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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策

翌日一早,各級長官悉數前往戰情室,處在各個從血海里成長起來的軍官中,志忠顯然有些不太自在。

    「起立!」

    「不用了,開始會議吧。」

    阿永擺了擺手,走進了戰情室最深處,雖然一派精神奕奕,但那一夜難眠,依舊疲憊的明顯。位在次席,一位滿臉傷疤的漢子猛然抓住他的手臂,一臉擔心的看著他,而他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眨了眨眼,便一路走向預作投影的白色布幕之前。

    「各位都知道為何被召集至此,但有鑑於此次戰役的重要性非凡,你們就有加深認識的需要。在各位面前有一份資料,請先讀過一遍」。

慘絕人寰!革命軍殘忍的大屠殺!

人民思想報       2030/02/08

章太冰/記者

    以人民的新希望自居,聲稱將會建立沒有貪汙、沒有腐敗的政府的革命軍,竟是個嗜殺成性的犯罪集團?

    自革命軍成立臨時政府以來,沒有一刻不戮力於妖言惑眾,危言聳聽,意圖建立其正義之師的形象。其手段包括抹黑知識份子,否定資產階級的存在價值,強硬地將每個人塞進舊藍綠意識框架等,並基於以上理由迫害、分裂國民以達成其政治目的,而其中種種又以鬥地主這個形象工程為最。

    所謂鬥地主,意即每佔領一座城市,利用勞動階級之仇恨心理,將資產階級以及他們真正意欲剷除的政敵、淺在威脅押回基地「再教育」以塑造其濟國愛民的形象。

    實際上經前革命軍領袖,現國軍七十四旅旅長所披露,那些進了基地的犯人們,其待遇幾可比擬威斯康辛,平日需大量勞動不說,革命軍還會將戰爭帶來的壓力發洩在他們身上,毆打、辱罵都是小意思,最讓人不齒的是盡其慘虐之能事,縱使比起滿清十大酷刑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聰明的台灣人啊,難道真的能接受被這群藐視法律、鄙棄人性的集團統治?

    在經過上回為民眾解密了凱達格蘭大道事件,實為現革命軍、前民進黨汪主席所暗中策劃後,日前在台中山區又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大屠殺,在在證明了革命軍殘忍、陰狠的本性。

    時值初一,革命軍常態性地展開了鬥地主,疑似因恰逢佳節,革命軍破例邀請當地民眾參與,就這樣,六百多民眾聽信魔鬼之言,踏進了革命軍的基地,最終只有三人僥倖生還。

    據三位生還者表示,因為革命軍手段太過殘忍,導致民眾滿心畏懼和不滿,一位年輕人義正嚴詞的發言,遂成為兩方衝突的導火線,但該部隊軍官不知是何居心,竟然命令部下射殺手無寸鐵的百姓,一時間血肉紛飛,六百多條人命就這樣葬送。

    如此視人命如草芥,殘虐成性的集團是台灣人的新希望?在民智大開的現今,請各位張開你們雪亮的眼睛,在各種形象工程的背後,革命軍到底有何目的?如果他們真的奪得政權,會不會又出現一個蔣介石政體,會不會又要經歷一段白色恐怖時期,聰明的台灣人,宜慎之又慎。

    總統大怒,令全軍進擊!

    總統馬文水,在接獲報告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痛斥革命軍政府亂我法綱、違人倫常,並下了一道直接命令,誓拿主使者歸案。今已調派七十四旅至現場,並擬三日之後加派支援,全軍出擊。

    總統強調,對此無法無天的逆黨,人人皆可誅之、舉發之,有功者除有賞之外,還可保留戰俘處置權,讓人民當家作主,為自己討公道!

    然而七十四旅的余旅長對此道命令卻有不同看法,旅長表示期盼屆時人民不要以眼還眼,這場戰爭已使每個人都付出了代價,更何況冤冤相報何時了?再者,要建立一個良好的、全新的國家,就不能再事事訴諸感性,那不過是走回頭路而已,別忘了是什麼開始了這場戰爭。

    旅長呼籲,回歸理性、著重思考,梳理從革命之初到今日的各種來龍去脈,並引以重建法律之效度、信度與權威性,重新冶煉國情與民風,方能不重蹈覆轍。如何處置戰犯極為重要,因為那將會影響到國家未來的樣貌,望普羅大眾能從罪量等刑,以無私迎接新的國度。

