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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夏宇豪不知道的事

週五的晚上,夏宇豪家正瀰漫著一股濃濃的巧克力味。

 

廚房內,穿著高中制服的少年實在和面前鍋裡正被隔水加熱的巧克力十分不搭。然而,那人看著手機上的食譜,毫不生澀地攪拌著鍋裡的巧克力。對夏宇豪而言,雖然做料理是自己的拿手絕活,但是做甜點這還是頭一次。

 

 

夏宇豪承認他好像有點在意邱子軒。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是在放學後空蕩蕩的教室,邱子軒教他功課時被夕陽照著而顯得格外溫柔又好看的側臉,也許是那顆沒托好的排球意外地砸上了自己的臉後,邱子軒注視著自己的認真視線,或許是更早,自己沒接到的邱子軒的排球落在了地上、又或者是初次見面時撞上對方的肩膀時,兩人視線相交的那一瞬間。

 

老實說,夏宇豪有點搞不清楚究竟邱子軒是如何擊潰自己心中最後一道放線的,使自己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地在人群中尋找著邱子軒,無論是排球場上,早晨剛進校門時,或是喧囂的走廊,他可以一眼就看到邱子軒的身影。

 

每當這樣想著,夏宇豪便輕輕按住自己的胸口,嘴角悄悄地泛起微笑。

 

 

午休時,夏宇豪隨意哼著曲子,兩個兩個階梯跨著上樓時,正好路過高三年級的樓層,又再次習慣地尋找起一直想見到的人的身影,果不其然,馬上就看見了對方,剛要伸出手要叫出對方的名字用力揮手時,卻看見人身邊站著另一個有點眼熟的女孩。

 

女孩留著烏黑及肩的長髮,她輕輕撩起落在臉頰旁邊的頭髮塞到耳後,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如同秋水般的雙眸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不止高一顆頭的少年,交談中時不時用手輕輕掩上嘴笑著。

 

邱子軒和她聊天時,眼神溫柔地像是要溢出水來,鏡片後的雙眼笑著像彎彎的月牙,他的手裡拿著一個引人注目的、用紅色緞帶綁著蝴蝶結的粉紅色小盒子。

 

夏宇豪連忙躡手躡腳地躲在兩人看不見的墻後,偷偷聽著兩人的對話。

 

「這個我昨天花了很久的時間做,真的希望你可以收下!」女孩的聲音正如同外表一樣,如同蜜糖般甜甜的,語氣中沒有著一點矯揉造作。

 

「其實你不用那麼麻煩……」

 

「不會!一點也不覺得麻煩的!」女孩打斷了邱子軒的話,接著聲音變得有點小也有點結巴,「還有……希望還可以看到學長……再上場比賽……」

 

「總之還是謝謝你的蛋糕了。」聽著邱子軒的回覆,夏宇豪的腦海裡都已經出現那人溫柔的笑容了。但是現在,夏宇豪對於這樣的笑容感到非常的不開心,準確一點來說,是覺得心裡酸得糾結在了一起。

 

 

兩人看起來好像有那麼一點般配,但就只有那麼一點點。面對心裡突如其來浮現的這些文字,夏宇豪被自己嚇了一跳,連忙用力踩著步伐走向天台。

 

天台上,夏宇豪雙手枕在腦袋後面,看著一片又一片的雲朵飄過,他只覺得心裡酸得發疼,腦海裡盡是那兩人說說笑笑的樣子。一直以來,夏宇豪只要覺得有什麼事情不開心,他就會像這樣來到天台看著天空,只要像這樣望著天空數著天空中的雲朵,心情就會不知不覺平靜下來。

 

然而這一次,不知道數了多少遍的雲朵,每當數到一定的數字時,卻又忘記自己數到哪裡又得重新來過。

 

這樣一遍又一遍地重現開始,夏宇豪覺得越來越煩躁。這個方法居然失效了,他的心裡不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越發焦躁。

 

那個女孩確實長得不差,或是可以說,長得真的很可愛,如果邱子軒在跟她交往也不意外,這樣想著,夏宇豪翻了個身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從天台回去教室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第二節下課,一進教室,就被王振文拉到一旁。

 

「欸靠,我剛剛不小心聽到有人說隔壁班那個超正的阮翊芯跑去跟邱子軒告白欸,還自己做了一個什麼草莓蛋糕給他當生日禮物……」

 

