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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章五

          而就在這暗無天日的沙漠之中,寥戾刺耳的狂風將無盡無窮的黃沙從地刨起,高撒滿溢天空,咫尺之地和迢遙天際的一切都彷彿被黃沙給鯨吞貪食,楠感覺自己正處於一隻巨獸的腹胃,被黃沙狂怒猛烈地扭擰擠壓,幾乎要將她給絞碎消化,又像那隻野獸的手爪牢牢地纏繞勒住她,隨即把她撕裂丟棄。

          楠想起了那時所受的痛苦,雖然她身上的傷已經痊癒,但那次入山的經歷依然留下了深刻的傷痕,就像她失去的右手的兩根指頭,她的心中也失去了某一小塊碎片。

          失去那塊碎片的楠,一直尋找,尋找那因苦痛寂寞而不停哀嚎的殘骸。

          楠不是害怕死亡,也不是畏懼身體上的折磨,她恐懼著那無法控制身體的痛楚,那是一種失去希望,對未來無所依從的感覺。

          每當楠在凜峰上數日未睡,追尋獵物蹤跡,或是被暴雪困在屋內,吃著所剩無幾的肉乾時,她都會有相同的幻覺。她漆黑的右手先會奇癢無比,然後她剩餘的手指便會突然一根一根的脫落,她趕忙撿起指頭,想佯裝無事的接回去,可是才剛碰觸,她的手碗也應聲掉落。

          楠被嚇了一跳,不自覺開口驚呼,當她剛張口,她滿口牙齒也隨之脫落掉下,她滿身大汗,  

彷彿突然間她腳下佇立的凜峰消失無蹤,讓她從高處墜落。

          楠只能閉起眼睛不斷祈禱,而當她張開眼睛,她會發現自己正緊握獵弓,裹著厚重獸衣,孤身顫抖不已地坐在爐火之前,又有時她會驚覺,她依然被困在那層層寒雪之下無法動彈,所有她所經歷之事都只是她的幻想,她失去了手腳和舌頭,眼睛與耳朵,一個人在地底之下品嘗那寒冷隔絕。

          楠失去了耐心,不願繼續忍耐,她停下腳步,緊抓擐繫腰間的繩索,使勁往後拉扯,她渴望看見日陽,期望聽見風雪窸窣之聲。

          楠想回去那凜寒粗曠的冰峰。

          楠決心要問聿為何要來這無人蠻荒的沙漠,何時才能與她從此地離去,然而一拉扯後,她才注意到繩索鬆弛,另一端似乎無繫他物,這個發現讓楠心慌意亂,芒刺滿身。

          抱持一絲希望,楠飛快地將繩索回拉,但她心臟以及腹胃卻陡然掉落下沉,她發現繩索已經斷裂,伸手仔細觸摸確認斷裂處,她發現切口整齊俐落,明顯是由利器所造成的。

楠終於明白聿早已丟棄了她。

          楠胸口被高漲飛騰地憤怒給覆蓋,她不懂聿為何把她隨意丟棄在此荒蕪無人之地,她既不甘心又滿心痛恨著聿,憤怒之下她取出短刀,想像著彷彿刺向聿的心臟,使勁揮舞,她一次又一次地刺斬,直到她雙臂疲軟,一個顫抖讓短刀落於黃沙之上。

          楠呆愣了許久,她才想起她該思索如何離開此地,楠試著定下心來,告訴她或許聿遭遇其他事情才造成繩索斷裂,然而她卻無法做到,她依然滿心忿恨。

          楠彷彿聽見一絲細小微弱的嘲笑聲從腳下傳出,那聲音懷著惡意呢喃地說,那隻野獸憎恨著妳,所以野獸總讓妳絕望苦痛,又施捨妳一絲希望,最後才從妳身邊無情地奪走,野獸看著妳享受著片刻的喜悅,忍受著無止盡失去的痛苦折磨,這都只因為野獸痛恨著妳,而最終野獸必定獨留受傷淌血的妳一人慢慢死去,永遠的遠離。

          這聲音讓楠更加焦躁惱怒,她於內心大喊著,你懂什麼,你又怎麼知道她和聿的關係,然而她卻無法否定忽略話語中的些許事實,她明白雖然聿總是嘗試忽略她,然而她知曉聿在聿的心中,聿憎恨著著她。

          楠緊握雙拳,鬱悶鼻酸,這時她驚覺她將最緊要的短刀給遺棄丟失,她急忙彎下腰,放下油燈伸手尋找,但原本該掉落於身旁的短刀,卻消逝無蹤,找了良久,楠心臟突然猛力一跳,她感覺到有東西於黑暗中一直注視著她。

          楠緩慢起身,輕巧地往前行走,數步之後,她依稀看見點點火光,她靜靜地站著,等那溫暖的火光朝自己走來,而光亮中穿著墨色獸皮的聿正手提油燈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她。

聿先是默默無語看著楠一會,接著轉開視線,從他馬背上的行囊裡拿出個水袋拋向楠,楠伸手接住,可是她不明白聿為何這麼做,她雖乾渴難熬但她還有自己的水袋,然而她卻陡然明白聿的用意。

          楠飛快地拾起地上的油燈,跑回自己的馬匹旁,她發現她在盛怒之下,竟意外將她的行囊給割裂刺穿,她的食物與水皆灑落於地。楠愧疚自責,她不明白何以她會失去控制,如此暴怒焦急,導致她失去了至關緊要的水,她想聿定瞧不起這麼浮躁的她。

          楠失去了原本的勇氣,要責問聿並要求聿回到冰峰的決心消散無蹤。

          楠小心安撫牽著馬匹緩步走回聿的身後,她側身偷偷瞧著聿的面容。

          聿對楠的動作毫不理會,他僅是眺望著遠方,彷彿他的視線能穿透這層層沙牆,瞥見迢遙之地,她不清楚聿是否知道她的到來,然而她也知曉這並不重要,只要她持續地站在聿的身邊,聿總需要回頭找她或與她對話,而最重要的是楠已確定聿不會拋下她一人遠去,畢竟聿在這沙漠中有太多的機會,若真要拋棄她,聿絕不需要扔給她無比珍貴的水袋。

          楠的焦躁害怕似乎因這發現一掃而空,同時壓在她心頭上的威脅也不著痕跡地消失了,即使她的喉嚨依然乾渴不已,她卻露出了來到這沙漠之後第一個微笑,直到她看見聿伸手指向前方,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順著聿的指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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