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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我的腦子有鬼啊!

前方的尊者帶著她們走向一處用石子堆起的平台,平台上畫著圖騰,與封恕胸口那圖相似,但沒那麼黑的令人發毛。

「都站上去吧!」古堤尊者自從蘇恒毫無意識後,臉色便沒好過,現下更是沒好氣。

當眾人都站上那平台時,就見那圖騰在古堤尊者的低語中,漸漸騰升起霧,隨即那黑霧具凝成一面字牆包圍住他們,但盡是些看不懂的文字,這些字吳默默好似在她爹的札記中見過。

六位少女從未見過如此玄妙之物,每個驚呼連連,好像觀望著什麼了不得之物。

「嗤──」一聲嗤笑突然自吳默默的腦海中生起。

她驚了下,左右瞧去,沒見任何人對這聲音有任何反應,心裡想著可能是哪位尊者發出的吧,故也不甚在意。

平台上黑霧凝聚而成的文字,越來越密,像咒語一般將他們擠得水洩不通,隨後她眼前一黑,倏地沒了意識。

待她醒來,一睜眼便是一片藍,眨了眨略乾澀的眼,坐起身發現自己坐在一片草原上,周圍毫無人煙,那些尊者、少女們都不見人影,似乎這無垠的天地只留她一人。

吳默默愣了許久才站起身,左右望了下,仍是天草一線,不見任何房宅。她不明方向的往前走,想要找到人問路,越走心卻是越沉,一直望過去除了草還是草。

沒有立足點、沒有憩所、沒有終點、沒有……人,她呼吸忽快,心下埋藏在深處的恐懼,似藤蔓纏繞攀附而上,那是對未知、對虛無的害怕,畏懼著下一刻她又會獨自面對什麼樣可怕的事物。

她失神的走著,腦海不斷浮起的竟是四年前令人聞之色變的夜晚,那晚世間之人,將她依賴的支柱狠狠打碎,未來得及與他道別;也未來得及告訴他,她早已背好他沒日沒夜叮囑的心經。

「爹,你在哪兒?」吳默默盯著腳下的綠草,周圍毫無人煙,似乎只有這個時刻,她才敢道出積累的思念。

四年來壓抑的悲傷、痛苦、怨懟,都在這恐懼的口下,傾巢而出,心中搭建的鐵壁,也接連潰堤。眾人都說她爹失蹤,所以她還有些念想,想著她爹總有一天會回到丞相府,但她明白,這終究只是空想,她豈會不明白她爹就算還活著,也不可能有命活著回來與她相見……。朝廷上下,誰還容得了獨攬大權的丞相?

然而也是這些空想支撐著她走到今日,她將自己保護得好好的,沒有鋒芒畢露,她安靜地讓旁人都忽視她的存在,她讓自己能夠維持著命就好,除了守好丞相府,其餘的她不敢妄想。

而她今日會走到這裡,也不過是為了活命,有命在,才能見爹。

但眼前所見的虛無世界,都在一絲一絲的崩離她的求生意志,那種頓失依靠的感受,她真的不想再有了。她不想管什麼裕國、什麼豐教,她只想回到她爹身邊!

她的腳步驟停,抬眼間的眼神混濁、灰茫,她突然癱坐在地,心裡更是徒留絕望。她早已沒力氣去思考,為何她會在這個地方。

「觀自在菩薩,照見五蘊皆空。」吳默默的腦海裡突地冒出了聲音,但她並未多想,只聽得她似乎如本能般的打斷那聲音:「錯了,是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醒了?」這時吳默默像是驚醒般,扭頭左瞧右瞧,仍沒個人影,那是誰在對她說話?難道是……一想到這,她雞皮疙瘩差點掉滿地。

「別看了,我在妳的腦子裡。」腦子?她的腦子何時住進一隻鬼……

「我是人。」佛祖阿,難不成那隻鬼還知道她在想什麼。

「哼,與其在這討論我,妳還是趕緊破幻境吧。」他真的知道她在想什麼!這念頭一下,讓她背後冷汗涔涔。

不過總歸是被她爹唬大的,她這時還稱得上是鎮靜,順著他的話想著──幻境?

她記得最開始是尊者叫她們站上一個畫滿圖騰的平台,之後暈了過去,醒來就在這個詭異的地方。

那隻鬼說這裡是幻境,那麼就是假的囉?吳默默心底鬆了一大口氣,幸好、幸好!那些之前徒生的恐懼瞬間散去,讓她的腦子清明不少,待她冷靜了半刻,慢慢思索著該怎麼離開這裡。

聽說一般百姓都是無法輕易進入豐教的,就算爬上豐山,若沒有機緣,就算爬上豐山山頂,也決計尋不到豐教的宮殿。也就是說要進入宮殿,還得像尊者那般,經由那個平台才能踏入的吧。都說進入豐教學宮修習,不是件簡單之事,那麼這個幻境,大抵就是個考驗吧。

想到這,吳默默心頭又鬆了些,既然是考驗,就一定有突破口。不過,突破口是什麼?

這下子吳默默又懵了,難不成要找到試卷答題嗎?

