了,連父親最珍藏的圖冊及相片冊也沒放過。

一早被濃煙薰醒的我已經來不及阻止母親瘋狂的行徑,眼睜睜的看著父親親手拍攝的珍貴作品一個個被丟進了火堆。家裡外面還來了幾個皺著眉頭的鄰居,顯然是來抗議母親一早在自家門前燒書,搞得左鄰右舍都充斥著難聞的煙味。

「莫蘭女士,您這樣的行為給大家帶來很大的困擾,雖然我們能理解您喪失丈夫的痛苦,不過一早就搞出這種動靜是不能被接受的。我家的衣服還在曬呢!」住在隔壁的芬恩太太臉色不悅的看著滿地的紙屑和灰燼首先發難。

母親頂著厚厚的黑眼圈和凌亂的頭髮忙著四處道歉,這份疲憊肯定是昨晚酗酒的產物。

「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味道會那麼重…」

「如果還有下一次,我們就要正式跟村長稟報了!」芬恩太太看到地上的書籍已經被燒得差不多了,便示意大家回去。我估計她也不想把事情搞大,畢竟母親很少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為,平時在村里人脈還是蠻廣的,生意也做得很大。

「好可憐喔,死了一個獵龍人丈夫,我估計也會崩潰…」不知道哪個年輕的姑娘在離開前跟旁邊另一個姑娘親聲說道。這耳語顯然說的不是很成功。

「我的丈夫才沒有死哩…」母親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嘟囊道。

「你覺得他沒有死,你燒他的書幹嘛?」我生氣的對母親說道。雖然父親的書我許多都已經倒背如流了,不過還是很捨不得那些相冊,那些都是父親和他的獵龍團冒著生命危險拍到的,承載著我的夢想,當然還有和父親的回憶。

「他這一次回來,我也要逼他退休,他別想做獵龍人了。這些書和相冊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了。」母親淡淡地說道。

「可是…這些都是父親冒死拍下來的,你不能說燒就燒啊!」

「冒死?   他是賺了幾個破錢值得他三番兩次跑到外面去送死?   家庭也不顧,孩子也不顧,每次一回來就只會把他拍的那幾張照片吹的天花亂墜,有多少張是報社真的願意買的?   現在可好了,自己也搞失蹤了,連自己的孩子也想做那該死的獵龍人!」母親越說越氣憤。

「我沒有很想做獵龍人…」

「喔,你敢說沒有?   你父親的書有哪幾本是你不會背的?   你床底下藏了個獵龍學院的招生簡章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

「那是之前同學硬塞給我的…」我越說越心虛,那的確是我自己去搞來的,沒想到還真給她發現了。

「哼,你身上有幾根毛我會不知道?   你們父子倆就是一個德行,老是愛做些不切實際的大夢。」

「那畢竟是我和父親的回憶啊,你不能...」

「凱爾,你和父親的回憶就在你的心裡,你覺得重要的話就會一直記著,不需要這些照片去回憶。那些照片只會提醒著你夢想的不切實際。」母親語重心長的說道。

當時年幼的我想張開嘴巴說點什麼反駁,不過突然鼻頭一酸,強忍著委屈轉頭走回家裡,途中奮力的踢了一下地上的未燒盡的碎紙表達抗議。一個未來的獵龍人隨便掉淚是非常丟臉的事。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那麼一個人是我永遠也吵不贏的,大概就是我的母親了。這也不是我第一次因為這件事跟母親吵架了,雖然父親是小有名氣的獵龍人,不過因為一些原因,在獵龍圈的名聲不是很好,賺的錢也不多,要不然我們一家就不會落腳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小鄉村了,誰不想住在帝都啊?  

父親的前幾年的收入十分不穩定,有時候突然賺了一筆,轉頭購買了一堆器材和龍器之後又身無分文了。家裡的開銷主要都是靠著母親在村里經營的皮革工廠維持著,雖然當初是拿著爸爸獵龍人的收入開始經營的小工廠,員工只有2-3人,不過在母親過人的生意頭腦下,工廠越做越大,甚至都已經開始接一些貴族的訂單了。要不是有母親的皮革工廠,父親這幾年的那一點破收入的確連自己也養不活。

提到獵龍人,就不得不提到父親的職業,雖然說是獵龍人,卻是最奇葩的那種。

獵龍人主要分成幾種,第一種是最常見的「獵肉者」,專門獵捕「食用種」的龍,提供昂貴的龍肉。龍肉相較於牲畜的肉,無非是人間美味,吃了一口龍肉再回去吃普通牲畜的肉便會食之無味,於是食用種的龍肉便成為了貴族及高級餐廳桌上的佳餚。當然,作為獵龍人之子,我也吃過好幾次父親帶回來的龍肉,真的就如書上所說,美味至極,放著也不會腐壞。