一時間接收太多訊息量的夏宇豪只成功接收關鍵字:「生日?」

 

他突然想起來午休的時候邱子軒手裡就拿著一個漂亮的粉紅色盒子,不過……邱子軒的生日自己居然不知道。

 

「你居然不知道邱子軒的生日?」殊不知,王振文的一句話讓夏宇豪臉暗了一個色階,夏宇豪瞪了人一眼,一手撥開對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不知道又怎樣啦。」夏宇豪回到自己座位,無精打采地用手撐住腦袋,另一隻手在筆記本上胡亂塗鴉著。

 

王振文拉開夏宇豪前面的座位,連忙想打個圓場:「嗯……其實我也是聽到小小學姐說的,還說什麼禮拜一隊長好像也準備了什麼驚喜要給邱子軒……」

 

「欸,不要再說了。」王振武馬上打斷自家弟弟的話。如果眼神會殺死人,恐怕現在的王振文已經是千瘡百孔了。

 

「啊我想到了!」王振文恍然大悟似的彈了一個響指,而一旁王振武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己這個「腦袋跟別人不太一樣」的弟弟,只怕是一開口又講出什麼會馬上讓夏宇豪原地爆炸的話。

 

「你想到什麼了?」夏宇豪卻難得的願意聽下去。

 

 

所以現在,夏宇豪正全神貫注地攪拌著鍋子裡面自己的傑作。

 

把攪拌好的巧克力色蛋糕糊倒入烤盤上的圓形模型,甜膩的味道瞬間撲鼻而來,夏宇豪輕輕敲著模型,讓蛋糕糊裡面不會有氣泡,也變得均勻了一些,接著他將烤盤放入烤箱。

 

烤箱裡面的是巧克力海綿蛋糕,把烤箱設定好時間,接著繼續再另一個鍋子裡攪拌起蛋白霜,而這次并沒有加入巧克力,把攪拌好的蛋糕糊放入比剛才還要小一點的圓形模型。

 

烤箱「叮」地一聲響起,他將裡面的巧克力蛋糕拿出來,拿出冰箱已經做好的巧克力奶油,輕輕用抹刀鋪在了蛋糕的上面,雖然是第一次做,但是手法卻比第一次錯的人嫻熟了不少,雖然還是有些不均勻。

 

這時,廚房的門忽然被打開,剛下班回到家的夏媽媽正好撞見了自家兒子專心塗抹奶油的模樣,不禁失笑:「宇豪怎麼突然做起了蛋糕呢?」

 

「媽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夏宇豪手一抖差點把刀甩出去,但他連忙反應過來,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喉嚨。

 

「什麼突然?媽媽下班的時間不是都差不多是這個時間嗎?在門口就聞到香味了喔。」面對兒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夏媽媽突然想稍微捉弄捉弄自家兒子,「媽媽生日的時候都沒收到你親手做的蛋糕呢……宇豪該不會要送給喜歡的人吧?」

 

「欸!你不要亂說!」臉上泛起的紅暈已經曝露出了人內心的想法,「我……我是要送給球隊的人啦。」

 

「球隊的人嗎?」夏媽媽有些訝異,但隨後,便露出了笑容,「看來宇豪交到了不錯的朋友哦,別忘了下次也要請媽媽吃哦。」

 

 

夏媽媽有些欣慰地望著廚房內忙碌的身影,靜靜地關上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夏媽媽就很少聽到夏宇豪講起自己的朋友,上高中後,也只是聽見王振文和王振武兩個名字,但是也幾乎不會多提。

 

然而,自從夏宇豪加入排球隊後,這兩個名字在母子的談話中變得更常出現了,甚至還出現了更多其他人的名字,這回更是做了蛋糕給球隊的朋友,雖然男孩子之間做蛋糕送對方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看著在廚房裡做蛋糕的大男孩的身影,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一群穿著運動服的男孩們吃著自家兒子做的蛋糕的模樣,夏媽媽又忍不住笑了出聲。

 

烤箱又再次「叮」地一聲,夏宇豪將也烤好了的比較小的一塊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比較大的那個圓形上,接著拿出準備好的白色鮮奶油,在第一層蛋糕上面均勻地塗抹著,同樣的動作再做第二次時,熟練了不少。最後,他在上頭擠上一圈奶油花,用巧克力的奶油寫上了「邱子軒生日快樂」幾個大字,便大功告成。

