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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失去

在我十六歲那年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將我拉進深淵,而我,是那個唯一被救出來的生還者,我的雙親、我的笑容、我的淚水、我的歸宿,全都被火海燃燒殆盡,我的回憶裡原本是那麼的美好,但任誰都無法想像的到,一場大火燒毀了所有一切。

喪禮辦的十分隆重,爸爸、媽媽遺照裡的笑容讓我感到更加心酸,但眼淚卻始終沒有掉落;到場的人都是來過家裡跟爸爸談過公事的叔叔阿姨,他們紛紛上前焚香,許多的人對我露出了憐惜跟同情的眼光,其中也有人竊竊私語的討論著我爸媽留下的鉅額遺產,但令我最在意的還是關於那場突如其來的火災的情報,警方說可能是因為電線走火而導致大火,但我卻不這麼認為,因此找出兇手為爸媽復仇已成了我最大的目標。

「我是你爸爸那邊的親戚,來我們家住吧!」

一眼就能看出這個人在想些什麼,滿臉奸詐的笑容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想要我爸媽留下的遺產,只要我去了他們家,遺產也就理所當然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變成這種可笑的結果。

「等等,如果說親戚的話我可是最親的人耶,所以來我們家吧」

又跑出了另一位似乎是媽媽那邊的親戚,接著又跑出了許許多多沒看過幾次面的親戚相互爭吵著要我去他們家,我無奈的看著他們,又看了看爸媽的遺照,總覺得心裡的某處空蕩蕩的。

「既然你們都是我的親戚的話,那麼你們知道我的名字嗎?」

雖然原本不想開口說任何話的,但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他們只會一直喋喋不休的爭吵吧,我的名字並不是很困難的部首或是古老的字,只是他們會不會關心而已。

就在我開口後的幾秒,許多大人紛紛討論起了我的名字,看吧,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只不過是想要遺產才來的,根本不是真心的想要為爸媽上香,忽然有位中年男人向我走來,並蹲在我面前看著我。

「茹萱,白茹萱,這是你的名字對吧?」

在些許皺紋的臉上有著淺淺的笑容,他是爸爸生前最好的朋友,他的名字叫黑諺,他是唯一一個來我們家時是來跟爸爸聊天而不是談公事的人。

我微微點了點頭。

「那麼你要來叔叔家嗎?」

這個問題只停留了一秒鐘我就已經選擇好了,但就在我要說出口的那剎那,一旁的許多大人卻又開始爭吵起來,一個說著你又不是親戚怎麼能把小孩交給你這種來路不明的人,另一個又附和的說著相同的詞彙,這樣的爭吵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體內有著什麼東西正在劇烈的燃燒著,漸漸的越來越膨脹,最後導致爆發。

「到底吵夠了沒,一群人在這裡不斷爭吵要我去哪個家庭到底有什麼意義,你們也不過是想要我爸媽留下的遺產吧,連名字都還不知道就想要收留我,這樣的你們不就比這位叔叔還要來路不明嗎?」

爆發後所殘存在體內的就只剩下那空蕩的思想;在我說完話之後,沒有任何人在說任何話,就這樣黑諺叔叔將我從吵雜的喪禮帶回他們的家。

一路上我坐在副駕駛座,窗外正下著大雨,大雨朦朧了我的視線,地面一片泥濘,車子行走後所濺起的水花,雨滴打落在窗戶上緩緩的滑落。

「想哭的話可以哭出來,憋在心裡會不舒服的」

在駕駛座的黑諺叔叔緩緩將臉轉向我,對我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我以緩慢的速度點了點頭,目光再次回到窗外的世界,一片寂靜的森林裡就像來到秘境一般,原先的滂沱大雨已漸漸變成綿綿細雨,周圍還起了一層薄霧,四周的環境讓我懷疑這裡是否會有住戶,但就在叔叔行駛了約二十分鐘後終於來到了他們的家。

屋子比想像中的還要大上許多,跟原本還未燒毀的家一樣都是歐式建築,屋外還有著一大片的玫瑰花園,這才忽然想起媽媽生前最愛的就是黃玫瑰,蹲下身我回想起了當時與媽媽在花園裡散步的景象,心裡的情緒正不斷崩解,但我還是強忍下來,踏出了步伐走向正在等待著我的叔叔,他依然用溫柔的微笑來對待我,然後伸出了手將門緩緩推開。

