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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慈母

如同重感冒般的渾身無力,高血壓導致的頭腦發脹及暈眩疼痛。

喘不過氣及呼吸的氣息中帶有氨味的種種不適我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是的,這人是我。

當時可說毫無求生意志,渾渾噩噩,虛度光陰。

早上起床就是上班,天天撐著快要往生的身體賭自己還能活多久。

日日就在心裡對天喊話:「收我吧,只要祢敢。」

還記得那天夜晚,拖著沉重的身軀倒臥床上。

閉上眼第一件事是調節呼吸,因為有些呼吸不到氧氣了。

大口大口喘氣的我,不斷地問自己。

好累,人生就這樣結束值得嗎?

不值得又該怎麼活呢?

自問無語,夜晚寧靜的房間裡只有我的喘息聲與愛貓黑寶舔著毛的口水聲。

是夜,規律的喘息聲響下,思緒漸漸的清晰。

身體的種種不適感逐漸消失並且越加輕鬆了,直至後來好像痊癒似的。

這種舒適感使我彷彿今生今世再無苦難;彷彿輕飄空中一般悠遊自在;彷彿不再被肉體拘束…等等!

不再被肉體拘束!?輕飄!?

意識到不對勁,睜眼剎那,印入眼簾的竟是自己躺在床上的模樣!

「靈魂出竅!?」

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己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模樣,瞬間我就明白了。

「啊!是囉!原來我死了啊!嗯哼!」心中興奮道。

心想也難怪呀,這一、兩個月來,深夜裡的半夢半醒間總能依稀聽見鐵鍊聲響。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想來還真是閻王爺派了鬼差來扣我下獄受審呢。

脫離了病軀之後還真是舒服輕鬆到了極點,那就是一個字「爽」!

除了爽我還真想不到其他形容詞了。

是說死了也是乾脆,便四處張望想著定要瞅瞅牛頭馬面到底是否真的「牛頭」、「馬面」!

孰料,後腦杓忽感一記重手狠狠地拍下!我人便如同墜落谷底深淵似的急速翻滾摔下!

「臥操!」

我猛的回頭想瞧瞧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敢拍本大爺的後腦勺!

一轉身看到的竟是床頭櫃!?

驚訝之餘環顧四周,我…坐在床上!?

而且身體的種種不適感越發強烈呀!

「哎呀!好你個王八蛋啊!竟然一巴掌把我拍回人間啊!」

想著就來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呀,此時一聲真切的貓叫讓我從氣憤思緒中回到了現實。

黑寶正趴坐在我的胯間望向我,彷彿是在告訴我「你吵到老娘睡覺了」,一臉鄙視貌。

我看著錶,與躺下前所見前後相差不過五分鐘罷了。

嘖了一聲心想不對,到底是誰拍了我一記,定要找出來。

這件事後的一週左右,愛貓黑寶就病逝了。

還記得那天,黑寶正十分痛苦的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束手無策的我只能四處打電話求援,當時已經深夜近十一點了,住家附近沒有一間獸醫院是24小時營業的。

當我無助的與痛苦的黑寶對望時,一瞬間的一個眼神似乎告訴了我這句話。

「回到你找到我的地方等我。」

意識到了這句話後,黑寶就在我與母親求救的電話中嚥下了最後的一口氣。

我抱著癱軟不再痛苦掙扎的黑寶嚎啕大哭,對於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憤恨與羞恥、愧疚!

