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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彩虹跳跳糖

      島國南方的夏季非常濕熱,走在柏油路上超過五分鐘都好像要被曬成人乾,章紫苑開家裡的二手車找到停車位就和母親趕緊前往吃喜酒的地點。

      結婚的新人是章紫苑母親的親友,他並不熟,不過場地寬敞,菜色也好,於是他埋首吃菜,臺上新人們的父母提供電器讓賓客玩抽獎遊戲,結婚場合搞得像公司尾牙,他覺得很好笑,心想還好他這輩子都不打算結婚,看起來又累又鬧又莫名其妙。

      中途上廁所時章紫苑被一個人從後方喊住,一回頭就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高大平頭男快步走來,對方雖然是平男,但是臉帥遠勝於一切,何況是個健美長腿男。來人笑著拍他肩膀說:「你不認得我啦?」

      章紫苑拿指節推了下眼鏡框中央,冷漠抬頭打量,表情逐漸被驚訝取代:「秦烈?」

      「對啊。」

      章紫苑不敢相信秦烈認得出他,他們非常多年沒見面,而且他比從前胖了很多。想到這裡他有點尷尬,臉也有點紅:「你還認得出我?」

      秦烈半開玩笑回:「你很好認,化了灰我都認得。你在這裡是吃誰的喜酒?」

      「我媽的朋友的女兒啊。」

      秦烈笑說:「這麼巧?我爸的棋友的兒子結婚。同一場啊,你坐哪裡?」

      兩人一同返回宴會廳,章紫苑跟秦烈就坐在隔壁桌,秦烈素來外向健談,和章紫苑的母親劉靜聊了起來。章紫苑幼稚園的時候就認識秦烈,他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秦烈已經是五年級生,小時候他特別黏這個鄰家哥哥,後來聽說秦烈要搬家去外地念國中時還哭了好幾次,甚至拉著秦烈說些天真的話:「我爸爸跑不見了,你可以住我家啊。」

      章紫苑的父親在他快上小學前就不太回來,後來在外面有了其他情人就和劉靜離婚,從此沒什麼往來了。

      秦烈更升國中還寫了幾封信寄給章紫苑,章紫苑都有回信,不過後來聯繫就淡了。劉靜講起兩個人小時候的趣事,秦烈跟他們講:「過陣子我就要搬去跟你們當鄰居了。那屋子租了那麼多年,前陣子不打算再租人,我想自己收回來開店,都跟家裡人談好了。」

      劉靜給予祝福,同時也向秦烈打聽道:「你要開什麼店啊?這麼厲害喔,年紀這麼輕就要當老闆,啊缺人手嗎?你看我家紫苑怎樣?他都畢業幾年了還不去工作,成天在房間玩電腦,越來越胖了。」

      「媽!」即使座位上沒有燈光打下來也能感覺章紫苑的臉肯定很紅。「我有在工作!」

      劉靜還不放過兒子,說:「就是尼特族啦。尼特。你有工作,又不說是什麼工作,我看你都在玩電腦啊。還什麼蘇活不蘇活,我看你這樣越宅越胖就不蘇服啦。」

      章紫苑根本不敢直視秦烈了,餘光感覺秦烈看了過來,他勉強回視一眼苦笑,秦烈大方表示:「要是你能來幫忙當然好啊,正缺人手。」

      劉靜開心了,又問秦烈身材這麼好怎麼練的,請秦烈也教教她兒子,秦烈隨和答應要帶章紫苑一起健身運動,兩個年輕人就這樣交換了手機號碼、加了通訊軟體的帳號。章紫苑壓根不放心上,沒想到隔了一週秦烈真的搬回隔壁,而且邀他去家裡參觀時帶他看了特地請室內設計師另外做的健身房間。

      秦烈跟章紫苑說:「我本來就喜歡健身,回來舊家改建就想再弄個空間出來運動,以後你就過來一起練吧。」

      不只秦烈是認真的,劉靜也是認真要讓兒子換個生活方式,每天都盯著章紫苑去秦烈店裡報到。秦烈的店一裝潢完,章紫苑就是第二號員工,頭號員工是秦烈在大學認識的朋友薛芫圓,一個高大帥氣又漂亮的女孩子。