站在門前迎接著我們的是一位穿著高雅服裝臉上有著相同溫柔微笑的阿姨,她的臉上佈滿些許皺紋,她就是這棟豪宅的女主人,張夢渝。

「茹萱,把這裡當作是自己家,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來找我們」

在淡淡的笑容裡卻帶著些微的悲傷。

在踏進這裡之後,我就已經明白,這裡並不屬於我,但我卻只能在這不屬於我的空間裡生存,因為我早已沒了所謂的歸宿;也許有許多人會用大哭大鬧的方式來宣洩自己的情緒,或者會選擇封閉自己把感情全都關起來,而我則屬於後者,大哭大鬧並不能解決任何事情,從小我就認為眼淚是種毫無用處的液體,眼淚唯一的用處就是博取別人的同情心,以及引起別人的憐憫,所以即使再怎麼悲傷我都不會在別人面前掉淚。

他們帶著我來到二樓屬於我的房間,房裡的裝飾很簡樸並不會很花俏,似乎是特地打掃過一般一塵不染的沒有任何灰塵,環視著房內的一切,將手上的行李輕輕放在鋪有毛絨地毯的地面,視線停在他們身上,他們還是露出了一樣的微笑,溫柔的告訴我「今天想必你也累了吧,好好休息,有任何事都能跟我們說」,然後緩緩關上了門,一聲喀嚓的關門聲後,留下的就只有安靜無聲的孤寂。

拿起行李中有著爸媽照片的相框,總覺得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有多麼希望這會是一場夢,而我也將在這一場夢中醒過來,醒來後所有的一切都會跟原本一樣;但怎麼可能呢?明明知道了這不是夢,卻還是固執的要自己相信,認清現實吧,在這個世界裡已經沒有了所謂的親人,有的都是一群只是貪圖著爸媽遺產的人渣。

「…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爸爸…媽媽」

躺在柔軟的床上,手中抱著爸媽的照片,有種酸澀湧上心頭,我將要一個人獨自的活下去

傍晚,與阿姨和叔叔一起坐在餐桌上吃著豐盛的晚餐,一旁還站有些許的侍女來服侍他們,這一餐非常的寂靜,但這也許也是我想要的平靜,看著盤裡鮮豔的辣椒,我乾脆的將盤子放在一旁,推離我的視線範圍,雖然我並不是特別怕辣,但也不是特別能吃辣的那種人,因此每當看見有辣椒的菜色我都會將它放離自己較遠的地方,看了看自己桌上其餘的菜色但多多少少都放有些許的紅色辣椒,只剩下牛排沒放,我想如果牛排也放辣椒的話這一餐就真的不用吃了,抬頭看了叔叔阿姨一眼,還好他們沒發現我的詭異舉動,都已經住在這裡麻煩人家了,我怎麼可能還說自己不敢吃辣呢?

晚飯過後,他們邀請我去客廳坐坐、聊聊天,真皮的沙發、水晶吊燈、高貴的名畫、整櫃的紅酒,我環繞著四周然後坐在離他們較近的沙發上;侍女將手中的玻璃杯放置我的眼前,杯中的紅色液體散發著茶香,但我卻不想碰觸這杯茶。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是想要我爸媽的遺產嗎?」

明明就知道他們的回答會是什麼,但就是想要再次確認。

「因為你的爸媽是我很要好的朋友,他們所發生的意外讓我們也很難過,在得知你還活著時我們就打算要把你帶回來,這與他們所遺留下來的錢無關,這只是我想要為他們做些能夠讓他們安心的事,就只是這樣」

叔叔緩的說著,而一旁的阿姨則眼眶漸漸泛紅,我則靜靜的聽著他的話語,語畢以後,不知過了多久沒有任何其餘的聲響,阿姨挪動身體靠近我,溫柔的握著我的手,好溫暖,這雙手就像媽媽的一樣,明明爸媽才過世一天我就好想念他們,心裡的酸澀湧上心頭,我已經有多久沒哭過了呢?

「茹萱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在這裡你可以不用這麼堅強,想哭就哭出來,阿姨會聽你訴苦」她溫柔的話,慈祥的笑容,讓我不禁紅了眼眶。

「…恩」

我以緩慢的速度點了點頭,眼中的液體不斷湧出,直到剛才都在忍耐著的情緒終於崩解、潰堤,阿姨用溫柔的雙臂將我擁在她懷裡,仔細一看其實她的眼角也泛著淚光,叔叔在一旁也紅了眼,無盡的感傷充斥著這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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