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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人

“咦,李星星,你在做什么?”

直到被叫了好几声名字后,她才意识到是有人在叫自己。

她从桌面一叠纸张上抬起头,看向那个正在叫自己“名字”的女生。

是自己的前桌。

离她转校到这个学校已经过去了快一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跟她搭话。

之所以没有人主动与她说话,虽然可能也会有她性格方面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在来的第一天,对着这个班上的学生下了暗示。

当时,在她自我介绍的时候,曾说出过抹去自己存在感的咒语。但是咒语的力量是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降低作用的。

她看着前桌的女生好奇地把手伸向她正在描画的符纸。她连忙张口,一组发音奇特的单词从她口中冒了出来。

在她话音落下后,前桌女生的手顿在半空,接着,女生歪了歪脑袋嘴里念叨道,“欸?我刚刚想干什么来着?”一边就像是没发现后面有人一般往前转过了身体。

“李星星”看了看四周,意识到没人再注意她,于是重新俯下身,埋头画起了符。

*

刚刚说到,今天已经是“李星星”转校到韦铎学园快一礼拜了。

被她下过抹去存在感的咒语的人们,印象中会有她这个人的存在,却不会主动注意到她,甚至不会主动想到有她这个人,就算她走到那些人面前也没办法注意到。有了这个咒语,她便能更加自由的活动,省去许多人际方面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咒语是她目前为止练习得最熟练的一个,有时甚至能帮她挡掉一些“怪异的存在”。

所谓的“怪异的存在”,也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生灵以外一同存在的东西,死灵,但是,大部分的人类并不知晓它们的存在。

死灵,也不像人类或是其他生物那样拥有实体和实感,如果硬要用人类的语言来解释它们,这些存在,可以说是一种“思念体”。

它们虽说也能算是传统意义上的“鬼怪”,但其实追根到底,它们更应该算是这个世界上实际存在的生物的“意识的化身”,“死灵”就像是一种魔术般的神秘显现,它们是被人类和其他生物因为各种原因所唤起的“幻象”。

而有极少数的人类能看到它们的存在,在这群极少数人类中的极少数,拥有能够驾驭和退败它们的力量。

这种人,叫做通灵师。

“李星星”,便是一个通灵师。

所以,转学到这个学校,她有她的目的。

伟铎学院是一所历史非常悠久的学校,据“李星星”的师傅所传达给她的消息是,这所学校从今年开始,转校或是退学的学生数量有异常的增长率,“转校、退学”只是普通人们的说法,事实真相是,那些因为受到“死灵现象”直接影响的学生,大部分会消失在普通人类所在的“表世界”,在他们消失后,这些人存在于现世的记忆会被认识他们的人遗忘,就像是“李星星”下的暗示咒语一样,一般人将不会再记住他们的存在。且不止是记忆,他们的名字甚至都会从世间的书面资料里消失。

而唯一能看到与记住他们的人,便是拥有能够观察到“表世界”与死灵所处的“里世界”,像李星星”这样拥有“通灵眼”的人。并不是所有拥有通灵眼的人都会成为通灵师,但通灵师,是一定需要具有通灵能力的。

在一个有群体活动的地方,突然之间出现人员“离开”的数量不正常上涨的现象时,通灵师们便不会将这认作意外或巧合,这是他们的业界常识,如果是一所学校出现这样的现象,大几率就能代表这个地方出现了“死灵”。

死灵这个群体并非全都是所谓的“邪恶”,在表世界,其实游荡着由于各种各样原因没能成功去往他们所应该去往的里世界的死灵,他们之中最常见的,有因为亲近之人的巨大思念而留在表世界的死灵,和因为在弥留之际时有强烈执念而没能成功往生的死灵,通常来讲,人体存活时的心理状态是影响死灵存在的最大因素。

未成年人的心理并未成长完全,当他们之中心理健康状况处于极其不稳定状态的人若是增加了,那么唤起“不好的”“死灵”的几率也会增加,因而比起成年人居多的地方,多数未成年人所处的世界更加容易产生死灵现象。

而正处于未成年的少女“李星星”,已经被她的师傅专门派往并辗转通学过许许多多的学校,也算有过非常多的“退治死灵”的经验了。

不过,也并不是每一所学校出现的“死灵”都是“恶灵”,她曾转学到过的大部分学校,在她制作的灵符等通灵工具的守护下,逗留的“死灵”大多会在经过一段时间后自动消失,这些死灵只是因为部分人的“意识的残存“而被唤起而已,在那些人逐渐遗忘它们之后,这些同样意识不完全的“死灵”便会完全消失于“表世界”。

但有时候,退治死灵也需要“李星星”耗费一些精力,比如帮助实现它们或是相关人物的愿望,得到满足后它们也能够消失。

最后,在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邪恶”的死灵,称之为恶灵。

历史古老的学校是典型的“恶灵”出生地,未成年人群体之间极容易产生死灵现象,因而越是发展久远的学校一般代表着在此处的死灵数量越多,一个死灵遗留久了,会牵扯出愈来愈多的死灵。据来这学校一段时间了的“李星星”了解,韦铎这样的学校竟然没有安排任何灵职人员,这所学校是国内入学率顶尖的私立学校,学生和教师全都忙碌于升学上的事,心理压力之大可想而知,现今死灵的存在已经并不只是他们通灵人士才知道的事了,通灵能力微弱的普通人也存在,这已经是国家高层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一般情况下高层应该会为每个学校配置专业的灵职人员才对。

