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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橋兵變

          北風瀟瀟,褐色的凍土上殘留除夕祭祀的痕跡,燒成黑色的紙錢盤旋著在低空飛舞,彷彿真有魂靈來領受人間的祭祀,此刻晨曦微現,萬籟俱寂,遠處新年的爆燭聲隔空傳來,若有似無地闖進這肅靜的世界,身著戎裝的男子,跪坐在一座墳前,手指一遍一遍地撫過碑上的字“愛妻趙賀氏”,撫過“賀”字時,總會微微顫抖,僵凝片刻,一筆一劃,行過字間痕跡,良久良久,他的目光始終不願再往下視,仿若不見最後兩字,他的愛妻還是世間紅顏,從未離去。

      身後有匆匆的腳步聲,漸行漸近,濃重的酒味襲來,腳步漸止,片刻還是走到他身邊,“大人……”這一聲雖輕,在這空無一人的寂靜中,顯得格外響亮,那男子卻渾然未覺,那人又喚了幾聲,他才如夢初醒,輕輕撫了撫那個“賀”字,站起來身來,轉瞬恢復了平日神態,大概跪久了的緣故,踉蹌一下,差點摔倒,那人忙伸手扶住,“你們先去,我這就來。”平靜的語調未有一絲波瀾,遠處的馬兒,彷彿通靈似的,也一步步向他走來,他縱身上馬,揚長而去。

      新年的清晨,白馬穿過無人街道,在一所宅院前停下,他翻身下馬,等在門內的女子,見他進來,含笑迎了過去,卻見他快步走進供奉牌位的廳前,燃了三炷香,恭敬地上在妻子的靈前,凝視半晌,終是轉身而去,淚水無聲滑落,滴在冰冷的地上,留下不起眼的印跡,轉瞬即逝。身旁的女子癡癡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心中酸澀,反倒流不出淚來。

      愛景門前,旌旗飄飄,三軍整裝待發,男子縱馬馳來,到得近前放緩韁繩,守城將軍向他行了一禮笑道“祝趙大人旗開得勝,早日凱旋。”“多謝陳將軍!”他拱手回禮,見城門已開,就領著大軍出城去了。

      一路不時有拜年的百姓拖家帶口趕路,看到這一行軍隊,紛紛駐足觀看,還有小孩子,跑到軍隊旁,裝作將士的樣子,跟著一起走,沒一會,就被一旁的大人呵斥,又嘻笑著跑開。將士因新年出征的鬱悶之情亦緩解了不少。惟領兵的男子,他那完美的仿若雕塑的面容讀不出悲喜。他縱馬行韁,後面的將士也不敢走得太快,比一般的車隊,快不了多少。太陽漸漸升起,又緩緩落下,軍隊走到一處驛站,門口的牌匾上三個顏體大字“陳橋驛”,男子勒住韁繩,道“傳令下去,今晚就在這附近駐紮”說著便下了馬,一旁的驛卒牽了馬,另一驛卒迎他進去“大人,您有什麽需要儘管吩咐!”“不用了,你給我的兄弟準備些酒菜就可以了。”“是是是”驛卒殷勤地答應著。

      酒菜很快送了下去,天寒地凍,官兵們得了酒,三五成群地喝了起來,一個身高體壯的士兵邊喝邊說“趙大人,對我們可真好啊,竟然讓人送這麼多好酒好菜來。”“可不是!”另一個接口道“知道天氣冷,特意準備了這些酒,還是好酒,讓我們驅寒。”一個小個子士兵說道“如果趙大人,是皇帝該有多好啊”“別胡說!”他的話很快被另一個長相淳樸的士兵打斷,邊上一人插口道道“唉~說不定真有可能啊。”他這話一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紛紛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道“此話怎講?”那人看看四周,壓低了嗓子道“我聽苗大人說,他觀天象的時候,發現太陽下面還有個太陽,那兩太陽光蕩磨了好久,一個漸漸明亮一個漸漸暗了下去。說不定就是指要換天子了呢!”“真的?”眾人紛紛議論了起來。“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們去問苗大人。”“好啊,我們去把苗大人請來!”說著,就有兩個人往賬外去。

      軍賬中,這苗大人正和幾個高級將令喝個痛快,那帶兵男子亦在賬中。見守衛來報,要見苗大人。那男子起身道“如此,苗訓,你就去吧。回來再跟趙普他們喝幾杯,我先回去了。”“大人,這天色尚早,還未盡興呢。”男子笑道“帶兵之人,豈可因酒誤事,不敢多喝啊!”說著掀賬出去了,回到驛站,遣走了下人,又喚來驛卒道“再備壇酒來。”驛卒馬上備了酒菜送來,他見剛夠小酌,便道“不夠,再上。”驛卒又上幾幾壇,連續幾次,漸漸把個小幾擺滿,他已自斟自酌幾杯,驛卒雖覺有異,但也不敢多問,遂關上房門退了出來。

