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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

你,愿意嗎?

1

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照在醫院的走廊上,細塵如夢幻般輕輕地在空氣中飄舞。

空蕩蕩的長廊上只有少女一人。

綁著馬尾的她穿著牛仔褲搭白色毛衣,看起來青春洋溢。

當她經過販賣機時,突然聽到有人慌張地叫道,

「別跑啊,別跑啊!」

耳邊傳來非常細微的腳步聲,但少女還是聽見了。

她回頭一看,卻發現除了自己,連個人影也沒有。

是錯覺嗎?

當她這麼想時,一個小小的身影進入了她的眼帘。

對方追逐著一顆正在滾動的巧克力糖,

「等等我啦。」

少女的視線跟隨著那個身影移動,很肯定這絕不是錯覺。

可是……她實在很難相信眼前所見。

那身影只有拇指般大小而已。

覺得不可思議,少女不禁蹲下來仔細打量對方。

他看起來和普通的小男孩沒兩樣,不過背上有一對蜻蜓般的透明翅膀,頭髮是淡紫色的。

終於捉住那顆巧克力,小傢伙開心地笑了。正要咬下去時,他突然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他忐忑不安地抬起頭來,正巧和少女四目相投!

「嗨!」

少女微笑著凝視著他,明亮的眼睛充滿好奇。

「啊啊啊!」

此舉讓小傢伙大叫起來,還頻頻往後倒退,結果狠狠摔了一跤。

「好痛啊!」

跌坐在地上的他看起來好可憐,少女忍不住把他撿起放到手心,

「你沒事吧?」

對方看起來驚慌失措。

為了讓他安心,少女露出甜美的笑容,

「你好,我叫小夏。」

她的友善讓小傢伙稍微放鬆,卻還是有點不知所措,

「你好,小夏。我……我是時空守護人維飛。」

「時空守護人?」

「沒聽過嗎?」

少女茫然的表情讓他嘆了口氣,然後老氣橫秋地解說,

「我們是住在時間長廊夾縫的精靈一族,擁有穿梭時空的能力。」

小夏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精靈?穿梭時空!好棒啊。」

維飛洋洋得意地飛了起來,

「能看到我們的人很少喔,你真是太幸運了。」

少女開玩笑般地問道,

「那我有什麼獎勵嗎?」

「當然有啊。」

他頓了頓才接著說道,

「我能夠帶你回到人生中任何一個時刻,讓你重新編寫你的人生。」

他的話讓小夏愣住了,

「重新編寫人生?」  

她驚嘆的模樣讓維飛非常滿意,

「你想要回到哪個時候都可以喔。」

還想問清楚,小夏身後卻傳來,

「小夏。」

認出這把熟悉的聲音,她輕聲對維飛說道,

「晚點聊。」

說完就站起身,然後開心地快步走向對方,

「凱東,這麼早就沒課了嗎?」

迎面走來的是個俊朗的高個子男生,他很自然地牽起小夏的手,

「今天比較早。」

兩人邊走向病房,他隨後關心地問道,

「浩明的情況怎麼樣?」

「哥的情況比較穩定了,不過還不是很清醒。」

「你們也要好好休息,否則浩明出院後,你們搞不好都病倒了。」

「知道了,晚點我會和媽媽回家休息。」

當他們來到病房外,就看到浩明的主治醫師李醫生匆忙地越過他們。

一股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他們不禁加快腳步。

來到病房外,他們看到醫護人員正在房裡進行搶救,被擋在外的父母只能六神無主地望著兒子。

小夏來到母親身邊,

「媽媽,怎麼了?」

「小夏,你哥他……」

見妻子說不出話來,父親接著說道,

「浩明的心跳突然轉弱了。」

小夏聽後,緊張地貼著玻璃望向哥哥,

「怎麼會?不是比較穩定了嗎?」

他們只能心焦如焚地等待著,什麼也不能做。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李醫生才走出來,大家立刻圍上前去。

