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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唯有月古今不變

「心明,你先吧,記得弄出一半就好了。」

西裝男子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拳頭大的柱狀水晶,拋給了染髮青年。

「沒問題!看我輕輕鬆鬆就通過。」

染髮青年走到了被吊起來李純良面前,甩了甩胳膊,捲起袖子,一臉躍躍欲試。

發不出聲音的李純良則是一臉莫名其妙,今晚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他的理解範圍,雖然還在試圖找出任何線索,但現實卻令人無比絕望。

對方那妖裡妖氣的紫色眼睛很明顯是反派吧?小說裡的反派不是死於話多嗎?怎麼見面才一分多鐘連給自己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啊?搞屁啊?

已經開始發散思維的李純良突然被染髮青年的舉動拉回了現實。

只見對方舉起的右手開始緩緩聚集如同雙眼的淡紫色光芒。

淡紫色的手臂在月光下散發著妖異的美感。

李純良眼睜睜的看著這超現實的手臂,緩緩地伸向自己的胸口。

然後插了進去。

痛,無與倫比的劇痛。

李純良簡直不知道如何來形容。

不是什麼磨破皮、手臂骨折、踢到腳趾、抽筋、牙疼這些曾經有過的經驗乘以幾萬倍可以形容的。

那是彷彿靈魂被拉扯撕裂的痛。

李純良張大嘴巴發出慘叫與哀號聲,然而卻什麼聲音也沒能傳出來。

「哈...比...比想像中難拉。」

半截手臂隱沒在李純良胸口的染髮青年滿頭大汗,尷尬地說道。

正當想再加把勁時,一陣輕微的破碎聲傳來,突然出現的慘叫聲把他嚇了一跳,染髮青年連忙抽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安靜的「界」內只剩下李純良劇烈的喘息聲。

「啊!應該是「靜」的時間到了或是超過上限了,這次我用「默」吧,比較好控制時間。」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回...答我...啊!」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的李純良虛弱的問道,他數度以為自己要昏過去了、要死了,然後靈魂撕裂的痛卻讓他始終沒能昏過去。。

痛成這樣,乾脆死了更好。

但是不行,鈴鈴、清夢、小琳、文華、陳阿姨都在等我。

「......老師?」

看到李純良的慘樣,馬尾少女有些於心不忍。

「我們要送你回你該回去的地方。」

中年男子看著李純良的雙眼,認真的回答道。

「這就是畢業典禮要你們經歷的,你們必須從單純與善良中畢業,因為你們將來需要面對的是喝血吸髓的古妖,任何猶豫與善心都會讓人陷入地獄。」回過頭,看到學生三人臉上都有些徬徨的表情,中年男子補充說道:「古妖在殺人時可不會猶豫。心明、郁仁加固「縛」和「靜」,這次換佳儀。」

「真的很難拉。」染髮青年有些尷尬的把水晶交給馬尾少女,然而她這次卻沒有如往常的嘲諷,只是板著臉向李純良。

對不起,老師,郁仁可能練不到了,我想讓他一口氣解脫,這樣真的太慘了。

「...還來啊。」李純良虛脫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嘴裡喃喃念著,卻再一次的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馬尾少女明顯比染髮少年優秀不少,僅僅花6秒就讓淡紫色的光佈滿手臂,顏色也更濃郁一些。

少女快速的將手探入李純良的胸口,然後猛力向外一拉。

「......咦?」

經過兩三次的嘗試,馬尾少女滿是不可置信又是慚愧的低著頭退到老師身旁。

她也失敗了。

其他兩人甚至還在一旁又補了一次「縛」,至於「靜」已經不需要了,李純良的喉嚨已經乾啞到發不出聲音。

中年男子心裡很不高興,但沒有表現在臉上。

杜心明的資質最多就是高中,還未必畢的了業,但也不應該連這種「兵士級」的古妖都拉不動。許佳儀就更誇張了,她是有大學資質的,但竟然也半點都拉不動?自己是不是對他們太放縱了?

中年男子用力捏了捏眉間。

大學畢業的條件之一就是帶滿一組三人到國中畢業,雖然只是一組,但現在看來道阻且長啊...

「郁仁,你來。」

「好的,老師。」

靦腆少年沒有像兩位同伴一樣聚氣於手臂直接拉魂,而是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張略長的紙,上面寫著「手到擒來」。

只見少年將紙往身上一拍,在中年男子的紫色眼瞳中,氣機所形成的紋路快速覆滿少年周身。

少年緊接著伸出手臂,僅僅4秒就完成準備,行雲流水的將上臂插入李純良胸口。

中年男子點點頭,郁仁已經開始涉獵「表」的領域了,而且選的很適合,非常優秀,雖然因為自身氣機不足,「手到擒來」看起來最多支撐半分鐘,但綽綽有餘了。

不愧是文家人。

然而數秒後,中年男子皺起了眉頭。

文郁仁也拉不動?

