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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那個小孩

一天工作的開始是廣播體操,但我的熱身有時是一個剛吃完早飯就要吃午飯的小孩,或是已經五嵗還分不清男女厠所的。到正式做球類運動時就會有把扔球變成砸東西的暴力小孩,這樣的情況通常還會附帶一個無腦母親,無視兒子砸爛東西的事實,再怪罪於是托兒所太多易碎物品。只能說揾食艱難。

這些狀況我都以托兒所職員的身份職責警惕自己,勉强把反白眼的衝動給忍下來了。受老闆或是上司的氣在香港似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我在讀大學時也一度懷疑,不過現在這個傳聞已久的風氣是證實了。幸好托兒所的同事大多很和善,工作雖然有時沉悶有時忙得透不過氣,也至少沒有OT到過勞的慘況,我只好這樣安慰自己。

「Wendy,別發呆了,小孩和家長已經開始到了。」星期一的早上不管是各行各業對上班都是面有難色,托兒所的前輩也不例外。而我聽到前輩的提醒則是更苦惱地趴在桌面上掙扎,前輩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邊把我扶起。我敢肯定香港人的Monday   Blue絕對是冠絕世界榜首。

小孩陸陸續續地來了,我和家長聊了幾句也回到托兒所裏開始點名,一張張讓人苦惱的臉在各自的家長離開後也不安分起來,有些點完名之後就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不知道在玩些什麽,有些則是叫了很多次名字也全沒回應。

「余以翔?余以翔在不在?有沒有人看過他?現場混亂一片,我在一堆頭裏面尋找著他的身影。」

「老師,他在這裏。」這時一把天使的聲音出現了,我剔了他的名字,不忘叮囑一句:「翔翔,下次聽到老師點名要主動回應,或者舉手也可以,這次又要謝謝小緹你了。」

余以翔是新轉學來的孩子,看外表的話是典型的天使臉。大眼睛,齊劉海,秀氣得有點像女孩子,只是很少開口説話,幾次聼他説話也是在他家長,余太太的勸説之下,而且是躲在她身後小聲説的,最後還是由余太太代爲轉達。這樣的孩子不是沒有見過,畢竟到新的環境怎麽說也會怕生害怕。

在正式上托兒所之前我作爲高班負責老師和余太太來了個簡單的介紹和見面。在介紹托兒所的服務時她、問的都是一些普遍想瞭解的問題,接送時間等等。到最後完結時循例問了一下問到小孩的特別要求,余太太的表情透露出難堪和困擾,她似乎在害怕自己的要求會造成困擾,糾結了很久才緩緩開口。

「翔翔他在幼稚園一直都是個很乖的孩子,就是今年初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麽園方竟然跟別的小孩把他打到臉破皮。園方的監控也拍下來了,之後我才記起他有一段時間回家總是心情低落的樣子。我懷疑過他是被人霸凌,但那次之後他就不肯跟我開口說學校的事,我當時怕他再待在那間學習會出事,所以就轉來這裏了。」

我沒想到余太太的情緒轉變的這麽突然,句與句之間夾雜著咽泣,半晌才平復好情緒,在我打算安慰她的下一秒卻忽然來了一個鞠躬,誠懇道:「我希望你們可以盡量引導他説話,尤其他做錯事的時候,讓他説出原因,就當是救救一個孩子,先在這裏謝謝你們了。」態度之堅決,大有我答應就不走的氣勢。見慣怪獸家長的我,面對這一個態度堅決誠懇的太太難得有點不知所措。她並沒有因爲我看起來資歷淺而懷疑我的能力,反而是把這麽一個重任委托在我身上,讓我更緊張了。

雖然我無法代表整個托兒所,也無法作出實質的保證,但對著一個母親淚如雨下,即使請求强人所難也無法拒絕。我順著余太太的話滿口答應,她才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簽合同離開了。

那次之後,我開始注意起翔翔會是一個怎樣的孩子,以及想著要怎麽應對,到他真正轉來的那一天,我才知道事情不是那麽容易解決的。我以爲翔翔只是不喜歡説話,但他之後的問題多的讓人無法一一回答,問題的尖銳,更是比許多成年人的質問更令人恐懼。

他來到托兒所之後的每一刻都在問問題,但有些世態的炎涼,殘酷到讓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和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坦白。究竟是時間轉動得太快了嗎?我只希望他能像別的地方的小孩,沉醉於游戲和一點一點的成長之中,不要懂得太多現實的真相,每天都無憂無慮的,不要像我這些大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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