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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5

不對,這不是我要的感覺。

車縫好衣服的樣品時,一股徹底的失望油然心生,花了那麼多時間不眠不休,成品卻不是原本我畫設計圖時想像的樣子。

是哪裡不對了?材質?擺褶的位置?裙子的長度?我想我需要有人給我一點意見。

嘆了一口氣,我收拾東西離開小工作室,想先去交下禮拜的工作室申請單,然後提早上課去。

沒關係的,我還有時間慢慢做,教授說這一件做得出來再展,不是一定要。而今天那個來第一天,腹部的悶痛難免讓人浮躁,加上最近吃睡都有點隨便,一著涼馬上就快感冒了,現下還是不要太勉強自己好了。

快要到Carmen教授的辦公室前,我恰好看見瓊斯從那扇門出來,聽見他半開著門轉頭和教授的對話。

「艾德,謝謝你,你真的做了很多,Meghan跟我都很感謝你無償的幫忙。下禮拜見。」

好好笑,他居然不是來補交作業的,教授還感謝他幫忙?看不出他那麼會守望相助。

……不對,我記得他疑似也守望相助了史蒂芬,史蒂芬還有對他露齒笑。

瓊斯一笑,彷彿理所當然:「我自己也很喜歡小孩子,樂意之至。」他在教授面前有禮的樣子,身為8+9的戾氣都不見了呢。

他在社交手段上非常高明,就像個千面鏡,有許多副樣子,被我撞見其中幾樣。自從上次看到他跟史蒂芬能相談甚歡後,我就開始在每次經過他時觀察他,進而發現他真的和誰都能聊上天。

他平常的調調便是與8+9一同抽菸滿嘴嚼著髒話,大聲討論何時要大陣仗地去夜店玩,然而跟史帝芬聊天時,眼神卻是平靜的,慢慢地聽著溫吞的史蒂芬好好講話。他居然跟我們班上雙主修經濟系超級剛愎的資優生也很合的來,偶爾撞見他來找她搭話時那語調人模人樣。說到這個我就覺得他在利用人。那個資優生很明顯很喜歡他,我聽凱瑟琳說,她會去他家教他一點打版技巧還有一些瑣事,免費的家教。

除了學生之外,令人傻眼的是學校裡多的是認得出他的教授,其中竟包含著名苛刻的Bat!到底是著了他什麼道!有次我親眼看見蝙蝠要他交作業,他回了句:「先擔心你的房貸吧!」當下居然把人稱的Mean   Bat給逗笑了。

我忘不了他曾兇過我的模樣。他對所有人都活潑友善,對我卻一副冷冽霸道的姿態。圖什麼?我懷疑他有中二病。

「嘿高,馬尾還不錯看。妳沒課嗎?」關上後瓊斯很快地就見到我了,他主動打了聲招呼。

為了讓自己更能專心做事,我會在工作或讀書的時候把馬尾梳起來。我咳了咳,不自在地側過頭摸了摸我的馬尾。

「謝謝。我下午有布朗的課。」

「布朗?哦,我上學期有她的必修,不好過。人也有點……多話。」他順手把前額的瀏海往上梳,毫不掩飾臉上的嘲諷。

「我同意。」想起她的作為,我也嘲諷地笑笑。

「她會挑人毛病叫人改圖後,在下一週完全忘記,反過來問為什麼要改。」

聽他說話的時候我順手把馬尾拆了下來,理一理我的頭髮,而他看了挑了挑濃眉,說了句不是挺好看的嗎。

「哈,我不喜歡的是她要我們寫繪圖理念,又專挑壞的大聲唸出來給全班聽。」我乾乾地說。想起上禮拜我又被挑出來狠狠地上了整整一堂「文法課」。布朗嫌我用字不夠精闢,詞不達意。我就沒看過她針對文字的部分嗆過連那些拼字都會出問題的其他同學。

「看樣子妳被針對了是嗎?我們這屆都說她好像滿喜歡找特定學生麻煩?」他頓了一下,像在斟酌接下來要說的話:「我們班上有個韓國人幾乎每個禮拜都被她點。」

「恐怕吧,我也不知道。」聽著他嘟囔同學的遭遇,我深吸了一口氣,不料卻有些岔氣,咳了起來,咳到我飆出痛苦的眼淚,聽著他的「同情」,想著最近百事不順的委屈,眼淚多了重量。

這陣子父親想到就打長途電話對著我發飆、畢展達不到我要的進度、必修色彩學還屢屢遭老師刁難,這個學分我如果沒拿到,回台灣就得延畢了……

每天睡前想著還有什麼事情落下了、醒來第一件事情是看著鬧鐘倒數這緊繃的生活何時結束。巨大的壓力使我開始失眠、厭食,日夜顛倒、三餐不正常間,我無論身心都感冒了。

我是一個該負責任的二十歲大人啊!這樣有氣無力、病懨懨的是要怎麼把事情做好!高臻,振作一點,先把心理調整好,才會有健康的身體,不要太脆弱。

「妳還好嗎?」

「失眠了幾天,睡的不多,但還算過得去。」我擦了擦眼淚說。

「什麼?」他有些驚訝,雙唇微張:「拜託,連續性失眠很痛苦的。妳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找個機會休息啊,做點自己喜歡的事,妳知道,放鬆、充電。別讓人擔心。」他好像真的在擔心我,可我對這樣突兀的關心感到有點抗拒。

來這裡那麼久,我還是無法完全習慣他們的文化。話要是真心誠意的我才會開口,我不要像他們一樣說的有七分實際的只有三分,講的很像很誇張關心人,然後實際上才不在乎別人怎麼樣。

「謝謝你,我會的。」我說。

「妳…運動嗎?要不要跟我去健身房流個汗,感冒會好一點。」他似乎在斟酌用詞,讓整個邀約聽起來不要那麼奇怪,但我覺得他失敗了。

「不了,我不喜歡運動。」沉默半會,我吸了一口氣卻咳了一下,瓊斯想要上前拍拍我卻被我閃過了,我總算鼓起勇氣說道:「請你不要再約我了,我不想被別人聽到然後又傳話。」見他神色一凝,我趕緊又說:「我要趕快去上布朗的課了,掰掰。」

不給他再說下去的機會,丟下掰掰我正想轉身就走,聽他在身後欸了一聲,我的手隨即猛然被抓住。

「妳不運動的話,應該吃個維他命回去休息。」

「瓊斯,你的肢體接觸會不會太多了。」因為身體不適,接連沒好好睡覺也讓我的脾氣躁動起來,在他碰觸我的當下瞬間充滿防備,話就這樣忍不住脫口。

他一楞,說了對不起便放開手,我感覺剛剛他觸碰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轉過身正眼瞧他的時候本來以為他會不爽,但看到的卻是他溫和的眼神。他蹙著眉毛,彷彿剛剛說的話讓他用盡了這輩子的決心,我能理解。

想起他的種種面貌與標籤,跋扈、有禮、邪魅、友善、幼稚、真摯、偽裝、敏銳,現在又多了新的一個,我看見他的心底有一部分不易屈服卻仍是軟的。

「嗯。」簡短回應了他,他的表現太讓我不知所措了,我看著他,心裡卻是在想怎麼掩飾我的慌張,我還沒有想要招惹到他這樣的一個人,無論他對我的態度好或不好。

一陣暈眩來襲,我頭痛欲裂,向後退了一步。最後我選擇離開現場,頭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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