      章紫苑個性內向,秦烈也不勉強他在外場工作,所以教他怎麼煮麵和處理一些食材,讓他分擔內場的工作。就這樣過了兩年,過年後秦烈的店休息一週,秦烈他們到外縣市員工旅遊,除了薛芫圓及章紫苑,還有薛芫圓邀來的一位女性朋友寶兒。

      薛芫圓帶人來會合之前就跟他們講:「寶兒非常非常內向,到時你們玩你們的可以不必顧慮她沒關係,我會照顧她。」

      秦烈搭著章紫苑的肩開玩笑說:「比我們家紫苑還內向?」

      章紫苑汗顏,小聲吐嘈:「誰是你家的啊。」

      秦烈原先也邀了劉靜,但是劉媽媽說跟不上年輕人的腳步,要他們自己玩得開心。第一天就在海港吃了很多海鮮,跑了幾個景點吃吃喝喝跟拍照,晚上住的民宿離海灘不遠,能聽見海潮聲。章紫苑和秦烈住一間房,房間裡有個大陽台,章紫苑洗澡完就坐在床上看電視,秦烈從浴室出來就把他拉到陽台,笑說:「都出來玩了還看電視,出來看星星吧。」

      章紫苑皺眉道:「不要吧,外面沒冷氣,要是被蚊子咬會很癢。」

      秦烈斜睨他一眼,從背包裡拿出防蚊噴霧。章紫苑一看就想躲,消極的掙扎道:「我洗澡完不想噴那個。」

      「乖啦,噴完不會有蚊子了。過來。」

      章紫苑無奈站好,任由秦烈擺佈。如果是別人用這種哄孩子的語氣哄他,他會立刻嗆聲跑走,可是秦烈不一樣,秦烈是他從小就很喜歡的哥哥,就算相隔多年重逢,秦烈還是那麼陽光親切開朗。因為是秦烈,所以他願意每天都花一個小時以上去隔壁運動,願意做內場所有工作和雜務,也願意下班的時候陪秦烈一起對帳跟收拾店裡。

      這份依賴和喜歡隨著這兩年多的相處逐漸變質,他對秦烈有了一些獨佔欲,也有更多好奇,可是他不敢表露出來,只敢回到自家房間鎖好門幻想。

      章紫苑對秦烈真的充滿罪惡感,藉著朋友、鄰居這樣的關係,私下卻常常想像和對方能有進一步發展。但這也不能全然怪他,秦烈對章紫苑也實在是好過頭了,健康管理之外還常常充當他和母親之間的緩衝,多虧有秦烈,他和劉太后的關係改善許多。

      「剛好兩張躺椅。」秦烈笑著把兩張躺椅拉近,又拿了防蚊噴霧在章紫苑的腳上仔細補噴了兩下,然後大掌拍拍章紫苑的大腿說:「好啦。蚊子不敢咬了。」

      章紫苑摸了摸晚風拂過的脖子說:「防不勝防啦。」

      「你喲。」秦烈咋舌,又回房裡拿了貼片和一罐防蚊乳液出來,把貼片黏到自己和章紫苑的衣服上,邊擠乳液邊念:「練得白白壯壯的,還怕蚊子咬,多大的人了,呵。」

      「蚊子超煩啊。」章紫苑就不懂為什麼蚊子老愛叮他,從小他就比別人還容易被蚊子叮。他看秦烈要替他抹乳液,慌忙推拒:「不用不用不用,你擦你自己,我自己擦我的。」

      秦烈說:「我擦過了,手上擠這麼多不能浪費啊。過來啦。」秦烈笑著一臂勾過章紫苑的頸子,把乳液抹到對方脖子上,指掌順著衣領往胸口滑,戲謔的揉進章紫苑稍稍有肉的胸肌上。

