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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往事

“哎,过来了。”

岑小枝低声提醒,用手肘捅捅忽然就息声了的俞平涛。

“啊?哎,”俞大公子终于回神,轻咳一声,掩饰般地说道,“怎么样,没哄你吧,句句属实——应然,这儿这儿,来,给你介绍一下。”

被喊到的人礼貌地笑了笑,朝他们走来。

平心而论,俞平涛是半个字也没有作假的。这位常年低调行事,却仍被各路坊间八卦热切关注的许家独生子的确年轻而英俊。

他大概有二十五六的年纪,也许是如传闻中所说仍在读书的缘故,并不像岑小枝在各色宴会上常见的这个年纪的公子哥儿,精英、得体、世故圆滑,反而带着些腼腆的书卷气,像个天真蓬勃的少年人,能讨任何人喜欢。

在今晚这样一束灯光都流淌着钱币墨香的地方,他身上这种气质格外出挑,一路行来不知多少明里暗里的目光打量,他都微笑着,很礼貌地避过了。

不好接近。

岑小枝在第一时间下了判断。

仅仅礼貌地微笑可不足以让这些在名利场里打滚的老手退却,就算他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也许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样陌生的、清秀朗昳的面孔也意味着猎艳的好选择。

可没人上前。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

那礼貌中是不容置喙的拒绝。

即便陌生,这也并不是一个无辜闯入、能容人追逐的猎物。

天真腼腆或许源于教养良好的天性,平静自信却必定出自经年累月的优越。

不必厮杀,所以能保持着风度翩翩的友善。

许家唯一的继承人,基因王国用金钱和权力铭刻在血脉中,食物链顶端的庞然大物。

这个看起来非常好相处的青年,并不像他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温和。

“您好,”他伸出手,嗓音沉越,隐约笑意,“许应然。”

吐字清晰,音节圆润流畅,昨天刚上完台词课的岑小枝忍不住想,听不出任何一点“特色”的发音。

“您好。”她礼貌回握。

“岑小枝,当红小花旦,大美人儿,最近几年好些戏,像那个……”伴随着俞平涛的介绍,许应然收回手,保持礼貌,耐心倾听。

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

既不至于让美丽的女士觉得轻浮,也并不会因过分的避忌而显出不尊重。

岑小枝也随即换上谦逊而自矜的微笑,在心里评估,这个馅饼对她没有兴趣。

正好,她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二十五克拉也没有兴趣。

看来俞平涛这个媒是做不成了。

岑小枝些微游离地想,这样的家世,这样的容貌,还愁找不到女朋友吗?不是别有隐情就是心上人远隔云端……话说回来,许家小少爷都求不到的心上人,那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俞平涛还在滔滔,“得,我忘了,这些你都不看,你妈说你都快跟实验室融为一体了。那那个,《河谷焚城》,这个你从前不是老看吗……”

“岑小姐演过《河谷焚城》?”许应然从自我介绍后第一次出声,他仔细打量女明星的面容,似乎想透过这些精致的首饰和妆粉,分辨出一些久远的回忆,“是那位……”

曾经歇斯底里的记忆翻上来,醒着梦着都是惊慌的人群和压抑哭泣声快看到吐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他眯起眼,放轻声问,“岑小姐是饰演那位,亲历过河谷事件,又参与了纪录电影拍摄的女学生吗?”

措辞相当谨慎。

当年媒体的宣传稿可是“亲历者再现,最还原的河谷纪录片”。

而她当时的确在现场,后来也的确去拍了电影。

岑小枝勉强笑了一笑,“是,十年前的出道作了,就几个镜头,难为您还记得。”

“那能否冒昧问一下,您——”

“哎,我说你们俩,您来您去烦不烦,都是我朋友是不是,叫名字叫名字。”俞平涛咋咋呼呼打断,“来来,小枝,这是应然,应然,这是小枝。”

许应然挑眉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笑,一句岑小姐还未出口,却让对方抢了先。

“应然——那我却之不恭了,”岑小枝捏着裙子,笑盈盈地带过话题,“你学过声乐或者播音吗?刚才听你吐字发音,如果我台词课老师在场,少不了要拿你做榜样,教训我努力练习的。”

“声乐?”俞平涛先接话,“这小子什么时候学过声乐,他小时候就下国际象棋来着……啊,是不是后来学过啊?”

相当生硬地转折。

许应然有些好笑地看着俞平涛忽然一本正经,一副把话题让给他俩的样子。

对于他少年时的意外,俞平涛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比他本人还要回避,小心翼翼生怕戳到他哪根筋,一旦涉及到相关话题立刻一问三不知,牛头不对马嘴,比哑巴还能保守秘密。

虽然连许应然自己都不知道,这里面会藏着什么秘密。

“请老师进行过一段时间发音矫正,”青年温和而坦然,“岑小姐或许见过相关报道,我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在河谷发生过一起绑架案……”

绑——架——案——

岑小枝手指一紧,身体近乎戒备地紧绷起来,快十厘米的高跟鞋像两枚尖锐锋利的巨大钉子,把她牢牢钉在这个隔了十年骤然出现的受害者身前,耳不能听,口不能言。

“医生说是精神刺激引起的功能性构音障碍,可以通过训练矫正,家里就为我请了老师……”

岑小枝僵硬着努力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几乎快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今晚的礼服和首饰走精致优雅的风格,为了搭配,化的妆不算浓,根本不可能盖住她惨白的脸色。

岑小枝快要停转的大脑只剩下两三个为失态开脱的借口。

赶快离开,她对自己说。

许应然还在不疾不徐地讲述,轻描淡写地牵连起听众地回忆。

十年前许氏独生子在河谷被绑架足足失踪了九天的大案,即使在紧随而来的烈性传染病新闻中也博得了一席版面。灾难爆发之际,许氏捐献了二十万份血液检测剂,免费供给公众使用,随后找回爱子,可谓善举得福报,至今仍然作为许氏集团对社会负责的榜样事件提及。

不过世界上闹哄哄看客虽多,聪明人却也不少。

纵然消息封锁,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过他被发现时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因为怀疑染病,同样被隔离在戒严区,但前后时间暧昧,影响轰动,许氏除去直接捐献,出人出力,鞍前马后,足够有心人隐晦猜到事情真相。

许家是用钱换儿子。

许家是商人,发迹的百余年来,他们做的是医药基因生意,不是慈善事业。

是故他这些年甚少抛头露面,坊间也多有传闻,言他虽保住一命,但传染病甚烈,给他留下终身残疾,形容难堪,所以羞于见人。

这部分当然是假的。

他观察着岑小枝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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