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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慌相對論-4-

*微光*

 

回到工作室二樓,望向桌面滿是設計圖,又想起他。

我一直發表意見,他只是笑著聽,看來卻不是客套的笑,而是感動吧?畢竟有哪個大師會同意把作品放在廁所外的走道展出?會在那出現的作品,通常是想成為大師卻只能苦等機會的「千里小馬」。

沒什麼,就覺得小馬比較可愛。

 

我提議把他的星球插畫作成系列飾品,希望他開價不要太貴。

晚上傳來一則訊息,像是補充今天只會傻笑沒能回應我的那些話。

「我很感動有人喜歡我的作品,而且還是計劃製成商品的老闆!」

「本店規模沒到需要叫我老闆的程度……」

「未來會有那種程度的,我相信!」

我不敢相信,比我大三歲的傢伙連說話都像個孩子。

彷彿小學朗誦作文「我的夢想」時的結尾:「相信我未來一定會成為好醫生!」在還不知道醫學院要念七年,而且要有勇氣面對血淋淋場面還能臨危不亂,以及龐大的學費,諸如此類的障礙……就先充滿希望的宣言。

 

或許他二十七歲還在廁所外走道展出作品的原因,就是如此。

建立在現實之上的計畫,始終無法踏實,每一步都飄忽輕盈,不夠堅固穩定,風一吹就飄散的成就,只能在收拾後、重建時,祈禱不再有風打擾。

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學著疊起磚頭擋風?

 

他的笑卻像個孩子,讓人不忍責怪他的天真。

而我能彌補他不踏實的缺陷,只要能製造雙贏的局面,天真也不是什麼壞事。

 

 

*仲夏*

 

那天之後,我跟她只透過電腦聊天。

猜想我們只能是合作關係,因為她總是迴避跟感情有關的話題,切割出分明的界線,卻因此讓我更想了解她的一切……。

同時也害怕她會要求同等了解我,逼我說出那個夢想,然後她可能跟初戀女友一樣嫌棄我微小的夢,不過是想藉由插畫療癒這個正在崩毀的世界,最後非但沒做到,還讓自己病了。

賴醫師說我的病就是「在一切都還沒發生之前,就開始恐懼」。

此刻,在還沒愛之前,就怕她會選擇離開我的未來。

 

於是我在兩週熱烈合作討論之後,決定算她七折友情價,並且私自決定暫停我們的談話,不是發現她什麼缺點,她幾乎完美。

像博物館裡的高貴展品,或許是一盞鑲嵌碎鑽的燭台,在夜裡以微光的姿態,凍結所有凝視她的目光,卻不敢伸手觸碰,以免毀了這盞高貴的收藏品。

多希望收藏品的主人是我,卻深知自己只有路人瞥視、驚嘆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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