      章紫苑嚇得倒抽一口氣,明顯抖了一下往一旁躲,委屈的瞪著秦烈,秦烈一臉抱歉高舉兩手說:「好,不鬧你了。看星星吧。」

      章紫苑鬆了口氣往椅背靠,秦烈說有光害,於是回房間把燈都關了。他望著滿天星斗忍不住發出讚嘆:「哇,好像要掉進宇宙裡了。」

      秦烈淺笑沒接話,過了一會兒才問:「要不要喝啤酒?」

      「有啤酒嗎?」

      「我剛才和芫圓去超商剛剛有買。」

      秦烈又去拿了小冰箱裡冰好的啤酒過來,聽章紫苑講:「你跟薛姐感情真好。」

      「嗯。孽緣啦。」

      「那個寶兒真的超內向。比我還內向。」

      「你那是悶騷。」

      章紫苑笑著嗤了聲。他試探性的,用開玩笑的語氣講:「你跟薛姐有時好到我會吃醋。」

      秦烈笑了幾聲,問:「吃什麼醋?你暗戀她啊?」

      「呃,我不喜歡她那樣的。」我喜歡你這樣的啊!

      「那就好。」秦烈的語氣聽起來像鬆了口氣,這讓章紫苑有些難受,但秦烈似乎沒察覺,喝了口啤酒之後跟他聊:「對了,你現在瘦那麼多,瞇瞇眼也沒有以前嚴重了。」

      「你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啊,我天生就瞇瞇眼啦。又不是因為胖了被肉擠出來的瞇瞇眼。」

      秦烈笑了起來,輕拍章紫苑手臂安撫,說:「我是想問你有沒有興趣談戀愛?」

      章紫苑安靜了幾秒小聲嘀咕:「我媽都不管我這個了你還問……」他預防性的提醒道:「先講啊,我也不喜歡寶兒那樣的。」

      秦烈嘴角含笑望向章紫苑,等對方轉頭望向他這裡,他問:「那我這樣的呢?」

      章紫苑看不清秦烈是什麼表情,語氣也聽不出有幾分笑意,當下只是嚇得悄悄吸了口氣,輕輕打了下秦烈擱在椅臂上的手說:「你夠了喔,不要一直鬧我。」

      秦烈忽然說:「端午節前,薛芫圓要結婚了。」

      「咦?咦?什麼?」章紫苑錯愕,然後驚呼:「薛姐有對象了?」他簡直快嚇哭:「是你嗎?你們交往這麼久、瞞著我交往?」

      秦烈聽出他帶哭腔的喊話有點忍不住笑了聲,坐起身握住他手腕開玩笑道:「那你會來吃喜酒嗎?」

      章紫苑傷心得厲害,沒想到暗戀兩年就要結束了,將來他再看見秦哥心裡都會是苦的,人生頓時失去方向,他每天健身運動工作都是因為可以跟秦烈相處,如果沒了秦烈,他的健康生活一下子就要被挖掉一大塊,要怎麼補起來?想到這裡他傷心得快哭出來。

      秦烈沒想到章紫苑的反應是沉默,又想到以這小子內向的個性來說,可能要嚇出內傷來,連忙解釋:「你當真了?我開玩笑的,怎麼可能是我和薛芫圓。」

      秦烈說完發現章紫苑的手慢慢的恢復溫暖,沒有剛才那樣發涼了,這讓他後悔萬分,早知道就不開這玩笑嚇人,他自己也心疼得要死。他不著痕跡握著章紫苑的手揉捏兩下說:「真的是開玩笑的,我跟你講,薛芫圓要結婚的對象是寶兒啦。」

      章紫苑想起白天遊玩時,薛芫圓跟寶兒常常挨得很近低聲說話的情景,說不出的溫馨美好,他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們兩個?」