面對家屬,醫生面露難色,

「浩明的情況很危急。在動手術之前沒有注意到他曾經心臟病發,受過傷的心臟比一般來得衰弱。」

聽到醫生這麼說,媽媽的心都碎了,小夏連忙擁著她顫抖的肩。

爸爸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在手術前沒有發現?」

李醫生略為遲疑,然後說道,

「心臟病發通常只有在當下才會發現,之後除非做了非常精密的檢查……」

「難道你們沒有幫浩明做精密的檢查就動手術了?」

父親的疑問再次讓李醫生語塞,好一會兒才回答,

「浩明在三個月前被診斷出血管出現阻塞現象,但是一直沒發現他曾經心臟病發……」

聽著父親和李醫生的話,小夏的腦海一片混亂。

她轉頭望向昏迷中的哥哥,那張白紙一般的臉沒有一絲生氣。

平日的哥哥總是露出燦爛的微笑,溫柔地呼喚著她,

「小夏。」

總是這樣呼喚著她。

「小夏。」

記憶中的哥哥和現實中的凱東重疊了,小夏恍恍惚惚地看著凱東。

直到凱東伸出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小夏才驚覺自己淚流滿面。

「不能就這樣。」

她彷彿著魔似地重复著,

「不能就這樣啊。」

朝哥哥看了一眼,她隨即轉身衝出加護病房。

「小夏!」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凱東大吃一驚。

無法及時拉住她,凱東唯有奮力追了出去。

衝出病房的小夏一看到維飛坐在椅子上悠閑地吃著巧克力糖,一言不發地走上前一把捉住他。

被捉住的維飛錯愕地問道,

「小夏,怎麼了?」

神色凝重的小夏沒有回答,只是推開不遠處那扇通往樓梯口的門。

在門闔上的瞬間,她聽到凱東的聲音,連忙躲到一旁。

确定凱東走開後,小夏才攤開手掌讓維飛恢復自由,問道,

「你說可以帶我回到人生中的任何時刻,讓我重新來過,對嗎?」

維飛整理著身上凌亂的深紫色短袍,

「對啊,我是說過。那你決定要回到哪一個時段了嗎?」

小夏凝視著他,

「我要回到哥哥決定動手術那天,阻止他簽字。」

她的淚水又滑落臉龐。

維飛歪著頭問道,

「他就是因為情況危急才需要動手術,不是嗎?」

「可是他在進醫院之前看起來很好啊,就算醫生說他隨時有心臟衰竭的可能,但是他一直都好好的啊。」

心臟衰竭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如果不動手術的話,沒問題嗎?

維飛有所顧慮地問道,

「阻止他動手術,這樣真的好嗎?」

「你說這是我的獎勵,不是嗎?」

維飛不置可否地望定小夏,

「你确定要這麼做?」

小夏倔強地點點頭。

知道無法讓她打消念頭,維飛唯有盡自己的義務提醒道,

「我先把話說在前頭,隨便去更改其他人的遭遇,會發生什麼事,我可不負責哦。」

小夏再次點頭。

見她這麼堅持,維飛輕輕嘆了口氣,

「好吧,既然你都已經決定了。什麼時候啊?」

「上星期四上午十點。」

他瞄了小夏一眼,

「要一直看著我哦。」

然後他就展開背上的薄翼,口中念念有詞,

「掌管時間長廊的神啊,請賜予我力量,讓我們回到619,200秒之前的世界。」

散發耀眼光芒的金粉將維飛重重籠罩,范圍也逐漸擴大,就連小夏也被光芒包圍起來……

當小夏張開眼睛,疑惑地發現自己還在樓梯口。

在她眼前的維飛眨眨眼,指了指她的衣服。

她低頭一看,身上穿著的是陪哥哥來安排手術當天所穿的米色襯衫和褐色格子短裙。

她拿起手機一看,上面顯示的日期和時間真的是上星期四的上午十點!

