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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

一大早村裡的大小媳婦就聚集到小溪邊洗衣服   王嬸看著劉老婆子紅著眼忍不住湊過去說

瓊娘又生女兒啦  

又黑又瘦的劉老婆子點點頭

原本昨晚她還哭著求她阿兄把孩子抱回來     說是如果不抱走   一定又會被她婆婆弄死    

唉   造孽喔   女娃有啥不好   她自個兒不還是有個嫁人的女兒嗎

唉   說是嫁人   聽說是賣進富戶裡當小妾  

甚麼   土溝村真是   之前就聽說賣兒賣女的   那你還把瓊娘嫁去     不是害了她嗎

我有甚麼辦法   我家那老頭在山裡摔下來   是瓊娘她漢子救的   還背回咱們村里   也不知道甚麼孽緣   碰見瓊娘   瓊娘自己也覺得他是個大好人   好說歹說都不聽   人家來提親   老頭應的   打聽了媒婆說那年輕人又肯做事又孝順       想著熱心救人的漢子怎麼也差不到哪裡去   卻沒想著是個火坑   攤上那樣的婆婆  

涼涼的溪水潺潺的流著   已經近午了   村里的媳婦們都離開回家煮午飯   只有水坤的媳婦拿著一籃子衣服慢慢地度到溪邊     原本她跟水堃明天就出門去幫船了   今天水坤在船上忙著她也要跟去   臨出門前婆婆卻塞給她一藍衣服   說是大嫂身子重了   到河邊危險   讓她幫幫忙   想到這個就氣   那個老太婆腦子長歪了   淨是偏疼大哥一家子   哪家媳婦不是自己洗自己一家子的衣服   大哥一個萬年考不上的書生   也只有婆婆認為大哥讀書高   村里就連五歲小兒都知道   他們李家賣田賣地   這個所謂的讀書人卻連鄉試都考不過   婆婆又聽信大嫂娘家說是有辦法跟考官走動走動   托親家賣田賣地的   生生把一個傳了百年的富農家   敗成連塊旱田都沒有的破落戶     一家子都是債   只想著以後要當狀元郎他老娘   也不知道有沒有那個命   水坤媳婦   恨恨地槌著花布衣服   恨不得這是她大嫂的臉   忙碌中聽到遠遠傳來嬰啼   她一看   溪水中飄著一破籃子   載浮載沉的   她急忙走進溪水   用木棍子將籃子勾回來    

水坤   水坤

媳婦  

水坤從船上探頭   看見他媳婦阿春身手俐落的三部併兩步躍上船   手上還抱著甚麼東西

水坤   你看你看   我們有女兒啦

阿春   你哪裡偷抱來的   快還給人家

水坤大驚     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多個娃   該不會是阿春偷來的

你胡說甚麼   這是我撿到的   從村里那條溪裡撿來的   是要還給誰

溪水上游   那是土溝村   那是個窮地方   聽說常常賣兒賣女的   難道是不想要女兒   所以丟了    

水坤心裡想著   阿春見水坤沉默   知道老實的水坤一定是想著要把孩子還回去   她急得大罵

你跟著我哥走南闖北的   那鄉里殺女嬰的多著   走船時   你不是也親眼在河上看過嗎  

水坤還是沉默   阿春又提高了嗓子  

我們明天就上船送施家二少爺上京考試   我們一走   誰都不會知道我們撿到個娃   不不   我今晚就睡船上     你趕快回去   先去陶四姑家買些雞蛋   拜託二嫂今天幫我下灶去煮些東西     今天剛好輪到我下灶   然後去三叔家買隻產奶母羊來   你就說是施家想給少爺補身子     快啊   還楞著   好多事要做呢

阿春   那妳  

你快去啊   晚上你別在家吃了   從家裡拿點東西咱們隨便湊合著一頓     你回去除了我交代你的話   別的都別說   你存不住話   一句都別多說   知道嗎  

午後漸漸涼了   水坤卻忙得滿頭大汗   提了雞蛋回家裡一趟拜託二嫂下灶   跑到村子尾去找三叔買羊     把家裡壓箱底那些舊衣服都打包   打算給孩子當尿巾   幸好沒碰到老娘   水坤還真沒騙過他老娘   他在廚裡隨便裹了些乾糧   急急忙忙出去了   他想   娃娃一定很餓了   得快點回船上      

那天夜裡   水坤聽著阿春抱著娃   正小聲的哄著   他們夫妻倆成親多年了   一直都沒消息   他老娘倒是沒說過甚麼   也可能是老娘眼裡只有大哥那個讀書人   阿春心裡也是想要孩子   每次行船聽說那裡有註生娘娘廟總是要去走走   添點香油錢   這個娃也是來的巧了   他們明天進京   然後陪著施二少爺留在京城   到時候就說在城裡生的娃   施二少其它家僕下人就算見到他兩明天就抱著娃   也沒機會   認識或遇到他們村裡的人   誰又能發現這娃不是他們兩夫妻的   他想了想   覺得安心   突然阿春在黑暗中小聲地說

水坤   咱們娃娃長的真俊   將來一定是個大美人  

呵呵  

水坤覺得阿春是高興到胡說八道了   白天時看樣子才出生沒幾天   臉皮還紅通通的   阿春卻說是俊得很   水坤還沉默著阿春又說了

你給她取名子了沒   得取個好名子    

叫金花吧   聽起來又富貴又美麗

甚麼   金花   聽起來怪土的   有這種花嗎

有啊   金子做的花   人家有錢太太掛頭髮上的   咱們一輩子都買不起

是嗎   我沒聽過   我哥哥也沒跟我說過

大哥他是極有本事   要不能帶著我行船接單掙銀子呢

但是他也不是跟富貴人家總管談生意嗎   又見不到大戶裡的女眷

那你還能知道  

呵呵   我們上回去埔溪註生娘娘廟不是見到桌上貢著一朵嗎   那師太說是一個貴婦想求生女娃   特地貢在佛前的   你那時還說富貴人家真奇怪   只聽過求生子   第一次聽見求生女

是啊   我想起來了   你說   她真的生下女娃娃了嗎  

如果有機會行船往埔溪   咱們去還願吧  

嗯   好啊   菩薩給了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娃娃   我得抱去給師太看看   求個平安符  

嗯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黃   小河上   船艙輕輕地搖晃   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夜晚   河邊的船影   到是像朵花   月光把倒影染成淡淡金黃色     原本對著月光唱歌的蛙小心地避開   河岸邊突然出現的青衣男子     這個人的氣息很古怪   牠待在這河邊修練好幾年了   知道該避開危險   男子靜靜地凝望著小船     蘆葦叢裡傳來陣陣秋蟲鳴叫       一陣風來   樹枝搖晃   人已經沒影了   岸邊連個腳印都沒留下     河蛙打了個哆哾     難道是見到神仙了   牠有點後悔   剛剛應該鼓起勇氣出個聲   搞不好能求他收個徒   但是是敵是友還很難說   他之所以能活到在   就是因為牠個性很謹慎   月亮被烏雲遮住了   看來要下雨   河蛙又叫了起來   得提醒河裡的蛙子蛙孫們     雖然早隔了幾千萬代去了   但牠是很仁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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