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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詛咒的戀情

      張佳艾,高二,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是個平凡的女生,但她最近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她很確定自己被詛咒了,而且是最兇殘、最恐怖的那種。

      一年前,她想對暗戀的對象告白,於是跟對方約好在學校最大的樹旁見面。

      放學後,對方到了。

      她鼓起勇氣,說出藏在心裡已久的那句話。

      「我喜──」

      話才說一半,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瞬間變黑,「唰」地落下傾盆大雨。他們立刻淋成落湯雞。

      「一起去躲雨吧,要是感冒就不好了。」他說。

      「不。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為了不被雨聲蓋過,她提高音量,「我喜歡──」

      「轟!」銀白色的巨雷從天而降,正好砸在旁邊的樹上,冒出陣陣焦味。

      他們兩人嚇傻。

      兩百年的老樹就這樣壽終就寢,告白這件事當然不了了之。

      半年後,張佳艾喜歡對方的心情不減反增。

      她選了一個良辰吉日,所有的星座專家都保證金牛座告白一定成功,氣象預報也說那天的降雨機率是0%。

      這次一定能好好傳達我的心意!

      她信誓旦旦,放學後,又把對方約出來。

      然後,她開口。

      「我喜──」

      「轟轟轟轟。」

      突然天搖地動,整個學校都在晃。

      「不會吧,地震?我只不過說了兩個字,這太扯了!」

      張佳艾想要抵抗命運,繼續告白。

      「隊長,請聽我說,我喜──」

      「是地震!太危險了,我們快去空曠的地方避難啊!」

      他伸出手,一肩把她扛起,一路衝到操場。

      「咦?聽、聽我說啊!」

      這次,張佳艾的告白被地震震碎了。

      而且是個四級地震,破壞力驚人,學校門口的馬路還裂出一道溝。

      從那之後,張佳艾數次想告白,但總是災難不斷,重感冒、被花盆砸到、一群野狗突然衝出來,什麼奇怪的事都被她碰上了。

      「我受到詛咒了。一跟隊長告白就會天崩地裂的詛咒。」最後,她得到這個結論。

      好吧,為了世界和平,大不了永遠不跟隊長告白,一輩子暗戀他,這樣總可以了吧!

      只能這麼做了。雖然心痛,但詛咒要是波擊到其他人就不好了,尤其是隊長,她不想害到他。

  

      所以張佳艾把這心意深深埋藏,直到現在。

**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十分鐘,泰強高中的隊員聚集在休息區做準備,他們脫下外套,做起暖身操。

      隊長王一瞬站在窗邊,他用雙手將躲避球輕輕握住,舉到自己面前。

      身為球隊經理的張佳艾站在一旁,凝視著王一瞬線條剛硬、表情卻無比柔和的側臉。

      他像是在祈禱,又像是在跟老朋友相處一般,靜靜地與球對話。

      每次練習前,王一瞬一定會做這個動作。

      那份踏實、誠摯的心,直到現在依然深深打動張佳艾。

      她覺得胸口像是被邱比特的箭射中一樣,湧出一股衝動。

      好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不,不可以!

      她立刻警覺,這樣的想法很危險,這場比賽對躲避球隊非常重要,要是她又告白,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麼慘劇。

      但同時,她又覺得胸口好難過。

      隊長實在太帥了,帥到我心臟痛啊。

      王一瞬張開眼睛,將球放下,他準備好了,轉身走向休息區。

      「隊長!我──」張佳艾叫出來。

      「怎麼了?」他回頭。

      「我──」

      她只說一個字,就後悔了。

      不能告白啊,這個詛咒實在太危險了,天知道又會發生什麼慘事!張佳艾在內心尖叫。

      「妳臉好紅,生病了嗎?沒事吧?」王一瞬表情擔憂。

      你怎麼可以這麼暖男!不是讓我更喜歡你了嗎?

      「我沒事。我、我──」張佳艾決定豁出去了,她深吸氣。「比賽結束後,我有話想告訴你!」

      王一瞬有些吃驚,愣了一下,露出微笑。

      「到時候,我會聽妳說的。」

      四周風平浪靜,沒有龍捲風,也沒有大洪水。

      張佳艾鬆了口氣。

      說不定根本就沒有詛咒啦。她心想。之前告白到一半只是剛好發生衰事。

      沒錯,未來充滿了希望,她有信心比賽完,一定可以順利告白!

