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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棠鳥鳴 章三 大風起兮 

章三    大風起兮

  

      他們被趕入一個大營帳。裡面關的都是二十多歲男子和他們的家眷、僕役之類,總之和捉他們來的那男子描述的一致。公子拉緊鳴鳥,他倆縮在營帳中不引人注目的小小一隅。鳴鳥今早在馬車上因為冷還綁著條頭巾,現在派上了用場,可以遮擋住她的髮色。

      公子撕了衣襬給鳴鳥包紮,傷口並不算太嚴重,但給利器傷到的口子還是需要處理一下比較好,也只能先忍忍。

      「要不要問問他們知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鳴鳥問,她小聲地湊在公子耳邊說話。雖然公子希望不要多交談,但覺得鳴鳥說的也有理,便悄悄拉了身邊的一書生模樣的男子問了問。

      「這不,是在找一個王爺呢。」那名書生說,他壓低聲量,聳著肩膀緊張的繼續道,「我敢說,就是他在這裡也不會承認的。天知道這幫人要做些什麼,這王爺又是挺得皇帝喜愛的一個兄弟,我看也是不會走這種偏僻小路。」

      公子納悶,你怎麼又知道王爺就好走寬敞大路呢?

      書生還想再接著說,他可是好幾天前就被無緣無故地捉了進來、他還要進京趕考之類,卻在看到幾個人進了營帳後將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來人是那名馬上男子和另一名帶著紗帽的男子。紗被放了下來,擋住了他的面容。身型較馬上男子更纖瘦,是南棠的身版子。馬上男子對他十分恭敬,大概是他其中一個主子,他口中的「大人」之一。

      「顯旭,你說的人呢?」馬上的男子喚作顯旭,顯是北方小國潁國,國主的姓氏,此人是其後人。

      公子和一個穿著華貴,紈絝子弟模樣的男子一齊從人群中被拉了出來。紗帽男子就站在原地,距離他們有五步之遙。顯旭神情擔憂卻又故作鎮定,側立在紗帽男子身邊等待答案。

      一陣沉默後,偌大的營帳,裡頭有那麼多的人,此刻沒有人敢喘一口大氣。今日和前些日子不同,之前這位紗帽男子只瞥了一眼便彿袖離開,隔日顯旭又會讓這營帳多添好幾人,這種情況重複了好幾日。

      最後紗帽男子的視線停留在公子的身上。

      「好久不見了,霽瑛珞。」帶著紗帽的男子聲音平板,像是在隱藏感情一樣,沒有一點起伏。

      在場的所有人,臉上的表情各異。那些被抓來的人,特別是那個書生,都愣愣地直盯著公子瞧,快把他臉上給看出一個洞來了。公子感覺到一剎那間有許多視線盯著他,不舒服的別過頭去。

      「你不否認。」紗帽男子一轉身離去,顯旭便恭敬地請公子和他一起走,帶著喜悅地。

      公子和顯旭來到這個營帳時看到的是這樣子的一個畫面,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拿著匕首,抵在紗帽男子的脖頸上。顯旭和幾個手下正要踏前一步,被紗帽男子給拒絕了。

      「你們都出去。」他命令道,顯旭於是恭敬地欠身離開,但和手下一起守在外面。

     

