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咦，妳哭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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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坐在床沿，正就著書桌練習寫字。房間很小但還算舒適。之前當作倉庫的時候用木板將窗戶釘起來，所以很悶。木板拆開通風之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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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只是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暫時回來休息一下。哇，寫這麼多？」伊芙將桌邊的紙堆拿起來，一張一張確認子晴練習寫字的成果。看到這份量，伊芙說：「委屈妳了，整天只能待在這裡很無聊吧？下次有空帶妳出去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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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喔，哥哥姐姐們常常來陪我玩呢。倒是妳比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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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還要妳在他們面前叫我姐姐。」伊芙想要道歉的部分是他們這個變態集團把子晴的家人都抓來吃掉，還要子晴跟她住在一起玩家人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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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沒有爸爸媽媽，住在阿姨家也是一個人，還好有沂祐陪我。」沂祐是在處理場保護子晴的老鷹男孩。子晴提到過去的家庭生活，停頓一下，卻沒有繼續深入，只是說：「跟伊芙住在一起就像多了一個姐姐一樣，我很開心呢。只是伊芙不讓我叫姐姐，所以感覺有點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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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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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第一次跟姐姐提到家人的事。再這樣下去姐姐會很孤單的，我不要這樣。凱西先生說伊芙姐姐是天使，但就算是天使也會受不了孤單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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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天使啊？不要聽凱西先生亂說。」說到凱西先生，伊芙又是一陣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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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姐姐就是天使喔，我感覺得出來。對了，姐姐給我唸一段故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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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把厚重的翻頁書放到腿上。剛剛伊芙進來的時候，子晴正好在抄寫書裡的內容。這本書的書封是木頭裝訂，內頁手抄詩文附在華麗的彩繪插圖旁邊。蠻奇怪的，注重空間運用的手抄書竟然圖多於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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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之前不是唸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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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剛剛讀了半天還是不知道有沒有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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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樣好了，妳唸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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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將書向前翻幾頁，是一張跨頁插畫。圖的左邊最上面寫著標題：「第三夜。」圖中上下兩個圓形夾著一隻大象。上面的圓圈當中繪有星盤，而下面的圓圈中則描繪著各個大陸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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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這個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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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較喜歡這個，其他的都好奇怪。」子晴無奈地笑了一下，神韻看起來跟伊芙很像，不知道是因為一起生活久了，還是故意揣摩伊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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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開始朗讀：「『第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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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整本書都很奇怪，妳到底是從那裡翻出來的？」伊芙翻看書的封面與內頁，想找看有沒有類似筆記或者是簽名的東西。因為這個房間原本是堆滿箱子的倉庫。伊芙沒有一個一個箱子打開來看，不知道這本書是不是原本就在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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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對吧？這是帕斯卡先生給我的。」子晴模仿帕斯卡撥劉海，她說：「帕斯卡先生說：『小淑女怎麼能不會讀書呢？哥哥這本書借妳吧。』他好像只有這本書插圖比較多，所以拿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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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年紀居然自稱哥哥，那傢伙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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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繼續喔。」她們兩個笑了一下。子晴唸：「『第二夜的結束是第三天的黎明。天空和地面依舊相連在一起，萬物沒有界線，生靈全為一體。』嗯，什麼是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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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不是說過了？就是植物啊，人啊，通稱所有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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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古的巨象撐開天地，為世間區分上下。上面是天空和星子，下面是大地與河流。標記依巨象的四肢取得各自的方位，星體由巨象的身體圈劃所屬的時間。』」唸完這一段，子晴嘟起嘴唇，說：「每個單字都認識，可是加起來就是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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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單字的意思就好了，這應該是某個古代族群流傳的創世神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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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亂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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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太難了，我沒辦法回答。」這次換伊芙搔搔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們是真的相信如此？還是心靈聚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會說出這樣的故事呢？伊芙實在是不清楚。她說：「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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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在巨象的懷抱中孕育，最終他們得知自己的名字。』