    「這是……」志忠首先發問。

    「這是預定之後要上報的新聞,文宣部在截稿之前傳回來,看有沒有需要補充的。」阿永目光炯炯的掃過各級軍官「所以,有什麼想法?」

    「我覺得挺不錯的,也很好的替旅長做了宣傳!」志忠還是極力討好阿永,卻始終沒發覺不得其法,以致被直接忽略「疤臉,你覺得呢?」

    那個短小精實的黑漢子轉過身來,渾身散發出的卻不是煞氣,而是睿智的氣息。

    「我覺得還少了些什麼,而且發佈的時機也不太妥當。」

    「正確!」阿永面帶欣喜地望向志忠,似乎在暗示些什麼,又示意疤臉繼續說下去。

    「缺少了什麼東西我目前還想不出來,但就時機這點來說,我軍目前處於劣勢是眾所周知的,就我方最近地下活動的情報來看,很多淪陷區的民眾已不再對我方抱有希望,就連我軍士氣也有些低落,此時突然說要總攻擊,很容易被平民理解成空話,不僅沒有振奮人心的作用,徒增我方軍事壓力不說,亦有可能於心理上產生排斥。所以在此時,要的不是政治宣言,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局部勝利,而這項任務,目前就落在我們肩上。」

    「說的好,真不愧是我的子路啊!」阿永頓了頓,接著繼續說道「日前,我軍在東部的先行軍陷入激戰,並已確認接戰者為革命軍三大主力之一,另外兩大主力之一,因為我方地下活動的成功,已被調離前線,剩下的其一……」

    「你認為就在這座山上?」疤臉一臉快意的說道,整個戰情室卻因之騷動了起來。

    「那名將領,不就是以擅打游擊,出奇制勝著稱的嗎?」志忠一臉鎮定的發問,但那發抖的聲線就是不肯配合,一旁志忠所部的營長也幫腔道「聽說因為他用兵神出鬼沒、屢獲奇功,其部隊也就被賜字為『詭』,並與『猛』、『穩』等主力並稱『革命三刃』,是萬萬招惹不得的敵人啊!」

    「那不正好,早就想會會他了。」

    「說什麼蠢話!」

    「怎麼可能贏的了!」

    「我們好歹也是國軍的主力之一,別他媽的丟人現眼。」

    「那是你們啊,我們是剛整編過來的新兵,對上這樣的對手不是要我們的命嗎?」

    坐在門側的若干排、連長紛紛站起來要求暫緩出征,等援兵來再做打算,惹的阿永的舊班底們聲聲反唇相譏,兩方有愈吵愈烈的態勢,陣前尚且紛爭至此,真上了戰場又該如何了得?

    突然「碰!」的一聲巨響「通通給我坐下!要是再讓我聽見你們吱一聲,老子現在就斃了你們!」只見那鐵製的長桌竟被拍的凹陷,一名看似文質彬彬的藍眼白子,正不住的噴著粗氣,圓睜的藍眼蘊藏著雷霆萬鈞的氣勢,震的那些新兵冷汗直流。

    「白虎,不用這樣,他們都是新兵,懼戰是難免的。」阿永溫和的叮囑了一番,接著正色道「還有,舊幹部們,我們七十四旅秉持的信念是什麼?」

    「專注理性,著重思考。」

    「那你們剛剛的行為恰恰表示了修行的不到家,若下次再有相同情況,該如何處理?」

    一瞬間,戰情室的氣氛變的詭異了起來,本應該是商討軍情的會議,突然出現撓頭思索、喃喃自語和交頭討論的聲響,彷彿置身私塾一般,看的志忠所部的軍官很是驚奇。

    「有結論了嗎?」

    「是,我們應該冷靜自我,分析軍情,找出兩軍優缺點,並以策略服人。」

    「很好,必須謹記,今後需在『忍』字下功夫,若一開始就沒忍下來,任情緒浮動,後邊那些步驟都是空談。台灣地小,加上戰事本就詭譎莫辨,單純仰賴由上而下的指揮是難以應負突發狀況的,屆時,你們的現場判斷就至關重要,若不保持心境清明,以致走錯一步,那就是步步皆錯。」阿永說完,卻頓覺一股情緒上湧,接著以少有感情豐沛的聲線繼續說道「各位都是從革命之初就跟隨著我,你們於我就如家人一般,想當年我們八千個弟兄一路拚殺,有幸能活到現在的還有幾個?所以你們一定要貫徹我的指示,涵養心性、精實自我,別再讓我替任何一名弟兄收屍了,好嗎?」

    「是!僅遵旅長教誨!」阿永的鐵桿部下們,紛紛起立行了一個軍禮,在室內四處迴盪的就是不容置疑的革命情感,此等激情就連志忠所部都看的胸口發熱。

    行完軍禮之後,眾人紛紛落座「剛剛他們已經完成了一個課題,現在換你們了」阿永望向志忠所部「你們剛剛一聽到消息就直說敵不過,為何?我想知道你們的看法」

    眾人一片沉默。

    「是不是覺得對方是革命軍主力,而我們只是烏合之眾,所以敵不過?」

    志忠所部依然靜默著,好像小學生做錯事那樣。

    「這樣好了,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們是自己請調過來的,什麼原因讓你們想調過來呢?」