而这个学校……

这几天,“李星星”正忙着把自己用古老圣书制作的灵符贴在学校各处,奇怪的是她来了这些天,除了第一天看到的那个“死灵体”,再也没见到过第二个死灵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些天已经给学校许多地方贴上能够抑制死灵出现的灵符这个原因。

她每天都会检查一遍她已经贴过的地点,若是有死灵强行出现,那些灵符便会被破坏,而她发现那些符纸全都完好无损,也就是说那些地方全都没有出现过死灵才对……

现在她一天大约能画三十到五十张灵符,大概一个教室的大小需要贴三四张,一个月以内能够贴满整个学校。总之,按照以往经验,就算没有特别的状况,她也得在一个地方呆满一个月才行。若一个月过去以后也没有意外发生,那时候她就可以离开了。

不过,如果提到那天第一个发现的从时钟里出来的死灵体的话……

这天,“李星星”贴完最后一张符,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她做完事,走向视野宽阔的操场角落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手撑着下巴看着这个时间还在操场上踢球的学生,一边放空思考起来。

死灵能通过钟,玻璃,镜子,液体之类的媒介产生出来,甚至可以说它们能够通过那些地方自由活动,因此从那天钟表里出现那种人形死灵体倒并不奇怪,但她疑惑的是……那天的天气。

死灵的出现如果影响到了天气,或是其他地理环境,在她的知识范围内,这通常代表的是……这里的死灵力量很强大,影响范围会比较广。

那也就是说明,这个学校的确应该有许多死灵存在才对。就像她来的第一天,立刻就被她身上强大的通灵力量所吸引过来的死灵体一样,她所到之地,若是有死灵,应该不会像这样安静才对。

可是……这都已经快一个礼拜了,她都没有再见到过任何怪异现象。

难不成…那次的坏天气只是巧合?

还有就是,那一天看到的死灵体,虽然看上去像是消失了,但说实话…她有一种并没成功退治他们的感觉。

这时正处于神游状态的“李星星”并没有注意到,操场上一颗足球正飞快朝她撞了过去。

待她回过神,她已经被足球正中肩背,被撞的生生从台阶上滑到了地面。

幸好她只坐在第三阶,否则还得摔伤。

她爬了起来,很快跑来几个学生把她围起来,“同学,你没事吧?”

她并没挣扎多久,经过从小到大的许多经验与磨练,她对痛觉已经并不敏感了。察觉到有人似乎在把手伸向她想要把她扶起来,她迅速躲开,一边捡起掉在一旁地面的书包,书包里装着她的对付灵体的道具掉了几个出来,她赶紧全部捡起来,接着远离了那几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低垂着脑袋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没事就好……”

“躲什么躲啊。”

也有人对她避之不及的模样刺到眼睛,抱怨几句后,旁边不远处忽然传来几个女孩子毫不避讳的嬉笑声。

“…她是不是刚刚看利忱宵看呆了啊?”

“好像是吧,嘻嘻……”

听到说话声的“李星星”愣了愣,不知为何便下意识往前方的操场上看去。

那里,有一个在人群之中外貌最为显眼的男生,正一手插着运动短裤的口袋,一边往自己的方向皱着眉看过来。

她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反而因为有在许多学校生活过的经验而对青少年的相处模式非常敏感,她立刻明白了那些女生说的所谓“看呆了”是什么意思,连忙撇开视线,想着到现在她下暗示咒语减弱存在感也没用了,暗恼一下自己刚才的不小心,也没再多说一句,背上书包转身离开了。

她对和处于青春期躁动状态的人类说话这件事若非需要,绝对是敬谢不敏。

不过应该也没人会记住她吧。毕竟她时刻都注意降低自己存在感,留着长刘海又架着大眼镜遮住脸。

明明这里人群并不少,她还过来这里发呆……以后她不会在没被她施过降低存在感咒语的人群面前走神了。

在她离开之后,几个捡球的男孩一边小跑过去,一边把球踢向了那个“利忱宵”。

“…宵啊,刚才被踢到那女生,脸看不清,腿倒很漂亮呦。”

利忱宵脑子里划过的,是刚才的女生慌张地捡起书包里掉落的几个布袋的样子,他稍微疑惑一会儿,便抬起脚,随意把向自己滚过来的足球往球门踢去,足球飞快蹦到了对家的球门网上。

“那几个妹子说她看你看呆了才没躲过球,欸你别跑啊,你喜不喜欢呀?”

他的朋友们凑到他身边还不忘对他打趣,利忱宵挥开朋友的手臂,干脆地回了句,“不喜欢,你喜欢你上。”

他蹲下身紧了紧鞋带,“天气不太好,没心情了,先回了。”

“啊?……哦,话说起来,最近这两天天气是感觉很奇怪啊,天气预爆明明都说是晴天啊………”

没再理会同伴们的谈话,利忱宵拎起放在角落的书包向着教学楼小跑起来,运动太久出了一身汗,虽然想赶紧洗澡,但这阴沉的天气让他没心情再多留在学校一秒。

他去厕所洗了手和脸,从厕所出去以后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且还听到稀稀落落的雨声,他不爽地啧了声,准备先回自己的储藏柜拿伞。

他走到三年A班位于二楼的储藏柜,打开锁,拿出自己的备用伞,盖上柜门时,他所在的二楼不知哪个教室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叫喊,利忱宵看着那个方向,愣了愣。

随后,那个方向又传来一声重物撞击声,他锁上自己的储物柜门,觉得估计是有闲得无聊的人在吵架。

他并不想理会,但他下楼却必须经过那个教室,利忱宵冷着脸,不耐地快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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