姐姐我問妳哦，被大象擁抱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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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就很大，很可靠，覺得很安心。」伊芙以為子晴會問：「巨象是從哪裡來的？」但是顯然她們關注的重點不一樣。她努力回想今天艾瑪做的事，同時避免想起其他的部份，不然又要開始難過。伊芙說：「然後比想像中柔軟很多，又很溫暖。是那種睡覺的時候會想抱著的感覺。總之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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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想到大象的擁抱這麼感動嗎？」子晴幫伊芙擦去淚水，笑說：「我下次也要叫艾瑪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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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子晴的手碰到臉頰，伊芙才發現自己在哭，她趕緊說：「原來只有我不知道艾瑪是大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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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跟大家太不熟了啦，這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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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伊芙怕會被追問今天發生的事，就催促子晴接著唸。她說：「我以後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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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獅子和姐妹同住；河道裡河狸與家人同住；森林中狼群與兄弟同住；灌叢裡麻雀與宗族同住。所有的地方都有生物，所有的生物都有歸宿。只有一顆蛋獨身立於荒原之中，再無相似之物。』」子晴頓了頓，繼續唸：「『身著紅衣的女孩跨過丘陵，攀過高山，偶然來到世界的中心，偶然來到貧瘠的荒原。』好奇怪喔，書上沒有說女孩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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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奇怪喔，女孩就是女孩，不是其他的什麼。」伊芙好像知道子晴的煩惱，但伊芙沒有直接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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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姐姐妳是壁虎，凱西先生是草原犬鼠，沃岡小姐是草原狼。紅衣女孩一定是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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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妳喔，妳是不是沒有獸化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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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問題，子晴沉默了一陣子，她說：「嗯，以前試過很多次，沂祐也一直想要教我，可是都沒有成功。而且沒有人認識爸爸媽媽，所以沒有人知道我是什麼。我知道這樣很奇怪，可是真的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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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都不會奇怪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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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可是隔壁村的小孩都會變身。他們說我一定是怪物，所以才不能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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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妳可以答應我以後不要再煩惱這個，我就跟妳說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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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就可以變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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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伊芙笑了，她說：「我不是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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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子晴沒有反應過來。伊芙笑著將食指點在嘴唇前面，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說：「因為沒有人會叫我變身成派不上用場的壁虎，所以我就說我是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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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姐姐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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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會變身，我就是我。所以妳也只是妳，不用是其他的什麼。當然以後也可以找個自己喜歡的族類，別人問的時候回答就比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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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突然全身放鬆下來，然後開始哭。雖然伊芙很高興子晴可以勇敢面對這個問題，但反應好像不太對，她問：「怎麼了？別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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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壁虎很可怕，所以一直擔心姐姐會不會在睡覺的時候變身，每天都睡不好。每次張開眼睛就像在擲骰子一樣，不知道會抽到天使還是巫婆，真的很害怕。」子晴已經哭到抽鼻子了，她說：「我一直在想姐姐這麼漂亮為什麼會是壁虎。真的好喜歡姐姐但是又覺得好害怕。每天都好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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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這孩子腦袋的構造真的跟別人長得不一樣，重點在這裡嗎？不過伊芙說：「為什麼啊？壁虎很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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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凱西先生會覺得可愛啦。可怕得要死，用舌頭舔眼睛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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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再說壁虎的壞話我就給妳癢癢喔。咕嘰咕嘰咕嘰。」伊芙開始給子晴搔癢，弄得她又哭又笑。伊芙說：「好啦，關於變身沒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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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姐姐真的不會變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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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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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變身真的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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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奇怪。妳還要繼續唸嗎？」伊芙幫子晴把眼淚擦乾，也把自己的眼淚擦乾，她剛剛又想起凱西先生。看著子晴的笑容，感覺兩人的距離好像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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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子晴故意營造的幻象嗎？