第二種獵龍人是獵殺「材料種」或是「藥種」的「採集者」。專門獵殺可以製作材料或是入藥的龍隻,由於這類的龍比較少,採集者也多半是更有經驗獵龍人,只追蹤特定品種的龍。他們不像是獵肉者,總是進行大量的獵殺,他們更在乎龍隻的品質,所以他們常常大半個月都獵不到一條龍,不過一條珍貴的材料種或是藥種卻可以讓獵龍人一夕之間發大財。獵龍人所使用的龍器,就是來自材料種的龍身上。

再來就是數量最少的「龍騎士」,到了這個級別的獵龍人,都已經受到了帝國的敕封,有了爵位。龍騎士是獵龍人中的菁英,通常負責獵殺「災害種」龍隻,保護帝國境內人民的安全。「災害種」顧名思義就是有主動攻擊性的龍,會對小型村落甚至大城市進行攻擊。儘管龍騎士的工作如此危險,卻是每一個獵龍世家極力角逐的目標,一個獵龍世家只要能培養出一個龍騎士,都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父親的職業不屬於以上任何一種獵龍人。他的獵龍隊名叫「斯坦利探索者」,是在獵龍圈小有名氣的獵龍隊,原因來自於他們的特殊性。斯坦利探索者既不是獵肉者也不是採集者,準確來說,他們幾乎不獵龍,他們...搞攝影。斯坦利探索者總是乘著他們的卡卡普   (龍鳥),在大陸的各地旅行,追蹤稀有龍隻的身影,然後用相機捕捉珍貴的照片。這些照片通常會賣給報社或是其他刊物,收入再平均分給獵龍隊裡的所有人。甚至拉普蘭龍百科裡的好幾張照片,都是斯坦利探索者拍的呢!

雖然販賣這些珍貴照片的收入很可觀,不過再分給隊上所有人之後其實也沒剩下多少了,加上攝影器材的成本昂貴,需要用到稀有龍種「顯影龍」的血液製作的底片才能拍攝,父親才會淪落到貴為獵龍人,卻幾乎入不敷出的窘境。

一年多前發生的一件事更是讓事情雪上加霜,斯坦利探索者的副隊長羅傑斯在一次獵龍隊失敗的遠征之後   (啥都沒拍到),私自以獵龍隊的名義出售了一系列的照片給了「每日龍報」。照片被每日龍報刊登出來之後卻被眼尖的讀者發現其中幾張照片裡的稀有龍種「藍色氣泡龍斯賓瑟」,只是一隻普通的玻璃龍被漆成水藍色而已,雖然兩種龍的特徵很像,不過那名讀者給出相當多的證據證明照片是造假的。這件事情瞬間在獵龍圈炸了鍋,還搞得每日龍報發出聲明指認提供照片的就是斯坦利探索者,讓斯坦利探索者在一夜之間淪為了笑柄。

當然,作為隊長的父親,一直到每日龍報公開指認之前,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副隊長做了什麼蠢事,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斯坦利探索者的名譽早已蕩然無存,副隊長羅傑斯更是不知去向。就這樣,斯坦利探索者在業界失去了公信力,也沒幾家媒體願意再購買他們的照片了,儘管父親極力解釋及切割也無法挽回獵龍隊幾乎面臨解散的命運。

母親也極力說服父親轉換跑道,雖然隊上的隊員已經都快走光了,不過開始幹一點獵肉者的活的話,也還是可以維持一定的收入。然而,父親卻絲毫不領情,只說「下一次一定要幹一票大的」,讓獵龍圈對他們完全改觀。母親被氣得好幾天不跟父親說話,還逼著我也不能去聽父親每晚的故事時間。

就在兩人冷戰期間的一個晚上,父親在深夜溜進了我的房間。

「嘿,小傢伙,我差不多要走了。」

「走了?   那麼晚了你要去哪裡?」我揉著眼睛看著眼前的父親。

「你聽了可別嚇到,我要去找斯。坦。利。」父親摸著我的頭回答道。

「星空巨獸斯坦利?!   S+稀有度的斯坦利?!」我一聽整個精神就來了,斯坦利可是傳說中4大S+稀有度的龍,也難怪父親會說要去「幹一票大的」。

「要不然還有哪個斯坦利啊?   我們獵龍隊當初取名叫斯坦利探索者就是因為希望有一天能夠親眼目睹星空巨獸啊!」

「那...你們一定要拍到照片回來讓我看喔。」我雙眼放光的看著黑暗中的父親,恨不得跟著他一起走。

「當然,我們一定會拍到!   到時候我們還會把照片賣給各大報社,大賺一筆,咱們家就可以搬到帝都了!¬」

「說到做到喔。」

「說到做到。」父親伸出手掌,跟我來了一次勝利狩獵擊掌舞,這是我們的默契,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準確的做到連續10下的憑空擊掌。父親說這是他們的獵龍隊每一次的啟航之前必做的擊掌舞。

「好我得走了,別跟你母親說。」

「那你什麼時候會回來?」

「我拍到了斯坦利一定馬上就回來。我保證。¬」父親揉亂了我的頭髮,轉身用他一貫的冒險者之姿離開了我的房間。

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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