    「因為你的英名,全台皆知……」一位看起來非常年輕的營長輕輕地說道「從你成立台灣新青年黨時,我就一直在關注你們的動向,你們撰寫的革命報刊我們每天都看,你的夢想深深的感動了我們。」他轉頭望向其他幹部,他們也對著他點點頭「只是那時我們還太年輕不能從軍,不過我們早就立過誓,總有一天要成為你的力量,助你改造這個國家,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請調過來的原因。」說完,他和下屬都真誠地望向阿永。

    「好……告訴我你們的名字。」

    「杜明文,中央軍校第二期畢業生,現電磁步兵營營長。」

    「張仁甫,工事與機步混和營營長。」

    「孫立言,混砲營,下轄裝甲、火箭,通信與後勤各連。」

    「好,我記住了,回到剛才的議題,兩軍的優缺,以及我方的勝算在哪?明文,你試著分析。」

    「但是,我不知道從何入手,畢竟我們一直以來都是聽命行事。」明文略顯倉皇地說。

    「沒關係,我來給你引導。通常分析軍情,就得先知道兩軍的基本資料,次之琢磨其戰略目標,或打或和皆出於此,因此番我方為奇襲,所以分析其實力即可。你們剛才只聽到敵軍威名就想退縮,卻忽略了手頭早已握有敵情。」說完,示意三人看向眼前,三位營長訝異地看向報導,又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裏頭已經說及,敵方基地內目前只有兩個連的兵力,因他們絕不想此事鬧大,所以可以排除敵軍來援的可能性。再來,鑄下此等大錯的敵軍必專注於善後,因其並不知我等接到密報早已來到附近,故其會照搬平常安全撤出的經驗,而這正是我們發動奇襲的良機。」說著,三位營長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就是分析軍情的基本,重要的就是不能失去冷靜。所以我已分析了勝算何在,剩下就是確保勝算的「戰術」,這個你們該沒問題了,試試看吧。」

    「是。」杜明文應聲站起,走向了衛星投影圖「首先,戰場一如往常在山區,所以依舊採用點對點打擊戰術,以求減低戰損。先由前線通報打擊點後,再由孫營長的地面裝甲發射磁束迫擊砲,癱瘓敵軍戰力,再行推進。」

    「再來,依照旅長的整理,敵軍的基地座落在這個V型地帶,因這次敵將兵力短缺,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所以我們的戰略目標就是生擒或格殺這位將領,達到在民心與軍心重創革命軍的效果。為達此目的,我想採四路進擊,步步進逼,由西方二路向東收口,圍敵於基地內,一舉將其殲滅!」

    「不錯,就以這個策略進軍。」阿永點了點頭「但除了活捉軍官之外還有一個戰略目標,而這正是疤臉所說缺少的東西:證據。」

    「原來。」疤臉若有所悟的說道。

    「從資料上我們得知,殉難的平民有六百之多,為避免被抓到把柄,他們必定得處理掉屍體,其中雖以焚燒最為快速,但有暴露位置的風險,所以他們只得轉用更耗時的方式,因此我們得在這之前攻入基地,收集他們的犯罪證據,並昭告世人。」

    「那麼,該由誰執行這項任務呢?」杜明文問道。

    「你們可以進來了。」

    三位怯生生的青年探了探頭,輕手輕腳的走進戰情室,並站在阿永旁邊「好了,稍微自我介紹一下吧?」

    「啊,喔……我是阿清,我左邊的瘦子叫冷嘲,我右邊的矮子叫熱諷。」

    「白癡喔。」

    「去你的!死胖子!」

    「咳咳咳,這裡是軍營,麻煩一下。」

    「是啊,軍營欸。」阿永揶揄道,各級軍官們也因這三個活寶而輕鬆了起來,就除了……

    「等等!為什麼是這三個菜鳥來做啊?」眼見自己似乎漸漸被排擠,志忠不由得叫出聲來。

    「因為他們沒有軍事背景,更是這次災禍的生還者,他們說的話就是鐵錚錚的事實,再加上他們身上還有不可限量的宣傳力,由他們來做最適合不過。」

    志忠聽了,氣餒的往後一靠,惹得白虎又要發火,經過阿永幾番勸阻他才收回目光,轉身摩娑著他那被炮彈炸到變形,酷似虎掌的左手,但誰也沒有發現,阿永默默許了白虎幾個讚賞的眼光。

    至此,攻擊的內容大致底定,西一路由白虎領軍,西二路是疤臉,東一、二路則是阿永與志忠的新編整合軍。

    然而,雖然阿永如此信誓旦旦,但他不知道的是,一個天大的陷阱正等著他,並幾乎使他丟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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