 

將雙層蛋糕慢慢放入已經特地去買的蛋糕盒內,最後再綁上深藍色的的緞帶,夏宇豪自豪地看著眼前的成品,一想到邱子軒拆開蝴蝶結吃自己親手做的蛋糕的樣子,傻笑又再次浮現在了夏宇豪的臉上。

 

 

週六早上八點,夏宇豪就撥通了邱子軒的手機,鈴聲響了一會兒,另一端變傳來慵懶的一聲『喂』。

 

其實在做好了近乎完美的雙層生日蛋糕之後,夏宇豪就一直處於非常興奮的狀態,他時不時打開冰箱看一眼那個有著藍色緞帶包裝的大盒子,然後再跑回房間撲向床將臉埋入枕頭,臉上的笑意簡直藏也藏不住。

 

帶著這樣亢奮的情緒入睡後,週末的早晨便意外得起了個大早,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邱子軒約出來。

 

其實在邱子軒生日當天送他一個比阮翊芯做的蛋糕更棒的生日蛋糕這個主意是王振文想的,對方說是為了體現自己的特殊性,一定要在生日當天,而不是什麼提早一天的禮拜五或是晚個兩天的禮拜一,如果大家都在那兩天送,那跟其他人有什麼區別呢?

 

那人講的頭頭是道,把夏宇豪唬得一愣一愣,只能用不明覺厲來形容。

 

「子軒你現在可以出來一下嗎?」一開口就開門見山的說道,但是夏宇豪拿著手機的那隻手還是稍微地滲出了點汗,他輕輕敲了敲胸口,仍然止不住心臟快要跳出來的衝動。

 

電話另一頭明顯就是剛睡醒的慵懶又帶著鼻音的聲音,邱子軒稍微清了清喉嚨:『……這麼早要幹嘛?』

 

「我……有東西要給你!」夏宇豪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自己思考了很多種要把邱子軒約出來的方式最後居然採用了如此簡單暴力的方法。

 

『現在?什麼東西啊?』被對方這麼一說,邱子軒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瞬間清醒一樣。

 

「很重要的東西啦!你出來就知道了!那就等一下在你家附近的捷運站見面哦!」說罷,夏宇豪便把電話掛斷,隨意換了一件短袖T恤,拿出冰箱的蛋糕盒,便跑出家門。

 

 

其實夏宇豪家離邱子軒家附近的捷運站是有一段距離的,即將入冬的天氣,路上的人幾乎都套上了一件外套,然而此時此刻,夏宇豪卻只穿著短袖短褲在街上奔跑著,為了防止蛋糕被晃到壞掉,他小心翼翼地將蛋糕穩穩地提著,所以姿勢不免有些滑稽。

 

不知道是因為跑步的關係,還是壓抑不住的內心的亢奮,夏宇豪的額前已經滲出了汗水,但是依舊沒有停下腳步。

 

「邱子軒!」捷運站隔著馬路的對街,夏宇豪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穿著便服的邱子軒。

 

邱子軒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外套,裡面是白色的棉T,黑色的牛仔長褲低頭滑著手機。聽見夏宇豪的聲音,抬起頭朝人揮了揮手。

 

幾乎沒見過邱子軒穿便服的夏宇豪有點看懵了,他忽然覺得四周都安靜了下來,甚至慢了下來,人行道旁的紅綠燈早就已經變成綠色,綠色的小人越跑越快,但夏宇豪依舊杵在原地,熒幕上顯示倒數十秒,夏宇豪才小跑著到對街。

 

「你跑過來的?」看著眼前氣喘吁吁的人,邱子軒覺得有點好笑。

 

夏宇豪的臉上是只屬於少年的有些青澀的笑容,他將手裡的大蛋糕盒子塞進邱子軒手裡:「對啊,這個給你。」

 

邱子軒透過蛋糕盒上方透明的地方看見裡面用奶油寫的「邱子軒生日快樂」幾個字,雖然第一個想法是「這樣的雙層蛋糕也太浮誇了」,但仍然驚喜地看向夏宇豪:「你自己做的嗎?」

 

夏宇豪別過臉,抬起手撓撓後腦勺:「嗯。」

 

「超厲害的欸,那我就收下了,你幹嘛不坐公車啊?跑到滿頭大汗的。」眼前這個連脖頸都被汗水浸濕的少年彷彿不屬於這個季節。

 