伊芙內心對於發展親密關係的恐懼不禁讓她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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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還要。」她們兩個在「咕嘰咕嘰」的時候不小心把書闔上了，子晴將書翻回剛剛唸到的頁數。她繼續唸：「『走得累了，就依靠在巨石上；走得累了，依靠在如同巨石的龍卵上，獨立於天地的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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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獅子在黑暗中顫抖，蛋這樣說。』我一直覺得蛋會說話很奇怪。」子晴小小的抱怨了故事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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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嘛。再說其他故事更奇怪。」其實這個故事沒有好到哪裡去，伊芙就是因為跟子晴一起看這個故事，昨天才會做這麼奇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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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女孩就給獅子透亮的眼睛，獅子不再懼怕黑暗。他們送給女孩一朵白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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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河狸在水流中漂泊，蛋這樣說。於是女孩就教河狸建造水庫，河狸定居下來。他們送女孩一朵黑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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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狼群在原野中失散，蛋這樣說。於是女孩就教狼群呼叫，狼與兄弟團圓。他們送女孩一朵綠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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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麻雀在灌叢中攀爬，蛋這樣說。於是女孩給麻雀翅膀，麻雀在枝條間自由穿梭。他們送給女孩一朵紅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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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從耳朵上取下一朵金色的花。一共就有五朵。』原來女孩耳朵上帶了一朵花啊，之前幹麻不講？」子晴真的對故事的走向很有意見，她說：「不過快到我喜歡的地方了。『用五色的花朵編織花冠，女孩依偎在蛋旁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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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呀，俯首喲，戴上冠冕。低頭呀，俯首喲，慈悲冠冕。為妳戴上哀戚的寶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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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心中一驚，突然覺得叫子晴唸故事是個爛主意。子晴的語調跟夢中的吟詠聲一模一樣。真是不祥的夢，不祥的故事。伊芙抱著子晴，下巴擱在子晴的肩膀上。子晴說：「姐姐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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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妳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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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抱呀，輕撫喲，孵育龍卵。環抱呀，輕撫喲，重生龍子。為妳生養災厄的巨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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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的妳降生於世，而我將妳孵育。五色的花冠落在蛋上。巨龍破殼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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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孵化出來之後好像個性變得不太一樣。」伊芙說，她們昨天就看過這個故事，所以知道之後的情節。但子晴說：「不過我覺得不衝突喔。要說是同一個人，我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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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看著子晴點點頭，發出「這樣啊」的哼聲。子晴繼續唸：「『巨龍餓了，吃掉狼群；巨龍餓了，吃掉獅群；巨龍餓了，吃掉河狸；巨龍餓了，吃掉雀群。噬盡世間生靈，巨龍依舊飢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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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巨龍啃食西方的象腳，月亮墜落地面，群山斷裂；於是巨龍啃食北方的象腳，星子墜落地面，烈火燎原；於是巨龍啃食東方的象腳，太陽墜落地面，蒸乾湖海；於是巨龍啃食南方的象腳，雲朵墜落地面，填平深壑；噬盡世間形體，巨龍依舊飢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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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巨龍將女孩撕碎，終而飽足的蟄伏。獨存於天地之間，就像最初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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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個故事最最不祥的地方，但敘述的筆調如此平靜，這樣的對比讓伊芙想起樹妖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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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沒有在這裡多做停留，繼續唸：「『天空和地面相連在一起，萬物沒有界線，生靈全為一體。世界迎來第三夜。』結束了。」子晴伸展身體，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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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第二次還是覺得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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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喜歡嗎？我還要姐姐跟我一起看，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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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不喜歡啦，只是覺得巨龍很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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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終於知道孤單的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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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提這件事了，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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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聲音很輕，間隔也很零落，看來敲門的人有點猶豫。伊芙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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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答話。子晴想去應門，但伊芙輕壓她的肩膀，自己起身走到門旁，細細的開一條門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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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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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看到樂西就想把門關起來，但是門馬上被扳住，對方力氣很大。維勒說：「伊芙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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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樂西是被押著來的。伊芙打開門，發現所有人都來了，除了艾瑪。