      「這是你安排的?」紗帽男子問,他原先還戴著的紗帽已經落下,掉在他的腳邊,約莫是和這個刺客起了衝突而掉落的。

      在去掉黑紗帽子的遮掩後,他那雙漂亮深沉的眸子才露了出來,但此時是帶著痛苦與不敢置信的眼神,直直盯著霽瑛珞。

      「莘兒。」被霽瑛珞喚作莘兒的黑衣人放下匕首,臉上唯一沒有被遮蓋的水靈眼睛只盯著地板瞧。

      「你竟然讓莘兒做這種事情!霽瑛珞!」紗帽男子咬牙切齒地說。

      霽瑛珞還沒開口,莘兒便拉起面罩,對著紗帽男子跪了下來,「煥哥哥,對不起。」她的聲音顫抖個不停,手足無措的看著眼前的兩人。

      被她叫作煥哥哥的紗帽男子把她拉了起來,疼惜地輕拍她的後背,她才從不住地顫抖中漸漸平復過來。

      霽瑛珞只覺得自己被冤枉了,他真的不知道璞莘為什麼會跟到這裡來,明明只有讓盼子跟著,送飯的是盼子、買衣服的是盼子、防禦馬車也是盼子。

      於是在璞煥之和霽瑛珞的目光下,璞莘娓娓道出她來這裡的目的,是因為皇帝下了道聖旨,要珣王,也就是霽瑛珞在這月的月中進宮面聖。      

      「在您出發兩天後就來宣旨了,府裡的姥姥和姊姊都好急,莘兒就想著,一定要讓您知道才行。」

      「趕了好幾天的路之後終於追到了,看到盼子受了傷,我就和他說,交給我便是。」

      「盼子交代我,只要是對王不利的人都要除掉。」

      就算妳看出了是璞煥之,妳也執意要下手?

      璞煥之內心的驚愕其實還未平復,但還是做著兄長的樣子,拍拍她的背,道:「不相干的。」給了她一個輕輕的微笑。「莘兒辛苦了。」

      霽瑛珞一直都把這兩個人的互動看在眼裡。他也能明白璞煥之為什麼對他這麼的惱怒。

      璞莘是璞煥之的同胞妹妹,相差八歲,因為是璞家唯一的女孩、也是最小的孩子,璞煥之很疼她。他們的父親璞太宰被判抄家。執行那日,璞煥之狼狽的出現在他家後院,把昏迷的璞莘推進他懷裡,然後就不聲不響地走了。      

      璞莘醒來之後,整整哭了三天三夜,眼睛腫了一大包,又不肯吃東西。

      後來是有封璞煥之寫的信寄到了,霽瑛珞要脅不吃東西就不給看,她才扒了幾口飯。但這封她引頸期盼的信捎來的卻不是好消息。

      「你把他們放回去了嗎?何必為了找我做這種事。」霽瑛珞問,璞煥之點點頭,「放了。本來也不打算抓的。」

      璞莘就趴在桌上睡著了,「我們要辦的事情結束之後,我想帶著莘兒離開這裡。」璞煥之說,他透過帳子的窗戶看了出去,目光卻不是鎖定在這裡。

      「等我完成個承諾後,就去找你們。」霽瑛珞笑著,他又喝了杯酒,「你的手下是潁國人?」他問。

      「不會是什麼潁國王子的,你就別多慮了,是父親的故人的兒子。」他說,又斟了一杯酒給自己。

      「你們南棠人隨性的作風我就是不慣。」霽瑛珞嘟囔著,但一字不漏地被璞煥之聽了進去,他不回話,復斟滿了酒盞。

      「回耑虞……這走得是一步險棋,不論如何,這件事沒有你拒絕的餘地。當初是你自己執意受封的,我勸你也不聽。」朴煥之悠悠道,他其實也不希望瑛珞回去那種地方,畢竟當初可是冒著極大的風險離開的。他都還記得,僅僅十八歲的霽瑛珞,在大殿上衝著前任皇帝要求被封王,手上的劍差點就要抹下自己的脖子。彷彿潛藏在少年的軀體裡的是烈士的靈魂。

      寧可一死,也不願再被制於華麗的金籠子裡。他的眼裡煥發著璞煥之從未見過的光彩,生氣勃勃,躍躍欲試。

       「要離開這裡有很多方法,你又何必再把自己推入另一個深淵?」璞煥之當時是這麼和霽瑛洛說的,語出他就後悔了,因為他從未看過霽瑛珞露出那種表情,讓他遍體生寒。

      「你說,我逃得了嗎?逃得了皇宮,逃得了棠國,可我逃不了我的夢魘,逃不了我內心的仇恨!」

      璞煥之自嘲地笑笑,看看你,看看你,又開始和回憶糾纏不清。

      「咱們今朝有酒今朝醉!」已有五分醉的璞煥之嚷嚷著:「明個兒你就趕路去耑虞吧!」他開始放肆地大笑,笑到岔氣後便開始哭泣。

      霽瑛珞伏在桌上,這是他倆第一次喝酒喝到這個樣子,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當他奉命回到耑虞,他便沒有把握能再次從那裏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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