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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突羯來襲

第三回   突羯來襲  

顏瞻得知突羯軍快將到來,在房中來回踱步,手拂着鬍鬚思考應對之策。過了良久,顏瞻才抬起頭來,向着傳令士卒緩緩道:「急傳樂平將軍到議事廳來。」  

士卒答應後急步去找樂平。樂平收到命令後,匆忙地跑到議事廳。甫一踏入廳內,便看到桌上放了陳留郡山川地圖,顏瞻正全神貫注地看着地圖,就連樂平進來也察覺不到。  

「大哥。」樂平連叫數聲,顏瞻才如夢初醒般點了點頭,眼睛還是緊盯着地圖,漫不經心地道:「突羯軍在五百里外,相信不出兩日便會到達陳留了。」  

樂平道:「那我立即去戒備,好讓我軍隨時都能跟胡虜決一死戰。」  

顏瞻立即制止樂平,道:「慢!我們要的不是戒備,而是要主動出擊。」  

樂平奇道:「主動出擊?」  

顏瞻道:「沒錯。突羯軍如此急進,看來是要突襲陳留城;不過他們長途跋涉急速行軍,士氣定然不穩,這正是我們出擊的大好時機。只要我們伏兵於要地,胡虜來時半路而擊之,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定收奇效。只要此計成功,對往後的戰事必定大為有利。」  

對顏瞻之計,樂平由衷的讚歎,道:「大哥言之有理。」  

「他們由東南方而來,必經陳留南面的睢林。我們就在睢林處伏擊他們,定然得手。」顏瞻邊說邊用手指着地圖睢林位置。  

樂平道:「之前我們在附近實地查察過,睢林確是埋伏的絕佳位置!」  

顏瞻命令道:「平弟,你立即領二百名兄弟,伏兵於睢林,再分兵於大道誘敵深入,在林中一舉殲滅胡虜。」  

樂平應道:「得令。」  

「敵軍這二千人馬,很可能只是先頭部隊。得手後莫要追擊,切勿貪功冒進,切記!」顏瞻再三叮囑樂平。  

樂平答應後便依計行事,領着二百名喪家軍兄弟到睢林裡埋伏。他將士卒分作兩隊,一隊埋伏於睢林處;另一隊則由他親自帶領,埋伏於睢林前的大路旁,等待敵軍到來。  

烈日當空,如火般灼熱的陽光照耀着樂平等人,使得他們汗流浹背、叫苦連天。但就算再辛苦,他們也必須默默地忍受,他們需要不動聲色的隱藏自己,只因有任何風吹草動,也可能被敵人發現而丟了性命。等待往往需要極大的耐性,雖然樂平看似粗枝大葉,但對於作戰的忍耐力絕不會輸給任何人。就這樣一天過去,四周還是未有任何異樣,也未看到突羯軍的蹤影。  

次日清晨,樂平就藏身於路旁的長草裡閉目養神。突然前方傳來隆聲巨響,地面劇烈震盪,他立即伏耳於地上,探聽前方動靜。只聞遠處蹄聲隆隆,他隨即舉手示意各人準備。眼見前方沙塵大作,依稀可見一群坐騎由遠處奔馳而至,漸漸清晰可見。騎馬之人全都披頭散髮,頭上束有數條辮子,垂於肩上,身上穿有羊皮製的短衣,頸上掛有不同的飾物,個個外形剽悍,從衣飾便知是突羯軍無誤。  

當突羯騎兵跑進百步之內時,樂平握拳示意,部下迅即拉起絆馬索。突羯軍不虞有詐,跑在最前排的騎兵被絆至人仰馬翻,前仆後繼的倒下。眼見得手,樂平一聲令下,埋伏在大路旁的喪家軍立即殺出,向突羯軍衝殺至潰不成軍。從後而來的突羯軍見前方遇襲,立即上前救援。樂平見敵人已上鈎便下令撤退,喪家軍立即撤向睢林中。突羯將領怒斥一聲,下令追擊。  

喪家軍退入睢林後,樂平便下令散開;士卒聽令後四散逃去。突羯將領追入睢林後,發現馬匹在林中難以走動,便下令全軍下馬徒步追擊。當突羯多數騎兵都進入林中時,樂平高呼一聲:「反擊!」號角聲隨即響起,伏兵立即從林中殺出;有的在草叢中,有的在樹上。眾士卒都彎弓搭箭,亂箭齊射向突羯軍。  

