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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伏擊(三)

      冰箱、流理臺、抽油煙機、各式廚具、半開的廁所門,就是沒有人的蹤影。

      「剛剛敵人不是從這裡發出偷襲的嗎?」走進廚房的三個人的心中都出現了這個疑問,但就是沒有人說出口。

      正當波拉爾想下令搜索有無密道時,背後傳來一個「喀擦」的聲音。

      所有人的眼光和槍口瞬間朝向了來源,洛夫還因為過度緊張而差點扣動了扳機。

      方才半開的廁所門,被緩緩關上了,剛剛那聲響應該就是門關上時的聲音。

      由於廁所的門是向內開啟的,如果門後有躲人,波拉爾確實不可能在第一時間看到,但相對來說,躲在廁所的門後真的是愚蠢至極,即便現在沒人看見,等等展開搜索時一樣原形畢露。

      但,敵人就是那麼的蠢,把波拉爾等人引進來,在廚房偷偷開一槍然後躲進廁所,還做這種「我在這裡來抓我啊!」公開暗示。

      看到這一幕,眾人都卸下心中的不安,克里斯差點笑出來,洛夫刻意閉唇以避免自己發出聲音,見機不可失的波拉爾以步槍將門上打出一個小洞,並將手榴彈扔了進去。

      「好,進去『收屍』吧!」在聽聞爆炸聲響之後,波拉爾率先他入廁所之內,想親眼目睹這所謂的敵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沒有任何人。

      被手榴彈炸毀的馬桶、洗手台、以及磁磚之外,什麼也沒有。

      不要說敵人的屍體了,就連一點血跡都找不到。

      廁所內的景象,讓剛剛走進來的波拉爾、洛夫,以及從門外探頭進來看的克里斯全部愣在那裏。

      「敵人是從窗口逃走了嗎?我看看。」波拉爾想著,並打算試著用手推動紗窗,但此時一個聲響打斷了他的行動。

      原本在廁所門口觀望的克里斯倒地了,中彈的後腦杓像被被開了洞,鮮血不斷湧出,將瓷磚地板染成了鮮紅。

      克里斯被擊殺了,被不知躲在何處的敵人,沒有任何槍響和聲音。

      波拉爾的頭腦陷入一片空白。

      這和剛剛在書房時搜查的情形一樣。

      桑尼中槍倒地時,並沒有傳出任何的槍響,而且從他們沒有發出任何警告來看,估計到最後一刻也沒有看到敵人的蹤影。。

      一切,都是那麼的古怪。

      情不自禁的想起全滅的B小隊,波拉爾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暗想著會不會和他們有著一樣的遭遇。

      從不知從哪邊放過來的冷槍,直接擊穿腦部斃命。

      一個,接著一個,每個人都在沒有任何警覺,也沒看到任何敵人的情況下。

      「你知道恐怖片和驚悚片的差異嗎?」不知為何,波拉爾回想起自己和雷德森前陣子出去看電影時的一段對話:「驚悚片就是強調嚇你一跳,而恐怖片則是對觀眾持續散播恐懼。舉個例子來說,你在吃蘋果的時候突然竄出一條噁心的肥蟲,那就是驚悚片;我先跟你說蘋果裡面有條蟲然後叫你吃蘋果,這叫做恐怖片。」

      方才B小隊應該是因故觸發敵人布置的詭雷陷阱而被一齊炸死,而現在的C小隊成員則是被一個看不見的敵人逐個暗殺,雖然都是死,但自己面對的根本是精神上的折磨。

      沒有任何槍響,沒有任何哀號,在這寂靜空間的死亡就如同深秋的落葉,離開的那一刻無聲無息,唯有落下的時候才有點聲音。

      現在的情況,根本像極了上週去看的恐怖電影:男女主角在被詛咒的屋子中搜索著,明明有好幾個同伴慘遭毒手,卻連敵人的真面目都沒得瞧見,根本不曉得對方究竟是誰。

      或者,對方究竟是甚麼。

      忌恨現世的亡靈?心理變態的殺人魔?抑或是神祕的未知生物?拜託是甚麼都好,至少讓我知道你是什麼吧?

      己方損失慘重,但卻連對方的真面目都沒見到,更遑論甚麼情報,這種一面倒的情勢讓波拉爾陷入呆滯,就連洛夫的尋求指示都充耳不聞,直到一個東西映入眼簾。

      一顆手榴彈,被人從廁所門外丟進來,而且還是被拔了安全插銷的。

      儘管大腦打結,但對於迫近危機的直覺,與平時的訓練並沒有白費,波拉爾在電光石火之間做出反應,躲到了眼前掩體的後方。

      爆炸聲響,震波穿過了身體,但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痛楚,波拉爾明白,這是他僥倖生還的證據。這時候的他,就像雨過天晴一般,霹靂的聲響直接沖淡了他腦海內的種種疑惑,而死裡逃生的成就感則重新賦予了他自信。