為此,我傷心欲絕,給黑寶寫下了幾篇祭文。

認清了黑寶已不在的事實之後,身體彷彿在不經意間有些變化,呼吸順暢多了,吸得到較多的氧氣了,因此又拖過了半年。

黑寶離開後的第四個月,我終於在當初的領養黑寶的收容所裡,等到了那隻與黑寶有著類似特徵,前肢上有著黃毛的黑色小奶貓。

我開心的像是中了頭獎似的,二話不說就辦了領養手續帶她回家,取名為「玄寶」。

終於,自我病重後,第一次有了求生意志「貓在我在」。

某日,夜裡我正沉沉的睡下,忽聞兩個男孩的嘻笑打鬧之聲不絕於耳。

半夢半醒間隱約中還有一個少婦的聲音刻意壓低音量指責道。

「噓...你們兩個別胡鬧!讓他休息,等等會醒來的,娘娘不急!」

在一陣持續的嘻笑打鬧的聲音後,我拖著疲憊的眼皮睜開了眼。

只看到兩個小男孩,大概也就6、7歲上下,穿著國小生的短袖的白襯衫制服、深藍色的吊帶短褲,頭上還帶著小橘帽呢。

心中詫異嘀咕著這身制服、小橘帽有年代了,款式跟我當年國小穿的一個樣。哇,少說也二十年了。

說時遲那時快,這兩個男孩一見我睜眼,立馬就將臉貼了上來。

眼睛睜得大大的對我上下打量,他倆嘴角越打量還越翹了。

當下我們三人六隻眼就在那兒大眼瞪小眼。

終於兩個男孩興高采烈地大喊著邊跑邊叫道:「醒了、醒了、醒了!」

隨後便拉著少婦的手拖著少婦走來道:「娘娘、娘娘、娘娘!快呀!」

聞聲我於床上坐起四望。

「唉唷!急什麼呀!」

「時間就還沒到呢,定是你倆頑皮吵醒人家的對不對呀,嗯~?」

少婦一臉好氣又好笑的笑罵著。

就聽見兩聲哀號。

「娘娘痛啊、痛~!」

「痛、痛、痛!耳朵要掉了啦!」

這位美麗而高貴的少婦早已是一手掐著一男孩的耳朵。

「娘娘真是太久沒教育了,皮癢癢了,看娘娘回去怎麼收拾你倆。」少婦一臉不耐煩貌。

我見此景只感無奈,確實就是被這兩個小王八蛋吵醒的,心中有火呀!

少婦鬆開手叫男孩們去門邊面壁思過。

回過頭來與我四目相對,本是皺眉氣憤的臉,瞬間面露心疼與不捨道。

「我可憐的孩子,你辛苦了。」

說完便將我擁入懷中。

說實在,我肯定自己是不認識她的,這麼美麗而高貴的女人我頭一次見到。

但我對她卻有一見如故的感覺以及滿滿的安全感。

她的懷抱十分溫暖,我沒有任何的雜念,思緒空白,只感覺全身的病痛減輕了,呼吸也順暢潔淨了,一種得到救贖的感覺。

少婦擁我入懷片刻後忽然強硬地捧起我的臉說道。

「讓娘娘我好好看看你。」

這一瞬間我覺得脖子有種扭到的感覺…對!就像落枕。

可就在她鬆了手,脖子本來因高血壓產生的頸部不適感卻也舒緩下來。

「孩子,你仔細聽娘娘說。」

少婦望著我,眼裡透著悲天憫人的霞光,哇!是真的有光!

照得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心裡嘀咕「呃…好亮!怎麼回事…」

「你一定要撐下去,現在放棄還太早,雖然已經…」

少婦欲言又止,頓了頓又微笑說道。

「沒事,可能之後是會有些困擾吧,不過對你應該不成問題的。」

我心想這沒頭沒尾的到底在說個什麼鬼呀,什麼跟什麼呀?

正想開口問呢,少婦先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舉起右手、比出食指,那揮動的手指就這麼貼上我了的唇,我瞬間訝然。

「別問!娘娘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孩子。」

少婦一臉道貌岸然的說道。

「這是在演哪齣…」我心裡嘀咕著。

「嘻嘻嘻嘻嘻…」

孩童的嬉笑聲伴隨著竊竊私語聲。

「你看他一臉茫然像個北七!呵呵呵呵…」

聞言我目光帶火疾掃而去正是那兩個小王八蛋。

還沒等我表達滿腔的怒火,只聽見少婦嚴厲的「嗯」了一聲!

兩個小王八蛋聞聲為之一驚身形顫抖,一臉驚悚貌的緩慢轉過頭來。

甫一轉頭一見少婦,啪的一響雙雙跪地磕頭求饒道。

「不敢了、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這一幕我看得是一臉茫然,心想這怎麼回事呀。

回過頭看著少婦,只見少婦美麗又高貴的端坐在椅上,一臉和藹可親的看著我,握著我的手輕撫著。

隨即起身拍了拍我的頭說道。

「孩子別怕,娘娘在,記得,先去醫院報到吧。」

說完後少婦轉身走向兩個小王八蛋。

「回家啦啊!」

但見少婦兩隻手個別揪著一男孩的耳朵對我說道。

「我們先回去了,孩子多休息,要乖呢。」

少婦一轉身就向著窗外走去,倏忽一陣白光朦朧使我雙眼不能視物。

忽聞一聲貓叫,人醒了,睜眼一看天亮了,窗縫中透入的陽光正好準準的照向我的臉。

誰呢?雖然心中有疑問,但我似乎有些猜到。

自上次夢見了「娘娘」後,「去醫院報到」這句話不斷地在我心中縈繞。

但…我始終沒有勇氣去面對,我相信大部分的人應該跟我一樣。

面對未知的疾病,起初的選擇是逃避,因為深怕從醫生的口中說出那些令人絕望的字句。

直到某日,喜歡冒險的我來到了一處千巖競秀,萬壑爭流的絕景。

當我看見這絕美景色時,心中已然明瞭,這裡,絕對不是我所熟悉的世界。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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