「還要等公車太慢了,我想說不要讓你等太久……哈啾!」話還沒說完,夏宇豪便打了個大噴嚏,運動過後的身體在這樣的天氣裡更容易發冷,他不自覺地搓搓手臂打了個哆嗦。

 

低頭揉了揉發癢的鼻子,背上突如其來的暖意以及撲鼻而來邱子軒的氣息忽然圍繞在鼻息,夏宇豪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

 

邱子軒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夏宇豪的背上,所有的一切彷彿那麼的自然,那麼的理所當然。

 

「欸還給你啦!你這樣回去會著涼!」夏宇豪連忙想將外套還給邱子軒但手卻忽然被人抓住。

 

「我家走五分鐘就到了,我看起來有那麼弱嗎?去學校再還給我就好了。」

 

夏宇豪突然覺得被邱子軒的手碰到的皮膚都像是火燒過一般滾燙,他連忙將手抽出來,裝作若無其事地清清嗓子:「那……我禮拜一再還給你,我先回去了!」說罷,轉身便拔腿就跑。

 

 

看著人的身影,邱子軒不禁露出微笑,他突然不是很明白此時此刻從心底悄悄洋溢起的波瀾是怎麼一回事,如同一池平靜的湖水,因為夏宇豪的突然出現而揚起從未有過的波浪。

 

              接著他輕笑了幾聲,有些無奈地看著手裡浮誇的蛋糕:「這麼大一個是要怎麼吃完……」

 

 

路上,夏宇豪拉緊了身上充斥著邱子軒氣息的外套,嘴角輕輕不自覺地上揚著。

 

他當然不知道這時手拿著自己做的蛋糕的邱子軒臉上也一樣上揚著嘴角,不知道回家後的邱子軒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拉開緞帶拆開包裝、用刀子慢慢切開蛋糕,不知道邱子軒是怎樣把還沒吃完的蛋糕藏進冰箱的最後面以免被妹妹發現而被全部吃掉。

 

 

『謝謝你,但為什麼不去學校的時候再給我就好了?』

 

回到家後,夏宇豪便收到了邱子軒的LINE,這時候的他突然覺得聽了王振文提議的自己簡直是個白癡,他突然不知道如何回覆,這個王振文,只想到過程也不幫忙想一下結果!

 

不久後,邱子軒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亮起的熒幕顯示著一行字:「生日就要當天過啊。」

 

自從送完蛋糕之後,夏宇豪就躺在床上看著和邱子軒的對話框,將訊息打了又刪,刪了又打,腦袋像有什麼在燃燒著令他無法思考,只剩邱子軒將外套蓋在自己身上時格外溫柔的笑容不停浮現在腦海中。

 

夏宇豪最後還是深吸一口氣快速打了一句話就傳了出去,接著便把手機塞在枕頭底下,用棉被把自己裹緊。

 

 

星期一放學在社辦內,眾人正向以往一樣換起了體育服。

 

「對了你們知道軒被學妹告白的事情嗎?」賀承恩的一句話突然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與其說是安靜,不如說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滯了。

 

「然、然後呢?」打破凝結住的空氣的是陳家均。

 

賀承恩聳聳肩,露出誇張的難以置信的表情:「那學妹真的超正的誒,但是軒居然拒絕了,不知道是不是腦袋被撞到,他本來連蛋糕也不想收的,但是對方還是強迫他收下了,所以你們知道那盒蛋糕最後怎麼了嗎?」

 

接著賀承恩再次露出自豪的表情,然後拍拍自己的肚子:「在這裡嘍!軒說什麼吃下去覺得很奇怪,但是不吃白不吃啊,何況還是正妹……痛痛痛!」

何小小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用力拽住賀承恩的耳朵:「正妹怎麼樣啊?」

 

眾人哄堂大笑,社辦的氣氛又再次活絡了起來,但是此時,社辦內的某一個人卻更加緊張了。

 

夏宇豪覺得很不安,空氣中彷彿有透明的線捆綁住他使他快要窒息,接著便在胸口打了一個死結,他當然沒有考慮過如果邱子軒其實並不願意收下他給的蛋糕這個情況。

 

會不會自己突然把對方叫出來其實造成了對方的困擾呢?或者是不好意思拒絕所以勉強收下的……

 