「題目再難,也難不過人心。」腦海的聲音又浮出,就算他是鬼,大概也是隻正常的好鬼吧,想到這,吳默默又放心了點,在這種杳無人煙的地方,感覺有個陪伴也好。

他說這場試驗是考驗人心?她回想起剛剛踏入這草原,越往前走心情越是低落,像是魔怔了般,她當時當局者迷,難以自拔,幸好是腦中的聲音打斷她的思路。這下激起了吳默默的好奇心,也不再走了,手枕著腦袋瓜,很放心的躺在草地上,慢悠悠的問起藏在她腦子裡的那隻鬼。

「你怎麼會跑進我的腦子裡呀?」反正竟然是個考驗,慢慢解出來應該也可以吧,如果還有時間限制,那她頂多失去進入學宮的資格,這倒也符合她的心意。

那聲音並未回話,就在她以為被忽視的時候,那聲音又突地浮出:「不知道,我這幾日也在想。」

「那你有名字嗎,我該怎麼稱呼你呢?」吳默默此刻莫名的來勁,這也非怪事,這四年來,除了廚子會跟她攀談,她還真的很少跟其他人互動呢。有這種談天的機會,她自是會興奮的。

「吳默默,敢情妳還忘了我不成?」她感覺那聲音的語氣涼悠悠的,有些熟悉感。

難道她還認識他嗎:「我從未看過鬼呀。」

「哎,我怎麼就在妳的腦子裡了呢,什麼人不好挑偏偏進到妳這兒……」吳默默有種被嫌棄的感覺,不過她還是鍥而不捨地想知道他到底叫什麼名字。未待她開口問道,那個聲音似是思考了半許後又響起:「妳當時到底為何要偷偷摸摸的旁觀為師打架。」

為師?她一個激靈,好不容易流完的冷汗,又再度滲出。那啥,難道現在這個在她腦子的是夫子?她又想了想當時那些尊者也說了夫子的魂識都不在肉身,那就是夫子的意識都逃走了,逃到她這了?

「咳,為師那不是逃走!只是暫時轉移陣地。」她忘記夫子現在可以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瞬間覺得人參有些苦,如今她除了在外得憋著,未來連在心裡搭個小劇場也不行了。

她仰著頭望天:「先生,你何時出去呢?」

「要能出去我早出去了,還用得著困在妳這?」

她問問也就罷了,還這樣被人嫌棄,瞬間覺得她的人參不只是苦,還有些嗆的讓她流淚。

「要不是當時我一離識,瞧見妳周圍的金光,以為是哪尊菩薩,糊里糊塗就附上去,待看清也就抽不了身了。我說你是不是挨了個什麼厲害的陣法在身上,趕緊撤掉讓我出去吧,我還有要緊事呢。」蘇恒一股腦兒的將他這幾日憋的話都倒出來。

「先生,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如果那麼厲害,眼下我也不用困在這出不去了。」

蘇恒聞言,一陣無語後,才又嘆了口氣:「是阿,我怎麼傻了還指望妳呢。哎!罷了,先出去這個鬼地方。」

「每個初入豐教本山的人,都得過上這陣,通過的才有資格入內,妳那些同窗現在應也在幻境中,心思足夠清朗的、定性夠的,就會直接被帶入宮中。若被幻境侵蝕心性,那就是立刻被送回入口,妳適才差點就要入魔,若不是我點醒,妳不只失去入宮資格,只怕性命也難保。」

吳默默想著方才那些幻境中的回憶,就覺得一陣害怕,不曉得其他人的是否也與她一樣受著。

「看這幻境還未被破,表示妳還有些考驗沒通過,這草地一片荒涼,雖說日光正好,但仔細一看就知道有問題,妳瞧身下可有影子?」

她站起身走了幾步路,發現真沒影子,這又代表什麼?

蘇恒又道:「幻境都是對著心魔的,心有所攀,必有所執。」一切皆是虛妄。

雖說陽光照的草地一片翠綠,但卻不見半點陰暗。倒像是幅畫,假的,卻也是畫得人心中所想,冀望著心中不存半點晦暗……恩,假的。吳默默不斷喃喃著,眼前所見,不正是她心中所想嗎,逃避一切,掩住自己的耳目,說服著自己世間之事仍然未變,仍然如此平順,平順到險些失了自己。

若說之前那些回憶是在侵蝕吳默默的心性,那眼下這明媚的草原風光,便是在攻克她的殼、她的面具。這一番深省,並沒有動搖她,反倒是像撥開層層雲霧,讓她得以正視些她不敢面對的事兒。

「豐教的這個陣,除了考驗人心,還可以讓人得以明心破妄,對妳也是有大好處。」

吳默默思緒空了半晌,待她回神,便見眼前的藍天草原裂了個大口子,驚的她往後退了大半步。

口子越裂越大,像片布幕般被撐開垂落,直至周圍的草原皆被褪的一乾二淨後,顯現的是一片雪白的山景,中央聳立著一座巍峨的宮殿,山上的陽光直射積雪,照得她一陣刺眼,稍一轉頭,便見周圍站著幾個少女,面色蒼白,似是受到什麼驚嚇般。

是那群一同入宮學習的同窗少女們,吳默默只瞧一瞬便移開眼,算算人數少了兩個,看來她們是被遣送回城了。

她看著眼前這座宮殿,好奇的打量著,周圍被四種顏色的色旗環繞,山上微風吹拂,那旗子便飄曳起來。這豐山不似外頭所傳四季如春,如世外桃源,她看來比較像是鳥不生蛋的地方,長年積雪,陽光又刺眼的很,寒風一刮,皮膚便被刮得生疼,在外頭定是難以站久,估計晚點日落後這裡的溫度肯定驟降。

一想到這,她就擔心了,她聽了夫子的話,只帶了幾件薄衣裳,這下可怎麼辦才好,總不會被冷死吧。

蘇恒嗤了聲:「沒那麼容易死。」她倒是忘了,夫子還在她腦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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