突羯將領心知不妙,想撤軍已來不及,剎那間箭如雨下,全都落在突羯士兵身上。雖然喪家軍只有二百人,但百箭同射,突羯軍亦困於林中,傷亡還是極為慘烈。突羯將領雖身中數箭,不過並未傷及要害,立即掉頭逃去。樂平見狀立即舉弓,力貫雙臂,瞄準突羯將領背部放箭。嗖的一聲,箭如流星般直射而出。當突羯將領感到背後勁風襲來之時,冷箭已從背後穿胸而過,將領倒地不起。突羯軍本已亂成一團,此刻主帥陣亡,士兵連忙向睢林入口處逃去。樂平沒有打算追擊,因為他明白窮寇莫追的道理。喪家軍只有二百人,要是將敵人逼得太緊,可能會遭到垂死反擊而令喪家軍傷亡慘重。  

喪家軍首戰告捷,顏瞻得知後大感欣慰,消息很快傳遍了陳留城。因為百姓已很久沒有嘗過勝利的滋味,他們都歡喜若狂。過往晉軍屢戰屢敗,使得百姓早已失去希望,如今喪家軍臨危救亡,還帶來了勝利,百姓自然對顏瞻萬分感激,對喪家軍更是信心大增。  

突羯先鋒首戰失敗,死傷千餘,士氣受挫。但畢竟突羯族是好戰而頑強的民族,遇敗而不亂,先鋒副將很快便重整軍隊,在陳留城一百里外紮營。雖然顏瞻突襲得手,但也不敢過分輕敵,為了打探敵軍虛實,決定親自到敵營查探。樂平得知後極力反對,向顏瞻勸道:「大哥,你身為主帥,如何能親往敵營?萬一有任何閃失,我軍兄弟及百姓該如何是好?」  

顏瞻堅決地道:「兩軍對決,形勢變幻莫測。所謂兵貴神速,為了不失先機,已顧不了這麼多了。再者,敵軍新敗,軍心未穩,正是深入查探的最佳時機。」樂平早已熟知他的脾性,知道無法輕易勸阻,只有無可奈何地道:「我知道是拗不過大哥你的,既然大哥一定要去,就讓愚弟同行吧!萬一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個照應。」  

顏瞻道:「不行!陳留城必須有將領把守,在眾人中我只信得過你,我命你留守這裡。此乃軍令,不容異議。」軍令如山,就算樂平萬個不情願,也只有無奈答應。  

當天晚上,顏瞻帶同五名近身部下,徒步走上山頭,從遠處察看敵軍狀況。因為突羯軍戒備森嚴,所以他也不敢過於深入敵陣。從山頭處向下眺望,敵軍營地一覽無遺,只見突羯軍已將兵馬安頓於睢林一百里外的大道上,大大小小的帳篷隨意搭在路上,營地上有數十隊巡邏隊,每兩人一隊,於營中四周戒備。  

突羯人跟漢人不同,他們大多會於平地上搭帳篷,也不會特意去修建寨牆、鹿砦之類的防守設備。因為他們一切簡便,所以他們來去如風,進退都比漢人軍隊快得多。突羯軍佈陣看似隨意,不過顏瞻跟他們多次交手,清楚知道突羯軍的可怕之處。要是認為他們戰敗而貪功冒進的話,定然討不了任何好處。只因突羯族人個個意志頑強,他們隨時都能進入作戰狀態,當面對生死關頭時,他們都無懼死亡,所以顏瞻每次跟突羯軍作戰時,都格外小心謹慎。  

顏瞻從帳篷的佈置可推算到,突羯軍暫時未有進攻的意圖,他們看似在守備,但又似是在等待。為了得到更多情報,顏瞻決定逕抄小路,走近突羯軍營。為免被敵人發現,他命部下留在原地等候,卻隻身前往敵營。因為突羯軍紮營於大路平坦處,所以顏瞻未能走得太近,只能躲在附近叢林處暗中觀察。  

顏瞻屏息靜氣耐心等待,他知道等待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過了良久,便聽得有腳步聲走近,他慢慢伏下來,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只聽兩名突羯士兵走近,他們邊走邊傾談。幸好顏瞻為了跟胡人交戰,早已多作準備,他不單了解胡人的作戰方式,還學習了他們的習性、文化,以及他們的方言。  

一名聲音沙啞的突羯兵道:「真是倒楣,今早被那些狗雜種偷襲,兄弟們都死了。」  

另一名聲音低沉的突羯兵道:「要不是莫哥爾帶頭走得太急,也不會這麼容易中伏。」  

「對!他就是要領功。如果他能搶先攻下陳留城,便可以搶到最多的東西了。」  

「所以他走得太前,死得最快,真是活該!幸好我們在後排,才能逃過一劫。」聲音低沉的突羯兵譏笑道,看來部下們對將領莫哥爾都很反感。  

「對!對!」  

「但我們現在紮營在這裡作甚?」  

「聽聞是要等汗的大軍到來,再去攻打陳留城。聽說大軍一日後便來到。」  

「太好了!那我們便可以報仇雪恨,讓那些狗雜種知道我們突羯軍的厲害!到時候有他們好受了,我也要搶他們個清光,玩他們的女人!」  

「哈哈,想到這就感到有趣了。」兩人對話聲漸漸遠去。從對話得知,這些突羯軍正是先鋒,他們族中的酋長將於一日後到來。在大軍未到之前,相信他們也不會再有任何行動。為免被敵人發現,顏瞻躡手躡腳退回原路,回陳留城去。  

