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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篇──思念(轉捩點01)

    晨風涼颼颼的吹來,我卻感受不到半點冷意,頻頻冒汗。

    「念念,累了可以休息的。」本來安靜地跟在我身後的亞鏡,見前方疾走者停下,來到我旁邊輕拍我的背。

    依照藍色路線的指示,台階起碼還有幾公尺才會換到自然土地,不得不說,膝蓋真心痠,不該一開始悶頭猛衝……

    亞鏡遞給我一包面紙,我才發現這一路上,自己淚流滿面。

    「謝謝……」我擤掉三張紙,再拿自備的溼紙巾擦臉。

    出發不到三秒我就後悔了。

    不該責怪孝勇,先隱瞞的分明是我,何況直到昨天他問起成員時,我才想起需要告知,估計,剛剛他的震驚不是排斥,而是對於我講出主揪者為誰。

    「我們慢慢爬吧,好好保存體力,才能走得更遠。」無過問太多,亞鏡只是微笑,這次換她在前方帶路。

    穿的明明比有外套的我稀薄,輕盈身軀卻看不出有一絲冷意,抗寒體質真好。

    「……妳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台階逐漸埋沒泥土,部分長青苔,必須隨時留意是否會滑倒。

    「不,妳都哭成這樣了,我怎會那麼想。」前方有幾條叉路,亞鏡低頭確認手冊,再轉過來望向我們後頭,接著,忽然輕捏我的臉頰,「念念倒是告訴我,好笑的點在哪吧。」

    我呆住。老實說,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剛才在眾人面前與孝勇爭執,絕非明智之舉。

    亞鏡又拿出手機按了按,瞧我回不出個所以然,笑著小捶我的肩膀,轉身繼續行走,而我無聲地跟上。

    無限個丟臉後悔的情緒縈繞心頭,像亞鏡如此聰明、交際手腕比我好太多的才女,肯定在心裡也多少對我不屑?只是現階段不明說,以後上學才會漸漸表現出來。

    我真的是、除了讀書之外,其餘都不擅長的書呆子耶。

    「見到心妖的話,念念想實現什麼心願?」

    當我越來越覺得路險些崎嶇難走時,不像我狼狽的姿勢,行動毫無不便的亞鏡,輕鬆自如地踩在幾片大落葉上,渡過一攤泥巴池。

    我效法她,但運動鞋沒靴子的鞋跟高,底部仍然沾上骯髒的淤泥,「應該是……讓時間倒回吧?」

    如果我能改善膽小懦弱的個性,能不再整天閱讀、不再與世隔絕,能鼓起勇氣多與人交流,如果我可以從頭改變自己,或許,如今能更有自信的站在孝勇身邊。

    「是嗎?」亞鏡的語調微降,「可是我認為,不該一昧地拘泥過去,而是化遺憾為力量,積極對未來做出建設性計畫,這才是人應有的本分啊。」

    「……所言甚是。」我自愧弗如。

    溼氣重的緣故,她用手帕輔助,挪動一些擋路的茂盛枝葉,「傻孩子,別這麼容易被我說服,那不過是我的想法,念念若不那麼認為,不需違心之論。」

    「沒有……」手錶顯示已走了兩小時以上,怎麼還沒走到並不遠的第一交叉口,真的是太久沒運動導致?

    將疑惑告知亞鏡,她先是一愣,笑逐顏開地正要解釋,身後猛地出現大吼。

    「是誰!這裡禁止進入耶!」

    亞鏡一秒將我拉到身邊,我嚇一跳的看向發出警告的來源處──一名穿著與管理人孫子同樣橘色背心、年齡也相仿的黑髮少女,中分瀏海,綁著高高的長馬尾,她滿臉不解,警戒地擺出預備動作,隨時能衝上來制止我們似的。

    「亞鏡……」我緊張地小扯友人的下裙擺,「禁止進入是……?」

    她雙眼看前面,微側臉低語訴說,「網站說心妖是躲在某條紅線路上,我才試著走一條最近的路線。」

    不是吧!妳的實驗家精神連禁止進入都不管嗎!

