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1 鯤鵬與蚍蜉

      「奇怪的動物會被保護起來,奇怪的人卻遭受排擠。」——伊坂幸太郎

      下雨了。

      豆大的雨珠一串串地落下,於路邊的積水處形成一朵朵美麗、又瞬間破碎的花朵殘影;路上的行人都撐著傘,但是陳菀晶的庇護傘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小小的身軀淹沒在下班的人潮中,忙著趕捷運的人們不留情地撞向僵立在站門口的她,用行動表明她礙事。她其實有帶傘,此時還是任由雨打在臉上、淋濕身體,雨水好鹹、好冷,像侵入骨髓,直覺渾身快要散架,好痛。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她像被遺棄似的。

      她的確是沒有爸媽愛的小孩,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直到八歲那年被爺爺領養,才有了歸屬。自此她跟爺爺相依為命,他教她忍耐、向善、給予疼愛與保護。

      ——不要跟陳菀晶玩!她醜死了。

      她幾乎每天都會收到類似這樣的紙條,誤傳或故意為之,她不想去猜測。

      外貌協會的他們把她當成怪物一樣隔離,在校門口拿小石子丟她,嘲笑她長得醜、皮膚蠟黃、眼睛突,像隻醜不拉嘰的青蛙。

      爺爺總是為她出頭。他會跟同學們講道理,雖然那些人通常並不理會,甚至覺得他老土、可笑、囉唆。

      陳菀晶其實不在意別人喜歡她與否,她有爺爺就夠了,爺爺就是她的生存動力。

      她以為,等到自己長大了,有能力照顧爺爺,一切便會好起來,未料,有一天爺爺會突然因病與她永別。

      走進死亡氣味濃厚的醫院,看到他冰冷屍體的那一刻,她的世界末日了。不僅是再沒有回報恩情的機會,更多的情愫,是無助、無知、絕望。

      還有憤怒。

      當隔天鄒俊在她哭泣的時候說:「陳菀晶的爺爺是因為跟她爺孫戀精盡人亡嗎?」的時候,全班的笑聲此起彼落,像是接收不良而發出尖銳聲音的麥克風。

      爺爺在生時就備受委屈,一個六十多的老人,因她不受待見的緣故,被一同牽連進受欺凌與冷眼的境況中,如今他不在了,她依舊沒有能力反轉局面,仍讓他的名譽被玷污。

      「不準你這樣說我爺爺!」出自不甘、不憤,她第一次反擊,朝帶頭的鄒俊扔出筆袋,隨後就上去和他扭打,他扯她的頭髮,她踢他的下體,他打她的臉,她搥他的肚子。

      她知道,女生的力氣敵不過男的,她不過是在以卵擊石。鄒俊也不留餘地,以把她打到鼻青臉腫為目的,下得重手,變成單方挨打的那一刻,她多想真的成為他們口中的怪物,有能力的怪物,不受欺凌的怪物。

      旁邊的人在叫囂看戲,袖手旁觀,為鄒俊加油打氣,「打死她,打死她!」

      直到老師聞聲進來,把倆人分開,打鬥才得以平息。

      陳菀晶在教員室把事情一五一十道出,希望老師能主持公義,烏溜溜的眼珠中透出僅餘的希冀,她當下以為,世界還是有公義的。

      但老師卻說:「鄒俊是某個議員的兒子,惹不起。」

      她才知道,原來沒有什麼非黑即白,就算有,也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老師拍拍陳菀晶的肩,絲毫沒有為她的傷勢感到心痛,眼裡寫滿不自量力四個字,「下次別衝動了,忍著點。」這樣一個眼神、一句話語,就足以把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火苗澆熄,將她推向萬劫不復之地。

      鄒俊一臉得意地拋著手上的硬幣,冷冷哼了一聲,他像是能展翅九千里的鯤鵬,她於鄒俊眼中,不過是毫不起眼的蚍蜉而已。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