自己當時躲到樓梯口打電話給凱東,而哥哥就是在那時簽了同意書的!

一想到這里,她連忙拉開門。

看到門外的景物,小夏先是愣了一下。

這裡並不通往加護病房,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心臟專科診所附近!

回過神的小夏立刻往診所飛奔而去。

她神經緊繃地對維飛說道,

「哥就要簽字動手術了!」

也不理會護士的警告,她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跑。衝進診所來到診室前,她一推開門就大聲叫道,

「不准簽字!」

哥哥和站在旁邊的爸媽都愣住了。

「為什麼不能簽啊?」

小夏一個箭步走到如此回答的哥哥面前,把筆搶了過來,

「絕對不可以動手術!」

在場的李醫生皺著眉頭望著她,

「浩明的心跳越來越不規律了,甚至有停頓數秒的現象,一定要儘快動手術。」

小夏狠狠地望著李醫生,

「我才不相信你。」

想起在原本空間中推卸責任的他,小夏更是怒火衝冠。

「是你說哥的手術成功率有百分之九十八的。」

李醫生理所當然地回答,

「這是真的啊。」

小夏一氣之下脫口而出,

「可是你卻失敗了!」

李醫生當然不明白其中的曲折,顯得很不高興,

「又還沒動手術,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一時無法解釋,她只能任性地反駁,

「反正你一定會找一堆借口,說哥曾經心臟病爆發過,心臟有傷口!」

浩明看到妹妹激動得語無倫次,連忙拉住她,

「小夏,你怎麼可以對醫生說這樣的話?」

李醫生卻反而冷靜下來,

「浩明有心臟病爆發過嗎?你怎麼會這麼想?」

小夏當然不可能說出實情,支支吾吾地說,

「就是……」

回想著這段日子所發生的事,小夏猛然記起某個事件。

「哥,你記不記得有一次你在房里睡著了,我們很用力敲門你都沒反應。」

浩明也想起了,

「對啊,那時我鎖了門,你們又找不到鑰匙。」

「後來你不是說好像失去知覺嗎?」

兄妹倆的談話讓李醫生陷入沉默,然後說道,

「浩明,不如我們再做一次更詳細的檢查。」

然後轉向兩人的父母,

「心臟權威羅醫生正在國外參加研討會,下個星期就會回國了。不如我們就把手術延遲,到時候或許可以請他執刀。」

成功阻止了手術,讓小夏鬆了一口氣。

然而漂浮在她身邊的維飛卻無法確定,這是不是一件好事?

這麼做究竟會如何改變浩明的命運,他一點頭緒也沒有……

一眨眼,短短的一週就過去了,很快就來到關鍵的日子。

換好制服的小夏正在梳理長髮,拿著巧克力糖的維飛卻不停地在她身邊打轉。

「維飛,你干嘛啦,我眼睛都花了。」

他連忙停止飛圈圈的不明舉動,不安地對她說,

「就是今天了耶,你不會忘記了吧?」

「什麼啊?」

她絲毫不緊張的樣子讓維飛的胃都痛了。

「過了今天兩點,兩個時空就會來到同一刻,而你所改寫的命運將成為永恒的事實,再也無法恢復原狀了。」

「我知道啊。」

「那你還這麼輕鬆?改變過去的命運耶,原來的空間會被取代而消失喔。」

「那不是很好嗎?」

小夏露出甜美的笑容,

「在這個空間里,哥哥還好好的,這一點比原來的空間要好太多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可是維飛就是覺得心頭縈繞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怪異感覺。

