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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明公子一朝穿越十四世,買新物見今人依舊尚利

      明朝,萬曆年間。

 

      正在下雨,唐子辰走在西湖畔的路上。他執傘漫步著,想到自己身上有著剛從他那號稱杭州第一富商的父親唐甲拿來的三千五百兩零花錢,嘴角漫出笑意。果然,老頭子不是只會讀書、去和一些人考科舉、談心學呢。而且聽說科舉一次比一次難考,幾個家鄉的朋友屢戰屢敗,怎麼都考不上;自己資質平平,進考場根本就是去送死。思及此處,唐子辰舒了一口氣,幸好他家老頭子不會逼他去考科舉得功名,只會偶爾叫自己跟他出門經商或參加一些宴會而已。唐子辰想,要是他真的去考科舉,大概舉人還沒考到,他們家就被敗光了吧。苦笑了一下,唐子辰環顧四周,確定附近沒人後,才又繼續往前走去。

 

      唐子辰剛剛才從父親和他朋友們的宴會裡溜出來。早在三年前他就跟著父親四處經商,走遍大江南北,也因此結識不少好友。今天他父親帶著他去參加一個商界大佬辦的宴會,宴會在得月樓的一間一等包廂舉行。會場極盡奢華,餐桌的正中央是一鍋熊掌,周圍擺了許多菜餚,唐子辰認出來在熊掌旁邊那盤是鴿子肉、再旁邊那一盤是班鳩肉,地上放了幾壇上等女兒紅。會場觥籌交錯,有幾個舞姬在一旁翩翩起舞,還有附庸風雅式的吟詩歌唱。幾個今天也來湊熱鬧的公子聽說唐子辰之前有考了個生員,起鬨著要唐子辰也一起做幾首詩,唐子辰實在推辭不掉,只好隨意寫了幾首。宴席上每個人都客氣的聊天,卻讓唐子辰覺得每個人都像戴了面具,虛偽而不真誠;豪奢的宴會、看起來歡樂享受的場合,對於一向不怎麼喜歡熱鬧的唐子辰而言,簡直令他感到窒息。

 

      「待會上哪去好?」對了,去常去的那家青樓好了,他的小姑娘瑁姬肯定在想自己了(按1),去的路上順便買支鳳凰鎏金釵給她罷。

 

      唐子辰一邊想,一邊伸手把玩著他新買的隨身攜帶的白璧佩飾。那塊大小正好盈盈一握的玉飾散發著溫潤的光澤,完美無瑕的和闐玉上雕刻著一條龍,與底下的白璧一體成形。當唐子辰的手碰到龍的頭部時,一道白光閃現,一條玉白的龍淩空出現在唐子辰面前。那條龍看了他一眼,往另一個方向前進,似乎要唐子辰跟上他。唐子辰感到疑惑,好奇地尾隨其後。走了一會之後,唐子辰發現了一間他從未見過的奇異建築。那條龍毫無猶豫地飛進那建築裡,唐子辰有些不解,但還是順手打開門,踏入建築中……

 

 

      「……天啊,這人是誰?怎麼突然出現?」

 

      「……他該不會是神經病吧?明明大晴天還撐著油紙傘!」

 

      「他絕對是神經病啦!都21世紀了穿什麼古裝啊?」

 

      唐子辰開始覺得不對勁了,他環顧四周,驚訝地發現眼前遍是從未見過的事物。「一晃眼怎麼就到這鬼地方來了?方才還在西湖邊的……也罷,既來之則安之,我就不相信我唐子辰適應能力這麼差。」他這樣想。

 

      唐子辰一往前走就被整排的專櫃,還有那個裡面站著很多人的鐵盒子給嚇著了。身為古代人的他自然不會搭電梯,但樓梯還是認得的只是材質自己不認識。走上三樓,一個個展示櫃映入眼簾,邊上鑲的金絲讓唐子辰也不禁怔住。金黃色的燈光,照得案上那些玻璃匣子閃耀得像寶石一般,更遑論盒子裡裝有鑲著真正寶石的精品手錶。金色、銀色、紅色、黃色,放出一般在皇宮才能看到的色澤。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上面幾根鐵針溜溜地轉呀轉,看得唐子辰眼都花了,「好亮!」唐子辰不禁抬手避光。(按2)

 

      那邊一個店員走過來打算招呼,見唐子辰一身不合時宜的裝扮,忍不住擰了擰眉頭。不過這點不悅只在他眼底一閃而過,隨即換上一張職業性的笑容道:「先生儘管看看,有需要可以再叫我們。」唐子辰看著店員的笑,道:「放心,小爺我不會少付錢的。」店員一聽就來勁了,立刻積極介紹、推薦。唐子辰每指一個,店員便堆著笑說:「先生,這真的很適合你呢。看你生的玉樹臨風、一表人才的模樣,就是要這種錶才能襯托你不凡的氣質啊!」(按3)唐子辰只是輕笑,他可一點都不懂這些啊。

 

      「除去那些藍帶子、綠帶子的,其餘的本公子都要了。」豪氣地說完,唐子辰便隨店員去結帳了。「總共是四千萬元。」店員如平常一般報價。唐子辰略一思索,拿出一千兩銀元放在櫃臺上。店員一看,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先生,你是在開玩笑吧?」店員口氣已有些不耐煩。「本公子沒開玩笑,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大明銀元。」唐子辰雲淡風輕地說。旁邊不少好奇的顧客都看了過來,讓店員非常尷尬,一抹慍色悄然浮現。「先生,我們這裡不收這種錢的。如果先生執意要用這個支付的話,那麼恕我們無法把手錶賣給你。」店員盡量保持平靜的說著,但仍是忍不住咬牙切齒。

 

      唐子辰見狀,饒是他曾跟著父親做過買賣,看過不少大風大浪,此刻也不禁動怒了。但他很快地將怒氣藏起,面上依舊不動聲色,道:「無妨,既然掌櫃不願收,那這些錶本公子也不要了。反正這錠銀元對本公子還是有點用處的,不是嗎?總歸是錢嘛。」唐子辰又露出一抹微笑。店員鐵青著臉,冷冷地道:「先生還不離開嗎?難道要我們趕你?」

 

      旁邊的客人們竊竊私語:「這人是來亂的吧……」

 

      唐子辰又笑了一下,慵懶地擺擺手,說:「不必,我自己會走。」說完逕自離去。唐子辰知道遇到這種人,裝得越不在乎,對方越容易生氣,這是他跟著父親到處跑所得到的經驗之一。

 

      可是本來他還在暗自開心可以暫時脫離原本那個世界,脫離那個尚利媚富的風氣,但他發現,這裡也是一樣的。也許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一樣的。

 

      輕嘆一聲,唐子辰也不願再多想什麼了。他步出百貨公司,將傘張開繼續走著。頭低著,也沒多留心周遭,忽地撞上了什麼,身上的銀元掉落到地上……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按1:明朝的男性,在十六、七歲時逛妓院是件習以為常的事,甚至有時做妻子的不能計較丈夫逛妓院。

 

   按2:明代,尤其士人階層,有賞玩文物的風氣,藉由文物表示自身與眾不同的社會地位;現代人也藉由購買及使用名牌來彰顯自己的身分、地位、權勢等。

 

   按3:明代和現代都認為「有錢的就是老大」。晚明時期中產階級崛起,他們努力地妝點自己的門面,讓別人因為家境富裕而心生敬畏;現代人對於富人也會不自覺的有一股敬畏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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