這時,放學後就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幫忙的邱子軒正好小跑著回到社辦。

 

「Surprise!」賀承恩從置物櫃中拿出在學校附近買的生日蛋糕,其他人也紛紛從置物櫃裡面拿出自己準備的禮物,不知道是社辦內突然的喧囂,還是什麼別的,夏宇再次覺得腦袋像被人用力打了一棒,嗡嗡地很難受,更令他難受的是現在邱子軒臉上浮現的如同暖陽般和煦的笑容,與兩天前見到的一模一樣。

 

當所有人都還在為自家球隊經理慶祝的時候,只有邱子軒注意到了悄悄離開社辦的夏宇豪。

 

邱子軒不太明白此時心中跟前幾天的感覺完全不同的感受是什麼,胸口悶悶的,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了,令他有些難受。

 

——原來對方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日啊。

 

腦海裡迅速地閃過這句話,眼前便一片黑暗,臉上粘膩的觸感加上撲鼻而來的奶油味,以及迴蕩在耳邊隊員們的笑聲再次將邱子軒的思緒從谷底拉了回來。

 

「賀!承!恩!」喊著罪魁禍首的名字,邱子軒一把將臉上的奶油抹掉,便拔腿在社辦內上演追逐戰。

 

 

當大家都回到球場開始熱身之後,邱子軒拿著還沒遭到「奶油攻擊」的運動服到廁所,正好看見正在洗手台前用水不停地洗著臉的夏宇豪。

 

在大家都在慶祝邱子軒生日的時候,此時的夏宇豪便一直待在廁所裡,試圖用冰水讓自己浮躁的心冷靜下來。

 

不知道是水聲太大還是夏宇豪故意不理一旁的人,他依舊彎著身子用手捧著水將臉埋入水中。

 

邱子軒將制服釦子解開,將沾滿奶油的制服放進洗手台,他瞥了一旁的人:「你在偷懶哦?」

 

邱子軒試圖緩解空氣中尷尬,但對方的不回應似乎讓尷尬再增加了一個等級。將沾了奶油模糊不清的眼鏡洗乾淨戴上後,邱子軒便一眼看出了夏宇豪那藏不住心事的側臉:「怎麼了?」

 

夏宇豪關掉水龍頭,透過鏡子望了邱子軒一眼,有些試探性地問著:「我那天給你的……你吃了嗎?」

 

邱子軒將水龍頭打開泡住襯衫,並且將運動服快速套上:「吃了啊,你手藝真的不錯誒。」

 

聽見對方的稱讚,像是午後雷陣雨後的突然放晴,夏宇豪咧開嘴,明亮的眼睛是少年才有的清澈,他自豪地拍了拍胸脯:「就跟你說我小當家啊!」

 

「你就想問這個哦?不跟大家去熱身是想多做50個伏地挺身嗎?」用下巴指了指門口,夏宇豪連忙站起身嬉笑著跑向球場。

 

望向門外馬上連蹦帶跳一溜煙就消失了的夏宇豪,邱子軒仍然覺得心裡頭有些苦澀,苦澀的不知道是不是夏宇豪從自己身後繞過時的頭也不回,還是其他的什麼。為什麼大家為自己慶祝生日時,少了他自己會覺得有些悶悶不樂?

 

邱子軒無法理解現在的失落感是怎麼回事,當然,他有這樣的感受夏宇豪當然也不知道。

 

 

但是,夏宇豪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他不知道在排球場上,那個應該要看著全隊員狀況的經理,卻總是習慣性地瞥向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專注在球場上的排球時,有個人在他擊球的那一瞬間,一顆心也不知不覺懸了起來;他不知道早晨自己小跑著壓線進校門時,在高三年級的樓層,站在女兒墻旁邊本該認真地背英文單字的那個高三學長見到自己滑稽的進校門方式不禁噗嗤一笑;他不知道當阮翊芯將巧克力塞進邱子軒手中時,那人臉上一閃而過的為難,還有自己還未到場之前,邱子軒是如何委婉地拒絕了這位眾人都覺得快可以稱為志弘校花的女孩;他更不知道邱子軒收到自己的親手做的蛋糕時,是如何細心地把包裝上的緞帶折好放進抽屜。

 

夏宇豪不知道的事情真的很多很多。

 

 

然而,不久之後,這些所有的一切,夏宇豪也慢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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