      「呼,真是好險,要是沒有眼前著個掩體的話,估計我早就被炸死了。」想到這裡,波拉爾想到了不對勁:「等等,這個廁所哪裡來的掩體?」

      洛夫被炸爛的身體緩緩的向波拉爾倒下。

      沒錯,方才替波拉爾擋住爆炸傷害的「掩體」,就是杵在那裡,因來不及反應而被直接炸死的洛夫本人。

      成蹲跪姿的波拉爾,接住了緩緩倒下同伴的身體,自己也順勢坐到了地上,右手握的槍沾染到了同伴的鮮血,無數的想法湧上心頭。

      對於敵人神出鬼沒的恐懼,對於自己毫無斬獲的失落,以及隊友因自己的疏失死亡的悵然,如針一般扎在心頭上,此時的波拉爾早就沒了平時的勇氣、兇悍,甚至連替隊友復仇的慾望都被無助壓了下來。

      「這種敵人……是要怎麼跟他玩啊……?有幾條命都是不夠的……。」早已喪志的波拉爾如此自言自語著:「這根本是單方面的屠殺啊!」

      平心而論,方才波拉爾拿洛夫的身體當擋彈板才是明智之舉,畢竟廁所之內沒有任何設施能夠做為掩體,用以抵擋手榴彈擴散式的破片傷害,而且如果波拉爾沒有躲好,或是洛夫沒有「稱職」的充當掩體,那麼兩人都會死於爆破之中,現在只有死洛夫一個,其實已經算的上不幸中的大幸了。

      也許波拉爾也有想到這一點,但這等於是在說:「洛夫你代替我去死,這真是太好了」,作為戰士的自尊,根本不可能接受這種等同懦夫的卑鄙想法。

      或許,現在的波拉爾只是找個藉口,讓自己不想起來罷了。

      「B小隊、桑尼、克里斯、洛夫,接下來應該就輪到我了吧?」坐在那佈滿隊友鮮血的磁磚上,抱著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屍體,負面的想法持續在波拉爾的腦海裡流竄著,儘管意識清晰而且雙眼完好,但波拉爾對於眼前的一切事物沒有任何反應。

      包括眼前這突然出現的鞋印。

      沒錯,就像是透明的空氣突然凝結成固體印在地上,而且還有鞋底踩在水漥裡的啪滋聲。

      「看來連意識都開始模糊了呢……」波拉爾繼續沒意義的自言自語,認為眼前的怪異景象只是幻影。

      又多出了一道鞋印,而且是向著波拉爾走過來的。

      「……看來不是我看錯了。」眼前的變化,開始吸住波拉爾的目光並暗自思考:「不過,那究竟是甚麼?」

      第三道鞋印就出現在眼前,而且這一次波拉爾還感覺到了不尋常的空氣流動,好像是這裡還有其他人存在似的。

      儘管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是誰或是「它」究竟是甚麼,但直覺告訴自己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波拉爾瞬間抬起右手,朝著眼前胡亂開槍。

      「嘎啊!」伴隨女性的慘叫,原本不存在任何事物的半空中突然冒出了鮮血,並在波拉爾的眼前出現了像是水晶折射般光線扭曲,並且逐漸顯現其形體。

      是名身材矮小,大概只有1.5米高的女性,她在左手被波拉爾開槍擊中之後便解除了隱形,並轉身逃出了廁所。

      「原來這小妮子會隱形,難怪剛剛都看不到人!」擊敗了原本以為不能擊敗的敵人,並且讓她在眼前落荒而逃,令方才如喪家犬的波拉爾喚醒了獵人的本能,轉瞬間便回了獵犬,抄了自己的步槍,跨過克里斯的屍體追出去,並朝著走道上的敵人開火。

      儘管纖弱的左手臂受傷,但少女的行動依舊相當迅速,在波拉爾發起追擊的當下便已跑入了書房並扔了顆煙幕彈,但留在走道上的鮮血也為波拉爾指明了方向。

      「雷德森,別管門口了,快過來快過來幫我,我找到敵人了!」波拉爾抓著通訊器大喊著,自己也跑到了書房門口之外,並持續朝書房內開火盲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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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暗鴉,該死,我被擊中了!」少女衝進書房後,由沒受傷的右手取下胸前的HK   MP7衝鋒槍,打斷平台鋼琴的立足使其傾斜倒下,自己則躲到不久前波拉爾一腳踹翻的鐵製書桌並躲到其后,同時用通訊器請求支援。

      因為大量的煙霧瀰漫了整個書房,從門口只看的到傾斜倒下的鋼琴,而看不見鐵製書桌,在這雙重掩體背後,能夠降低敵人丟手榴彈造成的傷害風險;當然,這直接增加的防護力可以避免被波拉爾的步槍掃射穿透命中,再加上煙幕彈造成的視覺障礙,與少女本身就嬌小的身體,躲在這書房內遭到傷害的機率是微乎其微。

      果不其然,波拉爾只在門口掃射,而不敢直接衝進來。

      「收、收到了,我現在就來。」另一頭出現了沒有自信的支援答覆,本應該振奮的少女卻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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