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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訣-初出茅廬,請賜教02

      開門或不開門,這是一個問題。

      短短的十秒中內,我的內心大概上演了一百次哈姆雷特。

      我實在不想承認眼前這個裝了中式屋簷、大紅色對開門、門上還有獅子銅環的地方是我們的輔導室。

      原本那個可愛的輔導室去哪裡了!上個學期還好好的啊,為什麼會變成武俠風?難道是過千帆搞的鬼?

      這傢伙強迫我當「徒弟」,說什麼要我午休到輔導室找他,我想正好趁這機會認真跟他表明我沒有意願,可是輔導室變成這個樣子……變成這樣子……變成這樣子讓我連門都不想開啊。

      說起來過千帆竟然是輔導老師,明明他怎麼看都比較像是需要輔導的那邊。穿著打扮很奇怪就算了,竟然還把輔導室改裝成這樣,其他老師也同意了嗎?真的假的?那這麼看來,我們學校不正常的老師可能比我想得還要多。

      一直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我嘆了口氣,敲了幾下門。

      「……」

      沒人回應。

      「老師你在嗎?我要進去囉。」

      我邊說邊推開門,迎面就看到辦公桌之間的走道擺了一個人形木樁,過千帆正在打拳。他把髮髻解開了,改綁低馬尾,寬大的袖子跟褲腳隨著他的動作飄動著。我沒有聽錯,他打拳的時候,竟然真的會有武俠片裡面「唰唰唰」的聲音,那是衣服擺動時所發出來的。

      有那麼一瞬間,我竟然覺得這傢伙爆炸帥。

      我剛要喊「報告」,過千帆就先說了句「來者何人」,然後朝著我的方向丟出了一支細長的東西。

      「啊!」

      我連忙閃開,那支長形物體擦過我的耳邊,「咚」一聲刺入牆面。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牙刷!

      牙刷欸!

      這傢伙竟然有辦法把牙刷丟得像飛刀一樣,還可以刺進去!刺進去!刺進去欸!因為太驚嚇了所以要講三次,我徹底腳軟,跪在地上爬不起來。

      「原來是許飛呀,抱歉了。」

      過千帆總算發現是我,他擦了擦汗,走到我旁邊把牙刷拔出來。

      「老師!你、你那個是真的牙刷嗎?」

      我鼓起勇氣問他,那真的不是牙刷造型的飛刀還是啥鬼的嗎?過千帆似乎知道了我的意思,把牙刷丟給我,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來端詳,沒有暗藏機關,也不是什麼特殊材質,就真的只是一支普通的牙刷而已,跟我家裡用的差不多。

      我總算意識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危險性,不自覺出了一身冷汗。

      雖然感覺很像在做夢,可是,這是真的。

      「許飛,用不著行此大禮。」過千帆坐上他的辦公桌,跟我招手。

      我立刻起身,靠,都忘了自己還跪著,誰在跟你大禮?我做了幾次深呼吸,走到離過千帆還有五步遠的地方就停止。我是不會白痴到跟這個能把牙刷變成武器的傢伙站在一起的,要保留安全距離。

      「怎麼離那麼遠?許飛啊,靠近一點沒關係的。」過千帆說。

      我意思意思往前挪了一步。

      「你可以再近一點。」

      我又挪了半步。

      「再近一點,你可以再靠近一點。」

      「做什麼啦!你在模仿某個幾百年前的廣告嗎!」

      「許飛,你這樣說,為師很難過。」

      過千帆搖了搖頭,打開他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本書:「這是我要送你的見面禮。」

      「那是什麼?」

      過千帆把書的封面轉向我,上面大剌剌寫著「菊花寶典」四個字。

      么壽啊~人家說欲練神功必先自宮,那、那這個是啥?欲練神功必先爆菊嗎?也太下流太十八禁了吧!我還未成年啊,我還想繼續當鹹魚啊!老師不要我媽會看啊!

      「老師!這個我不能收下!」我連忙大喊。

      過千帆突然把「菊花寶典」翻開,裡面每一頁都是空白的。

      「這是為師在十元文具店買的筆記本,送你。」

      「……」

      「怎麼了?你不開心嗎?」過千帆一臉無辜的樣子,隨後笑了笑:「喔,對了,還沒有請你自我介紹,你有什麼專長嗎?」

      我想都沒想就回答:「沒有。」

      「那有沒有擅長的科目呢?」

      「沒有。」

      「興趣呢?」

      「沒有沒有都沒有啦!」我不耐煩了:「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感興趣,我就是廢物一個,高興了吧!」

      我自暴自棄地說,期盼過千帆會覺得自己找了一個白痴徒弟然後放過我,誰知道他竟然大笑三聲:「為師覺得你有成為偉人的潛能!」

      「蛤?為什麼?」

      「因為每個偉人在成為偉人之前,也都覺得自己是廢物。」

      過千帆露出帥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回到教室,阿鰻一看見我手上的「菊花寶典」,就把嘴裡的飯全部噴出來。

      「許、許飛!你手上那是什麼?過千帆把你怎麼了?」

      用膝蓋想也知道,阿鰻肯定跟我誤會了相同的事情,我白了他一眼,把菊花寶典攤開:「筆記本啦。」

      「喔──還好還好。」阿鰻裝模作樣地抹了下額頭:「過千帆把你叫去輔導室就只為了給你這個嗎?」

      「嗯,對啊。」

      我隨口回答,專心啃我的麵包。

      當然不只這樣。

      過千帆講完他的「廢物偉人論」、把筆記本給我之後,我問他,到底為什麼要選我當徒弟?先說我不接受骨骼清奇這種白痴理由。沒想到他看著我,非常誠懇地說,因為,你是副學藝股長。

      那你不如說我骨骼清奇好了,這理由不是更白痴了嗎!

