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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無禮狂徒

翌日,崔家來人拜訪裴家祖孫。

唐老夫人捺下對崔家的輕蔑,微笑相迎,卻只見來了主母孟氏,其子——亦是裴花朝的未婚夫——崔陵不見人影。

崔家主母孟氏笑道:“親家遠道而來,大郎很該親自登門拜見,不巧這幾日我婆母有恙。我婆母素來疼愛大郎,現如今病中更是離他不得,他在榻前日夜侍奉湯藥,委實走不開。”

唐老夫人先頭不悅,聽如此說,倒生出三分歡喜,“好,為人子孫很該這樣。忠臣出於孝子之門,大郎孝順,異日必能報效朝廷。”

兩個婦人話起家常,孟氏一力趨奉裴家祖孫,哄得老夫人笑意多了幾分真。稍後兩人談及婚事正題,裴花朝不好在場聽著,孟氏便提議讓魏嫗陪她上街轉轉。

裴花朝心中有意,卻不言語,靜待唐老夫人主張。唐老夫人初時不肯孫女無事上街拋頭露面,經不住孟氏巧舌如簧,勉強允了。

魏嫗領了丫鬟前後簇擁裴花朝,沿街逐一介紹街市上知名商號。裴花朝透過帷帽薄紗,隨魏嫗指點看去,途中見街上有幾家鋪子相連,門面極闊,然而大門深鎖,其中一家吊掛大大的“崔”字招幌。

魏嫗察覺她視線,便道:“好教六娘知曉,這是我們崔家的產業,才剛頂下門面,正待整修。”

一行人漸漸行到街市僻處,魏嫗道:“六娘,再往前街市便到底了,你走了一程子路,歇歇腳吧。”她指向前方,一戶店家招幌繡了“香飲子”三字。

“這家店幾味飲子滋味著實不壞,比如綠豆冰雪涼水。”魏嫗說著,引裴花朝進店。

裴花朝揀了臨街座位坐定,向茶博士點了飲子,便摘下帷帽,交給桌旁侍立的魏嫗。

這時她不經意轉眸,和店內角落一個男客四目交投,兩下裡視線撞個正著。

她從未見過誰的眼睛像那男客一般明亮,眼風輕淡掃來,那凜凜精光便將人兜頭罩住,好似天羅地網覆落。

她一怔,定睛覷了覷男客,他約莫二十三四歲,古銅膚色,相貌頗為英俊,眉宇卻是匪氣橫溢;他的髮式更不像正經人,僅戴抹額,一頭濃密短髮放任外露,如獅子鬃毛衝天賁張,全然悖反束髮戴巾冠的根本禮儀。

男客察覺她打量,咧嘴露出白牙朝她無聲一笑,明擺著挑逗招引意思。

沒規矩,裴花朝別開臉,蹙了蹙眉頭。

不多時,茶博士送上飲子,裴花朝將那綠豆冰雪涼水吃了幾口,始終不自在,總覺得無形中有股千鈞力道壓在自己身上,而那力道就來自男客所在處。

她再三思量,回眸睇去,果然,那男客一逕直勾勾盯住她瞧。

無禮狂徒,她擰眉腹誹。

男客見狀,不曾收斂一絲目光,笑容還深了,彷彿樂在逗弄她。

他眉宇有股歷過世故的複雜厚重,這憊賴的一笑不知怎地,竟不油膩,反倒笑出一縷清爽少年氣。

裴花朝不搭理他,放下手裡涼水,要起身走人。

那無禮狂徒就不像安份百姓,除開氣質和髮式,他身著胡衣,腰間佩刀,同桌還有三個伙伴,亦是相仿行裝,神氣不善。這班人不是市井混混,便是江湖游俠之流,她和魏嫗一干女流奈何不了對方,但惹不起,總避得起。

她才欠身,店外一男子喝道:“瑞雪,你別給臉不要臉!”

飲子店對過開了家胡餅攤子,一個中年男人正對著店家指鼻子說話。

“你個孤兒,命硬沒人敢娶,我好心說親,你因何摔臉子不肯答應?當初你求我向市署搭橋拉線租攤位,可不是如今這副嘴臉。”

那叫瑞雪的女店家二十出頭,木著臉道:“方叔,吳市丞的兒子傻歸傻,好歹是獨苗,我自知命硬,就不禍害了。再說了,我並非白白動勞方叔幫忙說合租攤,是納上雙倍酬金孝敬。”

裴花朝聽到此處,揣度那方叔替市署和小販雙方中介,從中謀利,而今作媒,要瑞雪嫁入吳市丞家。

方叔若保媒成事,吳市丞現管街市,定會額外照顧他生意,雙方各取所需,皆大歡喜。然則瑞雪何苦嫁個傻子,耽誤終身?

方叔見瑞雪毫不鬆動,便道:“敢情你還嫌棄吳家郎君?吳家郎君要是不傻,輪得到你嗎?你撒泡尿當鏡子照照自家德性,要人才沒人才,要錢財沒錢財,全憑幹活麻利,看著身強體壯能生養,才教吳家取中。是曉事的,趕緊答應,再拿架子,當心過了這個村兒沒這個店兒,到時沒地方哭去。”

方叔高聲奚落瑞雪,行人路過胡餅攤子權當看熱鬧,其他小販上前陪笑緩頰,方叔便嚷嚷對方存心壞人姻緣,要向吳市丞告訴,那些小販只好噤聲退回。

方叔自覺威重令行,越發得意,開始在瑞雪孤兒身世上作文章,大肆刻薄。

裴花朝亦是孤女,目睹此情此狀,她坐回位上,向魏嫗輕聲囑咐。

魏嫗道:“六娘,隨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咱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裴花朝道:“勞煩魏嫗。”口氣和軟,然而果決。

魏嫗只得清清喉嚨,向瑞雪喊道:“小娘子,我們要買餅,你送幾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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