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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興趣使然的殺人魔

      「不准再查下去了。」嘶啞的無線電夾雜著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無線電傳出這句話之後便切斷聯繫。

      「怎麼辦啊隊長?」賽伊夫身後,尤斯里擔憂地詢問。他知道賽伊夫非常重視這件案子,也花費許多心思調查,卻在攻堅前夕收到了撤退令,而他這小小的新進隊員當然拿不定主意。

      賽伊夫看著無線電,深嘆了口氣,將無線電別回腰上。「沒關係,你在外面等著,我自己進去。」

      「這不好吧隊長,你不覺得整件事有點奇怪嗎?」尤斯里急忙拉住自家隊長,「這個人逃了七年,明明是很受重視的案子,卻怎麼抓都抓不到人,現在這麼容易就找到了?而且署長也親自下令了,這肯定有問題啊!」

      賽伊夫當然明白,也隱約有股不祥的預感,但心底的聲音正催促著自己,絕不能放棄這次機會。

      視線重新回到眼前一幢房子……不,說是房子也許過於抬舉,傾斜的竹牆上,由內而外的雜草恣意叢生,幾片波浪瓦片充當屋頂,但早已塌陷掉大半,這除了根本無法提供遮風避雨的效果,還隨時有倒塌的可能。

      房子雖破舊,卻是他掛念的線索。七年前,殺人魔闖進了伊坦市時任市長亞斯蘭的家中,犯下五死一失蹤的重大案件,失蹤的那名少年亞爾林正是賽伊夫的竹馬,兩人情同兄弟,賽伊夫相信只要抓到這個殺人魔,就有機會找回他,於是他進了警校、捨棄了進入特警隊的機會,成為了一名刑警。

      不論他是生是死,都要把他找回來。這是親眼目睹亞斯蘭一家的慘況後,賽伊夫給自己立下的誓言,他無法允許自己就這麼離開。

      想到這裡,賽伊夫一下子把禁令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我就進去看一下,如果十分鐘後我沒出來,就麻煩你幫我回署裡搬救兵了。」

      「隊長……」看尤斯里淚眼汪汪的樣子,賽伊夫苦笑,拍拍他的頭,為了不讓下屬一起承擔違規的處罰,也只能這樣了。

      接著賽伊夫便壓低身子,順著草叢的遮掩,迅速接近目標。

      悄悄靠近歪斜的建築,賽伊夫貼在牆面,側身透過掛著一張蜘蛛網的窗子看進去,與外頭荒煙漫草的景象相反,裡頭整理得異常乾淨,午後的斜陽透過屋頂的破洞照射進來,將室內染成一片昏黃。正中央,兩張椅子靠在一張像是剛買好、塑膠封膜都還沒拆乾淨的木製餐桌,桌面擺了一壺茶,兩個茶杯似乎剛盛滿,緩緩冒著白色的霧氣。

      除此之外,桌上三張照片格外顯眼,但因為有一小段距離,加上角度問題,讓賽伊夫看不清楚。

      ……這是怎麼回事?

      重新掃視一圈、連屋頂都沒放過,這讓賽伊夫更加確定了,裡面沒人,但莫名的危機感卻越來越濃,他不敢放鬆警戒。

      他還是打算進去調查一下,就怕桌上那三張照片會是對方下一次的目標。就在他伸手撥開蜘蛛網,一個細微的機關聲傳進他的耳裡,突然,窗框上方有東西掉了下來,一把刀柄綁著線的手斧盪出鐘擺般的弧度,直接往賽伊夫砍去!