      過千帆說,他高中的時候也當過副學藝股長,對這個職位有革命情感,所以他帶的每一個班的第一任副學藝股長,就無條件收為徒弟。

      我聽了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我問,那你帶過幾個班?

      過千帆說,三個,你是第三個,所以是三師弟。

      不會吧,意思是說像我上面還有大師兄、二師兄這樣嗎?雖然知道了自己不是唯一的衰人,感覺有比較好一點,但我還是很不爽。前面已經說過了,我甘願一生碌碌無為,不想出鋒頭也不想找目標,當這傢伙的徒弟感覺就會變得很忙,鬼才要。

      我說,我不想當徒弟,我要跟別人換工作。

      過千帆說,不能換,這是江湖規矩。

      我說,現在早就沒有江湖了。

      過千帆勾起嘴角:「生而為人,一入塵世,便是江湖。日後,你會慢慢明白的。」

      然後我就被他趕出去了,可是,我一點也不想明白。

      為什麼人總是喜歡強迫別人去明白一些就算懂了也沒有什麼用的事哩?我覺得打從我們的九年一貫課綱開始就是個錯誤,國語只要會講會寫就好,數學只要會加減乘除就好,其他根本都是廢話。

      現在又多了過千帆,開口閉口就是江湖,廢話中的廢話。

      我看著手中的菊花寶典,開始認真思考明天是不是應該要翹個課,或是回家跟爸媽商量一下轉學事宜。我相信就算他們再怎麼開明,看到學校有這種老師也不會接受的。對吧?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贊同我的吧。

      可是在我回到家,費了一番口舌描述過千帆的誇張行徑之後……

      我爹:「你們老師學武功的喔?哪一派的?當徒弟好啊,跟他學跟他學,以後出國比賽。」

      我娘:「現在練武功很流行欸,就當運動健身,也不錯啊!」      

      我:「幹。」

      我娘:「你剛說什麼?」

      我:「沒有。」

      失敗了!

      沒想到過千帆竟然這麼簡單就過了他們這一關,我徹底風中凌亂,不知道應該先為自己擁有全世界最開明的父母高興,還是為明天又要見到過千帆而難過。

      我告訴自已,不可以就這樣被打敗,也許沒有想像中那麼糟,過幾天就習慣了。而且輔導課一個禮拜只有一堂,其餘大概也只有早自習、午休、打掃時間才會跟過千帆打照面,我可以熬過去的。

      第二天我打起精神去學校,比平常到得都還要早,我站在教室外面觀望,確定過千帆不在才放心地走進去,阿鰻看到我,大喊:「許飛,你過來,給你看個東西。」

      我走近一看,發現他把手機連接在一個遙控器上面,盯著螢幕謹慎地操作著。

      「那是什麼?」

      「空──拍──機──」阿鰻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把遙控器舉起來展示。

      「買這幹嘛?」

      「幫助我們拓展視野。」

      阿鰻把手機螢幕轉向我這邊,裡面是一面磚牆,然後鏡頭慢慢往上移,出現了一個窗台,接著是一扇沒有關的窗戶。阿鰻把鏡頭拉近,我才發現這竟然是教官室!畫面裡只有董教官一個人,一頂假髮放在他旁邊,他正對著小鏡子,試圖把頭頂少得可憐的頭髮梳到中間。

      「是假髮!」我壓低聲音。

      「你幹嘛那麼小聲?他又聽不到。」阿鰻說:「雖然早就知道他戴假髮,不過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拿下來,這是大新聞欸,丟給校刊社吧。」

      「不要讓校刊社報導這種鬼東西好不好,你說的拓展視野難道就是這個嗎?」

      「對啊,有沒有大開眼界的感覺?」

      這時,董教官肩膀抖了一下,他從面前的鏡子反射中看見了空拍機!他猛一回頭,跟螢幕外的我們四目相交。阿鰻嚇得差點把遙控器摔在地上,趕忙操控空拍機飛走,鏡頭拍攝到的最後一幕,是董教官像抓狂的殭屍一樣衝過來的瞬間。

      「嚇死人了,要是被董教官抓到看你怎麼辦。」我嘴巴這樣講,其實也覺得很好玩。

      「我才不會那麼蠢。」

      阿鰻說話的時候,上面裝著四個小螺旋槳的空拍機從窗外飛回來了,他一把接住,收在抽屜裡。阿鰻的抽屜什麼都有,就是從來不擺課本,他的課本都塞椅子底下,上課也很少拿出來。奇怪的是,他的成績竟然還有辦法一直都保持在十名以內,我想,這就是天才與蠢才的區別吧。

      阿鰻邊把手機從遙控器上面拆下來的時候,那陣不祥的狂風再度捲起,過千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翻進教室,當然,還是從窗戶。他輕巧地落地,看了下跟著他一起進來的落葉和花瓣,嘆息道:「唉,又沒控制好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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