他也不是第一次改變他人的過去,但是這次卻讓他坐立不安。

小夏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要出門了,你快把巧克力糖吃掉吧。」

於是維飛連忙開始大快朵頤。

她一下樓,就看到凱東和換好外出服的浩明在說話。

「哥,你要回大學啊?」

「對啊,可以順路送你過去,才和凱東去大學。」

「你們今天的課到幾點?」

凱東笑著回答,

「一點半。」

來到兩人身邊,她開心地說,

「那我們一起吃午餐。」

浩明笑著問,

「你要請我們吃午餐啊?」

面對他的玩笑,小夏認真地回答,

「好啊,我請你們吃午餐當做慶祝。」

「慶祝?」

兩個大男生不解地異口同聲。

小夏沒有多做解釋,只是露出神祕的微笑,

「這是個秘密。」

浩明和凱東望著眼前的少女,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麼……

一放學,小夏就一溜煙地跑出教室。

「不必這麼急吧?」

維飛在她身邊拼命拍動翅膀才勉強跟上。

「我想早點看到哥哥啊。」

她的臉上滿是喜悅。

來到校門外,她就撥了哥哥的手機,

「哥,你們在哪里?」

「快到了。」

熟悉的藍色小轎車從街角轉了進來。

「我看到了。」

她走到路邊笑著朝他們揮手。

不料,車子卻失控地在車道上蛇行!

還沒回過神,車子已經從她眼前滑過。

雖然只有一瞬間,她卻清楚看到哥哥趴倒在駕駛盤上,坐在副駕駛席的凱東也撞上玻璃窗昏倒了。

「哥!凱東!」

車子並未因為她的叫喊聲而停下來,還狠狠地撞上前面的車輛!

接下來,車子[轟]的一聲在她眼前爆炸了!

「哥!不要啊!凱東!」

她失去理智地大聲叫喊,還發狂地想要衝向起火燃燒的車子,幸好被同學及時拉住。

爆炸聲不絕於耳,被撞上的車輛也接二連三地發生爆炸。

看到這種情景,維飛立即讓時間暫時停止。

喧鬧的世界頓時鴉雀無聲。

「小夏!」

一片死寂之中划過這聲呼喚,讓陷入瘋狂狀態的小夏清醒過來。

她望著在這靜止畫面中除了自己以外唯一能移動的身影,哭喪著臉望向他,

「維飛,為什麼會這樣?」

維飛給予最後忠告,

「回去吧。」

小夏隨即搖搖頭,

「就算回去,哥哥也救不回來啊!現在或許……」

看著眼前被火舌團團包圍的車子,小夏頓時明白,他們存活的希望非常渺茫。

周圍的人群又開始活動了,維飛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再次讓時間凍結,著急地勸說,

「回去,至少凱東會活著。」

對方沒有許願就不能行動。

維飛從來沒有對這一點如此不滿過。

「還有一分鐘就會跨過你來的那一刻了,快說你要回去啊。」

小夏望著燃燒的車子,舉棋不定。

維飛忍不住說出殘酷的話,

「早就燒死了啦!」

小夏呆住了。

維飛鄭重其事地宣佈,

「你只剩下三十秒,快說啊。」

她終於閉上眼睛,忍痛說道,

「帶我回去!」

維飛馬上以命令的口吻叫道,

「看著我!」

小夏聽話地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被金色光芒圍繞的維飛……

又回到樓梯口了。

白色毛衣和牛仔褲,所以是回來了吧。

小夏只覺得渾身無力。

她看了維飛一眼,默默地推開門。

她一踏進走廊,她就看到凱東跑了過來,

「你躲到哪兒去了?」

一瞬間,小夏的眼眶一濕,淚水又滑了下來。

是啊,幸好回來了,不然就連凱東都要失去了。

淚水像斷線的珍珠般不斷落下。

凱東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地說道,

「你突然跑出來,伯父伯母很擔心,回去吧。」

小夏點點頭,跟著凱東往病房走去。

進到病房時,她看到哥哥身邊除了李醫生,還站著另外一位醫生。

見到小夏,媽媽馬上拉著她,

「小夏,你哥有救了。羅醫生正在幫你哥急救。」

望著眼前的一切,小夏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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