中年男子出聲制止了右手還插在李純良胸口,左手縮進袖子裡想做點什麼的靦腆少年。

「老師...怎麼回事啊?」原本還有些內疚的馬尾女孩緊張的躲在西裝男子身後,她也看出情況不太對勁了。

「所以不是我的問題吧!」染髮青年倒是很高興,連班裡最強、甚至可以說是這一屆前幾強的文郁仁都拉不動,那自己拉不動可就沒什麼好丟臉的了。

中年男子皺了皺眉頭,右手兩指以飛快的速度在空氣中書寫,僅僅兩秒就有兩個「束」與兩個「縛」成形,四個字破碎後禁錮住李純良的氣機頓時變得雄厚無比。

正當中年男子想要開始處理時,不猶的想起了當初同樣帶自己的老師的口頭禪。

萬事小心,全力以赴。

這也是她笑著說自己可以活這麼久的原因。

區區兵士級的古妖居然這麼難分離,簡直不可思議,確實必須謹慎。

中年男子停下腳步,再次舉起右手寫了「護」字,讓一層光罩護住學生三人,接著再次以兩指憑空書寫。

這次的速度卻是明顯慢了下來,花了兩秒才讓字成形。

那是小篆的「鎖」字。

一根十字鐵柱升起,極粗枷鎖環環扣住了原本被懸浮吊在空中的李純良,使他就像受難人一樣被吊在十字架上。

這時的李純良已經失去意識,雙眼翻白,眼淚與口水的痕跡散布在臉龐上,眼鏡則是在掙扎中掉落在地上。。

中年男子站在李純良面前,皺著眉頭仔細觀察。

紅色的氣機變得稍微濃郁了一些,但也只是剛剛達到兵士級別而已。但這很不正常,照理來說隨著進食結束,外漏的氣機會逐漸變少才對,這隻古妖怎麼會增加?

中年男子的手瞬間散發出紫光,沒入了李純良的胸口,直到穩穩地抓到了東西,他緊皺的眉頭才緩緩放鬆了一些。

抓的到,至少確定是古妖,如果真的是一般人的話可就麻煩了。

中年男子微微出力,發現確實連拉都拉不動,並不是三個學生不爭氣,而是這古妖有問題。

至於什麼問題?

抓出來就知道了!

中年男子的氣機暴漲,雙目中的紫光變的更加濃郁,右臂的肌肉高高隆起,甚至連地面上都出現裂痕。

然而右臂還是沒入於胸膛中,半分都沒有往外移動。

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惱怒,左手快速謄寫了「力大無窮」拍在自己身上,而周身氣機湧動,比一開始時又更上了一層。

雖然這種分心又非慣用手又憑空書寫的「表」只有五秒不到的依附時間,但就是要在這五秒──

全力以赴。

「────出!」

沒有意識到李純良由翻白轉為空洞的眼神,中年男子的右手臂用盡全力往外一扯,只聽到喀擦一聲,彷彿什麼東西破碎了。

中年男子的視野快速被蜂湧而出的紅色氣機填滿,他心中大喊一聲糟了,連忙抽手而出,往後一躍,在空中時雙手閃電般的憑空書寫,袖口也有大量紙張飛射而出,二十多個「封」、「定」、「困」、「阻」往李純良身上砸去,兩個人之間更是陡然立起四道巨大的石牆,等到他腳一落地,整個人憑空消失,下一瞬間出現在他的三個學生身旁。

正當他反手一撈,想要用氣機裹著學生快速撤退時,卻發現這次的腳沒能著地。

「李純良」的手已經掐住了他的喉嚨,將他舉在半空中。

驚訝、不解、還有一絲恐懼在中年男子臉上閃過,他直勾勾地盯著眼前已經收束氣機,就像是個普通人的「古妖」,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去...你...媽...的...有沒...有...這麼..倒...楣啊...」

果然啊,這種級別的,連正常說話都不太行了。

中年人用眼角餘光撇了眼學生們的情況,三個人姿勢各異的趴在地上,口水與眼淚不停流出、目光呆滯而臉色脹紅。

他們的話...連思考和呼吸都做不到了。老師啊!在這種實力差面前,再小心、再全力都沒有用的。

所以...

抱歉了,老師。

抱歉了,小娟。

這次真的無能為力了...

妳們要照顧好自己。

中年人收回目光,努力的觀察眼前的「古妖」。

真好奇,到底是怎麼藏進去的...

原本充滿書卷氣的清秀學生,如今也多了些變化,那令人發寒的眼瞳、那毫無人氣的臉孔、還有那特徵。

那特徵...?

中年男子回想起了當初還是國小、國中時期苦讀的教材,突然間靈光一閃。

「西......?」

趴擦一聲,「李純良」沒有讓中年男子說完便捏碎了他的喉嚨。

中年男子的屍體在摔落在地上之前,突然變成了一大團稠密的紫色星屑,一點一點的逐漸飄升,然後逸散在空氣之中,只剩下衣物掉落在地面上。

「李純良」負著雙手,緩緩地走向躺在地上的三人。

趴擦一聲,他面無表情的踩過全身在抽搐,已經沒有意識的染髮青年的脖子。

當「李純良」又再走了幾步,染髮青年的屍體也變成了一團稀疏的紫色星屑,緩緩逸散。

接著走到靦腆少年身旁,少年的表情不再靦腆而是僵硬,他的眼珠則是劇烈的轉動。

「...不......」

趴擦。

「李純良」繼續走著。

馬尾少女的臉龐因為缺氧已經由脹紅轉為蒼白,四肢毫無知覺,只剩下充滿淚水祈求的目光望著走過來的「李純良」。

趴擦。

站在無數緩緩飄升的紫色星屑中,「李純良」負著雙手,抬頭望著終於從雲層中探出頭來的皎潔月光。

面無表情的臉龐緩緩勾起了淺淺的笑容。

────

「──嚇!」

李純良嚇得從床上彈了起來,一手摀住胸口,一邊大口喘氣。

「你們到底在......!?...咦?夢!?」

李純良呆呆地摸了摸臉和胸口,發現什麼事也沒有,眼鏡還掛在臉上。

現在時間是早上五點半,周又玄、林品文、徐亦和三個人都還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

果然是夢啊!

想想也是,現實哪會發生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李純良把眼鏡放到床頭,拿出折疊式手機定了個八點半的鬧鐘,又放鬆的躺了回去。

現實是不會有一群穿著古裝、還高了自己兩、三個頭、嘴裡嚷著莫名其妙話的神經病追著自己到處跑的。

喊什麼少爺?

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孤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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