      匡噹一聲,迎面撲來的斧頭就像是撞上了一層無形的障礙,賽伊夫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看著失去衝擊力的武器在空中搖晃了幾下,隨後無力地停在半空中。

      刀槍不入的賽伊夫,這是他在警界的別名。所有妄圖傷害他武器,都在還沒靠近之前就瓦解了,這全都是因為,他是南國人口中不到百分之一的異能者。

      雖然還不到無敵的程度,但這個能力也足以讓他在任務中如魚得水了。

      撥開斧頭,賽伊夫小心翼翼翻進屋內,提防沒有其他陷阱後,才往餐桌走去,然而越靠近,心中的警報就越是響亮,直到看清了那三張照片,警報才停歇,取而代之的卻是來自內心崩塌的聲音──

      三張照片,分別是兩女一男的生活照,不同的相機畫素顯示出拍攝時間有一段落差,但其中的人影他再熟悉不過,有七年前、有三年前、有……昨天。

      他的家人,在全然不覺的情況下,被殺人魔看上了。

      突然,眼前一暗。

      不知何時從背後貼近的身影,一手掩住賽伊夫的雙眼,另外一隻手,兩根手指頭精準地掐住了頸動脈,賽伊夫清楚感受到自己比平時更加紊亂的脈動,血液彷彿在一瞬間凝結。

      「居然一個人進來,是自恃有異能不怕刀槍?」清脆如銀鈴的嗓音傳來,由於過於貼近,幾乎就在耳際的吐息令賽伊夫背脊一陣麻,但對方全然不理會這一下驚顫,一聲輕笑,「不過徒手攻擊就擋不了呢,我沒說錯吧,賽伊夫先生。」

      這聲笑宣示了,我已對你瞭若指掌,你,已是我的囊中物。

      賽伊夫強裝鎮定,實際上心裡慌亂得要死,「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說呢?」殺人魔笑而不答。

      明明這個資訊保密得很好的,但想到這個殺人魔的監視行為,卻又不那麼驚訝了。賽伊夫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反擊的餘地了,如果能活下來大概是奇蹟了吧。

      就在他這麼想的同時,對方居然真的鬆手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賽伊夫一頭霧水,不過接下來的發展,賽伊夫寧願不要這奇蹟。

      「我說啊,我們來談筆交易吧。」一晃身,蓄著白色長髮的男子轉眼出現在正對面的椅子後。

      北方的面孔,一個長相清麗、身段軒昂的殺人魔淺笑著,然而那張美麗的臉孔下,卻裝著一個以殺戮為樂的靈魂。他拉開椅子逕自入座,比出了邀請入座的手勢,「雖然沒有準備糕點,但我茶都泡好了,請坐。」

      賽伊夫比被抓住時更加混亂了,他感覺對方是盯著自己看的,但眼神卻沒有聚焦,這是以前就蒐集到的資料,這位殺人魔的視力並不好,卻疑似擁有干擾視覺的能力,這也是他至今未被捕的原因,太擅長藏匿了。

      但這無疑也顯示了賽伊夫完全落入了圈套,為什麼這個殺人魔會這麼容易被查到?因為他根本沒有打算要藏,他是有備而來的。

      要逃嗎?能逃嗎?賽伊夫觀察四周,出入口有幾個,且都近在咫尺,但長期面對危機地直覺告訴他,只要有除了坐下以外的動作,眼前這位殺人魔可以立刻幹掉他。

      就像是在呼應賽伊夫的直覺,對方也發話了:「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逃跑的,你就放心吧。」

      「……」放心個頭啊。賽伊夫半放棄地在心裡吐槽。

      賽伊夫還是沒有拉開椅子的打算,殺人魔眨了眨眼,雙手交疊在翹起的腿上,往椅背一躺,「我很仁慈的,如果你不跟我合作,我就殺掉你的家人。怎麼樣?要不要考慮看看?」

      「你對仁慈是不是有什麼誤解……」賽伊夫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但不得不說,這軟肋抓得之精準,讓賽伊夫感到一陣惡寒。雖然這個殺人魔一副在說笑的口吻,但他絕對是認真的。

      賽伊夫可以接受自己喪命,但他絕不允許自己重視的人受到傷害,所以他才會為了找到亞爾林而追查兇手,但如果還要為此賠上家人,他猶豫了。

      於是,賽伊夫落座。

      「很好。」殺人魔揚起滿意的微笑,「雖然你大概已經知道了,但容我親自介紹一下自己,我是一個興趣使然的殺人魔,你可以稱呼我為白磷。」

      「所以,成為我的共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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