回城後,顏瞻立即督促眾人加快動作,加強城中的防備。直至清晨時分,城內將士及百姓大多都沒有休息過。經眾人同心合力,防備工事已有小成。雖然大伙兒身心疲憊,但感覺是滿足的,鬥志是高昂的,因為大家都相信喪家軍,相信顏瞻,相信今次能夠勝利。當大家仍然在努力工作之時,忽聽城外傳來巨響,林中飛鳥四散逃去。城內響起了召集的號角聲,顏瞻及樂平匆匆趕上城樓察看,城外的景象令他們大吃一驚。只見陳留城外四方八面都有突羯軍蜂擁而至,於城外集結。從陣勢可看出,兵力足足有八千之多,比喪家軍多出八倍。突羯軍架起陣勢,將陳留城重重包圍,堵得水泄不通。  

顏瞻下令準備作戰,弓兵舉起弓箭,守城兵在後準備箭枝及石塊。就在突羯軍形成攻城之陣,整裝待發之時,行軍隊列忽然向左右散開,讓出一條小路。有一人騎馬從小路踱步至陣前,馬上之人滿面髭鬚,目光如炬,身材剽悍如虎,給人不怒而威之感;髮上束的辮子比族中的人還要多,喜修飾,身上多有貴重飾物,從外表已知其身分尊貴,此人正是突羯族的汗——石猛。  

在石猛的身後不遠處,另有兩騎不疾不徐的緊隨其後,從華貴的服飾看來,也是突羯族中大有來頭的人物,兩人正是突羯軍四大將軍之二的叱羅摩及賀真。石猛走在陣前勒馬停下,高聲向城樓上喊道:「我乃突羯族的汗石猛,誰是陳留城太守?」石猛所說雖非正宗漢語,但眾人都聽得清楚明白,可見他對漢族文化也曾下過一番苦功。石猛為了擴張勢力,奪取天下,一直野心想搶佔漢人的領土,所以他很熱衷學習漢族文化。以往的胡人大多只為了搶奪物資而攻打漢人,但石猛要的不只於此,他要的是天下,在胡人中可說是少有的志向。  

顏瞻應道:「我乃城中太守顏瞻,是喪家軍的首領。」  

石猛聽到喪家軍之名,冷笑一聲,臉露不屑之色,道:「喪家軍?我略有耳聞,就是那個經常戰敗的小軍隊罷了。」石猛隨即以突羯語跟部將說了幾句,眾將聽罷都開懷大笑,像是嘲笑顏瞻不自量力。  

石猛再向顏瞻喊道:「昨天就是你們偷襲我軍?」  

顏瞻道:「正是!想不到你們大敗後,還有膽前來送死。要是你們立即撤退,可饒你們不死。」  

「哈哈!好大的口氣,我倒是很喜歡!」石猛開懷大笑,續道:「但我知道你們只有千餘兵馬,你可知我們的兵力遠勝於你?昨天你不過是僥倖小勝一場,少自鳴得意了。要是我下令攻城,不出十日,陳留城將屍橫遍野,雞犬不留!要是你們立即投降,我可留你們喪家軍將士的命。」  

石猛手一揚,突羯軍高聲吶喊,聲威震天。從未上過陣的百姓被眼前的聲勢所震懾,就連久經沙場的喪家軍將士都感到心驚膽戰。石猛手放下,突羯軍立即收起叫聲,但聲音的餘震圍繞着陳留城,良久不絕。突羯軍聲勢浩大,顏瞻卻不為所動,他隨即向突羯軍高聲喊道:「別痴心妄想了!我們誓死不降胡虜!」  

樂平及將士們也跟着高聲喊道:「誓死不降胡虜!」喪家軍上下齊聲吶喊,人數雖遠不及敵軍,但其決心與鬥志也不輸於人。石猛像是感受到他們的鬥志,明白再叫陣也枉然,只有流血才會令漢人明白突羯軍的可怕,他深信這個道理。  

石猛拔劍指向陳留城,大聲疾呼:「攻城!」他一聲令下,突羯全軍如洪水猛獸般攻向陳留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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