    「別在那竊竊私語,從實招來。」馬尾少女沒耐性等待。

    「我是亞鏡,這位是念念,國三生。」我傻眼友人如此乖地自曝,「聽說心妖在這座山上,我們是來尋找牠的。」

    「心妖?」馬尾少女睜大眼睛。

    我不知所措,只能依偎在亞鏡身旁,一個陌生人哪會相信兩個未成年?更不用說可能也是高山管理處的相關份子。

    孰料,馬尾少女仰頭大笑,笑夠了才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走近,「意外啊、真意外。」

    當我還在一頭霧水,亞鏡已與對方友好的握手,「意外無畏的年紀這麼小嗎?」

    「並不,也只有年輕人會找。」馬尾少女也朝我伸出手,「有什麼重大的願望自己辦不到,非要讓心妖實現?」

    原來她是知情人士?我躊躇不決,直到亞鏡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回握對方。

    「念念很害羞,不會輕易說出口的,反正等實現就知道了。」見我不語,為了不讓尷尬局面維持,亞鏡好心地打圓場,「能幫忙帶路嗎?這位……嗯,要如何稱呼?」

    馬尾少女豪爽的介紹,旋身邁步,我們跟在後頭,「叫我陽依吧,雖說是管理人的孫女,不過也身兼指引者一職,我差不多高二,可別稱我姊姊,太顯老了。」

    管理人的孫女?跟棕髮男生是手足?

    「啊?他啊,也算是吧,他叫蕭仁,寡言的怪咖。」亞鏡代我問,陽依一臉看好戲的回答,「阿仁這回去當門神肯定會嚇跑一堆觀光客,真是好安排。」

    「這可未必。」亞鏡笑道,肯定也跟我一樣想到出發前的人潮。

    幾乎無路可走,沒乾淨的地方可扶,陽依卻總能快速穿梭在林子中,然後等待後方龜速的我們。不像她,我們必須閃躲四面八方的植物,還得分神留意鬆軟地面的危險,一不注意就容易滑跤。

    「是不是有河川?」隱隱約約聽見細微的流動聲,我忍不住問為了協助我而慢步的友人。

    不過解惑的是陽依,她笑的邪惡,「妳好奇的話,往左邊踏幾步就能看見,但不建議這麼做,因為會直接從幾百尺高,快狠準地摔下去近距離觀看。」

    言下之意就是……我馬上拽住亞鏡不放。

    「請別嚇唬念念。」亞鏡沒好氣的說,然後溫柔的安撫我,「我們再靠右一點……」

    「好、慢!這速度,天暗都抵達不了目的地啦!」顯然是急性子的陽依埋怨,她驟停,對著我們張開右手五指,「我有好方法,相信我,就出聲同意我。」

    我跟亞鏡互看一眼,她果斷的答好,我則略為怯懦的應聲。

    陽依驀地一笑,用左手撐住右手腕,「飛」。

    「!」

    我感覺到自己離開地面,腳下浮起,一些泥巴碎屑從鞋底掉落,不可思議的感受不到地心引力,試著動看看兩腿,踢到全方位的空氣,我難掩驚恐地看向亞鏡,她同樣也是飄了起來,但沒我那麼恐懼,而是兩眼發亮。

    「不用那麼害怕,自然點,這是『心願』的力量。」陽依瞧我的反應,似乎挺滿意,隨後又微微蹙眉,「呃,太僵硬我會很吃力,放鬆好嗎?」

    「……」我處在震撼中,張著口,說不出半句話,當然,也無法如願鬆懈。

    隨著陽依的手指轉動,我們三人的身軀就像遙控人偶,不用主意識,便能自主地移動,越過好幾處障礙。

    只是飄浮一陣子後,開始會不小心劃到樹枝或刮到葉子邊緣,我怕蚊子叮所以裹得挺緊實比較沒事,但亞鏡細嫩的皮膚已生成好幾處擦傷,她卻沒提醒領路人。

    「陽、陽依,可以休息嗎?」我怕再下去,我們有撞樹的危機。

    另外兩人訝異得看過來,亞鏡注意到我的視線在她的傷勢,她輕聲地向我道謝。

    「可是可……不過這裡放下去大概會一路滑到墓裡去,我先找一個好踏的地方……」不曉得是不是我的錯覺,陽依似乎沒剛才精神奕奕,貌似有點不適。

    「沒關係,妳往上,雖然可能會辛苦了點,讓我們坐在堅固的粗樹枝就行了。」亞鏡提議,喘氣的陽依與她對上眼後點頭,挑了一棵大樹。

    一體會到重力的再現,我緊緊抱著樹幹,深怕一個不穩就摔下去,完全不敢往下瞄。

    「是副作用?」似乎不畏高的亞鏡,嚴肅地盯著坐在細枝瘋狂咳嗽的陽依。

    她用力咳到我都覺得會不會咳出內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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