伊芙說：「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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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話想跟妳說。」樂西的神態很不自在。長這麼大的一個人表現得扭扭捏捏，伊芙看著也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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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到別的地方去，子晴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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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說吧。我沒關係的。」子晴拉拉伊芙的衣角，她說：「跟凱西先生有關的事對吧？姐姐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一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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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不對，一直以來這樣對妳我很抱歉。」在伊芙還沒有反對子晴之前，樂西就開口了。以她高傲的性格可以講出這樣的話，倒是讓伊芙刮目相看。樂西說：「很遺憾妳失去了朋友，但是亞維斯和瓦諾是我的朋友，也是妳的朋友。亞維斯和瓦諾都死了，我也斷了一隻手。天啊，我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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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妳要說什麼，失去亞維斯和瓦諾我也很難過，我知道你們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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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是要找藉口。」樂西激動的擺手否認，她說：「我是想說我把自己的失敗遷怒到妳身上，很對不起。希望妳能接受我的道歉。相對的，我也希望妳可以收回關於我和我母親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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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妳的道歉，但是說過的話不能收回。如果要我改變我對妳和妳家族的評價，就要付出相對的行動。在此之前，任何的話都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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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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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西娃兒，好了！」看到樂西又要動手動腳，維勒出面調停。他說：「伊芙娃兒的意思是說之前的事情都一筆勾銷，大家重新做朋友。我看這件事已經有了好的結果，今天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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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弟弟妹妹，帕斯卡大人安排的嚮導配置奏效了，我剛剛已經鎖定內鬼的身分。我們沒有懷疑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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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走過來，看來她沒有在場是因為忙著整理情報和分析資料。出發之前，帕斯卡將可疑管道招募進來的嚮導，各挑一個配在自己部隊負責護衛的班裡。這樣哪些班出事，就知道知道哪個管道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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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瑪等等，伊芙還不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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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摩拉阻止艾瑪繼續說，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達摩拉的這句話只是火上加油，越弄越糟。雖然伊芙負責規劃肉類補給任務的實行細節。包括補給部隊三個連將近二十個班的戰鬥員配置、補給路線規劃，甚至是出發時間都由伊芙負責統整。但事實上，伊芙卻是對整個任務的真正目的認識最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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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個忠心士兵換一個背叛者，才是這個任務的真正標的。今天的災難，是任務開始就註定發生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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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努力都徒勞無功，好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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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給部隊只是棄子而已。」伊芙跌坐在牆角，將臉埋到大腿中。她低聲的說：「每個都人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裡。還開心地送他們去死，興高采烈地送他們去死。啊，我殺了他們，是我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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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妹妹，不是這樣的。」看到伊芙反應這麼激烈，艾瑪才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想要安撫伊芙，但伊芙大叫：「走開！都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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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只是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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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都不知所措，子晴把所有人趕回去。狹窄的走廊剩下她們兩個人。子晴坐到伊芙旁邊，輕輕的靠著她。子晴說：「哭吧，姐姐這麼努力，一定很累了。姐姐就好好地哭，我在這裡陪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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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細而溫柔的哼聲就好像從空中降下來，像在夢中那樣。但這次撒下的聲音溫暖而柔軟。子晴的體溫傳過來，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一個人了。伊芙哭得累了，逐漸安靜下來。渾渾睡去，意識朦朧之際，伊芙隱約聽見了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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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的妳降生於世，而我將妳孵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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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大家覺得喜歡，還請多多收藏和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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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試了在故事中讓角色和讀者一起閱讀長篇文本，有點J. J.亞伯拉罕的《S.》裡的角色閱讀虛構作品《希修斯之船》的味道（當然沒這麼厲害）。寫起來很開心，但短時間之內大概沒辦法再做這種事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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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伊芙遇上難以承受的打擊，不過這個打擊該不該成立是本作的核心問題。伊芙該為這件事負責嗎？事前知情的那些人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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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或許就在〈第三夜〉的詩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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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新任務與魯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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