      「對啊。你還好嗎?」

      章紫苑意識到自己一直被秦烈握著手,有點尷尬害羞的抽手說:「還好啊。」但這三個字的音都在抖,他真的嚇壞了。

      秦烈手撐在知紫苑那張躺椅的邊上,帶著笑意問他說:「跟我一起去吃喜酒嗎?」

      「我考慮一下,你剛才的玩笑很糟。」

      「對不起。不過我真的想知道你喜歡怎樣的人。比如,像我這樣的?」

      章紫苑瞪向秦烈,因為環境幽暗實在看不清臉,只能用不滿的聲音喊他:「秦哥,你不要再鬧我,我真的會生氣。」

      「沒鬧你,認真的。」

      「哈,哪裡認真啦!」

      「你真的不喜歡我?我以為你多少會有點……喜歡我。你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章紫苑聽他話音也有點顫抖,察覺到事態詭異,他也坐起身面朝秦烈的方向,對方灌了一大口啤酒後說:「之前只是覺得,啊,這個鄰家小弟還是很可愛,和小時候沒什麼變,只是變胖。但胖嘟嘟也可愛,可是劉阿姨不喜歡你胖,所以你們母子常吵架。我不想你不開心,所以厚著臉皮一直邀你運動,找你來我店裡做事。你慢慢瘦下來,越來越好看了,長得還跟國外明星有幾分像,有幾次我聽到客人向薛芫圓打聽你,因為偶爾薛芫圓在忙,你會自己端菜出來,可能因為這樣有客人發現你很好。劉阿姨不知道會不會開始想給你介紹人去相親,你現在更有自信,也不那麼悶了。」

      「秦哥,你、你講這些是?」章紫苑越聽越緊張,趕緊拿了已經不冰的啤酒灌了一口。

      秦烈再度輕握住他的手說:「紫苑,我知道你就是那個在網路上寫鈣片評論文章的彩虹跳跳糖。」

      「噗──」章紫苑猛地扭頭,把剛喝的那口啤酒都噴出來。

      「有次你用平板上網編輯文章,螢幕略大,我不小心就看到了。」

      「喔,那個是……」

      「沒想到你就是傳說中的彩虹跳跳糖,我一直以為這個人看那麼多片子,又取這種名,生活很精彩。」

      章紫苑沒想到會被發現網路身份,自暴自棄回應道:「就是現實沒有才會網路看啊。」

      秦烈笑出來,跟他講:「我覺得每天的你都很有趣,每天都能發現新的你。紫苑,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秦烈問完話發現章紫苑低著頭發抖,但他握著的手很燙,他輕聲問:「你在害羞?」

      「……」

      「紫苑,我喜歡你。」

      「知道啦。」章紫苑另一手覆上秦烈的手回應:「我也喜歡你。」

      那一夜兩人確認了心意並開始交往,到了薛芫圓結婚那天,兩人都是她們的伴郎。喜宴結束後,秦烈把要來的捧花塞給章紫苑,說:「我們今年也結婚吧。」

      「這麼快?」章紫苑又被他嚇一跳。

      「不算快了,那天在海邊一確定你也喜歡我,我就想拉著你立刻去登記。阿姨對同性婚姻也沒意見啦,如果你擔心這個,我已經有跟她聊過。」

      章紫苑詫異:「聊了什麼?我媽說什麼?」他忽然覺得秦烈這人真不簡單,同時進行多線攻略?

      秦烈笑著告訴他說:「阿姨說你跟我在一起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健康快樂,乾脆就讓你繼續和我在一起好了。你不信的話,我們打電話跟她確認?」

      章紫苑的臉已經紅得不像話了,壓著嗓音拉住秦烈掏手機的手說:「沒關係啦,我還沒準備好跟我媽講這件事。你、你真的很討厭!」

      秦烈低低笑著,胸口被章紫苑直拳揮了一下,他出掌包住章紫苑的拳頭,拉到嘴邊親了一口,問:「那今年結束前我們就去公證,約好了?」

      章紫苑抬頭睨他一眼,靦腆笑了下。他覺得秦烈和小時候變得很不一樣,也許他們兩人一直都在變化吧,但是兩人相處永遠都覺得新鮮有趣,就算不盡然當下都感到快樂,將來回顧都是很好的回憶吧。他想和秦烈一直在一起,希望彼此能人生緊緊相嵌。

      「好。」他回握秦烈的手,看著捧花抿起一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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