**

      比賽進入尾聲。躲避球內場上的人數是1:8。

      泰強高中的內場只剩下王一瞬,他不停轉身、閃躲,腳步已略顯疲態。

      而敵隊像是漲潮時的巨浪,情緒越來越沸騰,朝王一瞬發動一波接一波的猛烈攻勢。

      誰都看得出勝負已定。

      張佳艾站在場外,額頭上冒出冷汗。

      慘了,出大事了。

      我們球隊不應該輸這麼多啊,該不會因為我說了不該說的話,壞事真的降臨到球隊上了吧?

      好不容易,王一瞬接到球。

      「咦?」

      張佳艾發現王一瞬的腳步不對勁,右腳拐拐的。

      她心裡一涼。

      「受傷了嗎?怎麼會?」

      「沒、沒問題。我們能贏。」

      王一瞬按著膝蓋,渾身顫抖。他站著,但腳步不穩,似乎隨時會倒下。

      「這球一定可以帶領我們邁向勝利──」

      「嗶嗶!」哨聲響起。

      裁判說:「比賽結束。」

**

      比賽過後,泰強高中的球員坐在休息區休息。沒有一個人說話,空氣瀰漫著沉重的氣氛。

      一旁,醫護小姐幫王一瞬的膝蓋冰敷、綁上彈性繃帶。

      王一瞬咬著牙,臉色蒼白,額頭滿是汗水。張佳艾從來沒看過他露出這麼痛苦的表情。

      「天啊,我到底做了什麼?」張佳艾心想,我們輸了,而且是慘敗。

      王一瞬看氣氛低迷,開口:「這次比賽成績雖然不盡理想,但我們記取教訓,回去訓練,下次一定可以──」

      「其實,我們想退社了。」一位學弟說。

      其他十幾位隊員也紛紛點頭。

      「因、因為練習很辛苦啊。」另一位隊員說。

      「而且躲避球也不是什麼正式的比賽項目,就算贏了,推薦甄選也加不了什麼分數。」

      「對啊、對啊。」隊員們全都表示附和。

      「是嗎?」王一瞬堅毅的表情浮現動搖,「那你們回去吧。」

      隊員們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臉上揚起賊賊的笑容,迅速溜出體育館。

      不會吧?隊員跑光了?這是什麼狀況?

      張佳艾沒想到一慘還有一慘慘,沒有隊員,躲避球隊等於廢社了!

      但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頭。

      「同學,你傷得很嚴重,沒辦法再打球了。」醫護小姐說。

      「咦?」

      「……是嗎?」王一瞬的聲音微微顫抖。

      「膝蓋的傷很難痊癒,你還有大半輩子要走呢。去大醫院好好治療,知道嗎?」

      「知道了。」

      「你是堅持不懈的好球員。剛剛的比賽,我看得非常感動。」

      說完,醫護小姐將冰敷袋交給王一瞬,離開,去幫另一隊的球員敷藥。

      張佳艾的腦袋像是被炸彈炸到一樣,一片混亂。

      她想起無論是夏天的40°高溫或是颳風來臨前的狂風暴雨,王一瞬總是在操場上練習傳球、接球、鍛鍊肌肉,或是研究戰術。

      ──為了在最重要的時候保護隊員,這點訓練不算什麼。

      他的這句話讓張佳艾大受感動。她想幫上他的忙,自己也為此做過無數的準備。

      「我、我,對不起……」她真想把這張嘴切碎。到底為什麼要告白,把隊長害得這麼慘!

      「怎麼能怪妳呢?是我這個隊長當的不夠好。」

      王一瞬垂下頭,臉上顯現從未有過的疲累。

      一旁,另一間學校的球員,正在歡呼,慶祝獲勝。

      「哈哈哈哈,我們贏了!」

      「下一場就是全國比賽了!」

      「呀呼,老師說要請飲料,走囉,慶功宴!」

      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顯得泰強高中的兩人更加淒涼。

      「我一直有個夢想。組一支自己的球隊,所有隊員揮灑著汗水,和對手進行一場又一場激烈的比賽。最後在頒獎台上,大聲喊出我們學校的名字。」

      王一瞬雙手掐住膝蓋。

      「但結果,我連散播這份鬥志都做不到啊。」

      「隊長……」看著王一瞬悲痛的表情,張佳艾的眼角泛出淚水。

      「對了,比賽前妳不是說有事跟我說嗎?」

      「那、那件事已經不重要了。隊長,膝蓋總有一天會康復,到時候再一起打球吧。」

      然後,體育館的出口吹來一陣寒冷的風,張佳艾不確定是這陣風還是隊長放棄一般的無奈表情,讓她冷到全身發顫。

      王一瞬搖搖頭,說:「不,我的夏天……已經結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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