      杯中時日易過,桌上尚餘兩壇,他正要再飲,一雙玉手按住了他將要端起的杯子,他抬首,正對上一雙盈盈秀目,隱隱似有淚光,他不覺伸手,輕輕撫上面前的容顏,如癡如醉,半夢半醒,終於,他將她擁入懷中,喃喃道“雪兒,你好狠!”那雙手亦擁緊了他,閉目無言,任淚水濕了她的容顏,濕了他的衣襟。“趙郎!原諒我,為妻福薄命薄,不能與你白頭到老。”“不”他擁緊了她“如果我還是開封城里輸打贏要惹事生非的趙匡胤,是不是,就可以跟你一生一世永不分離。”她一驚推開他,目視著他的眼睛,那難以言訴的深情,讓她心生不安。兩年前,他已經為她死過一次,如今,他又要做什麽,強自壓下不安,轉言道“趙郎,為妻記得,你曾經信誓旦旦要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難道你忘了。”“我沒忘,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追隨□□、世宗,就是想早點結束亂世,讓天下蒼生不用受這刀兵之劫,流離之苦。我們也可以過平靜的生活,不用受那離別之苦。”她嫣然一笑“我的趙郎還是那個心懷天下的大英雄。”他黯然道“你可知道,我做這些,也是為了你。”“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脈脈看著他,理了理他額前亂髮“我不會離開你的,哪也不去。”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握緊了她的手   “你說的可是真的?”“當然是真的。”見他展顏,她也開懷了不少“為妻這次來,是給夫君道喜的。”他笑道“你這丫頭,古靈精怪,不知道又玩什麽鬼花樣。”她笑道“你明天就知道了。此事不但是你的喜事,也是天下蒼生的喜事,到時,你萬萬不可推脫。”“既是喜事,為何要推脫?”他擁她入懷“現在你回來了,才是天大的喜事。”她依偎在他懷中,任淚水滑落面龐“但願,從此你能忘了我,不再受此折磨。”

      窗外,隱隱有曙光滲入,一點一點漸漸透明,屋外的喧嘩似有似無地傳入他的耳中,朦朧中擁緊了懷中的佳人,誰知竟是一場空,“雪兒……”他下意識地喚道,房中空空如也,哪有人回應,門外闖進一個文士模樣的人,慌張道“大人不好了,賬外將士門都鬧起來了。”“趙普,你說清楚,是什麽事?”話音未落,又響起敲門聲,一聲比一聲急,門外已是一片喧譁,行走時帶動甲胄的聲音中竟夾雜著抽刀拔劍的聲音,只聽一陣高亢的聲音道“諸將無主,愿策太尉為天子!”趙匡胤大驚,忙披衣下床,已有將士直闖進來,未及反應,就被諸將相扶到廳上,還有人將件黃袍披在他身上,諸將一齊拜倒,大呼“萬歲萬歲萬萬歲”“這絕對不可以!”說著就要掙脫鉗制他的士兵,奈何宿醉剛醒,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很快就被人逼迫上馬,強擁往南而去。

      這一鬧,趙匡胤的酒就醒了一半,出了廳堂,清晨凜冽的空氣讓他的酒全醒了,他看了看披在身上的黃袍,再看到身邊這一眾將士,彷彿又聽到亡妻賀氏的聲音“為妻這次來,是給夫君道喜的。”“此事不但是你的喜事,也是天下蒼生的喜事,到時,你萬萬不可推脫。”心中大慟“雪兒啊雪兒,為夫幾時才能再見你?”山呼萬歲的聲音越來越響,打斷了他的思緒,度今日之事,看來是有備而來,若不答應便是個身死的下場,遂攬轡道“你們貪圖富貴,立我為天子,如果聽我的吩咐,我便做這個天子,如若不然,趙某誓死難從。”諸將皆下馬,跪拜道“一切唯官家之命是聽。”“好!”他道“當今聖上和太后,是我的舊主,公卿大臣,與我同朝為官,汝等不得欺凌暴虐。”眾將大聲道“是!”“如今,每換一個皇帝,初進城的時候,都縱容部下,掠奪民家,擅劫府庫。爾等不得如此,事成之後,定有重賞。否則,誅爾九族。”眾將又拜倒稱是。趙匡胤又道“潘美,你去將此事告之朝庭。”“是!”他身邊的一名高級將領領命而去。又道“楚昭輔!”“是!”另一名高級將令出列,俯身拜倒。趙匡胤道“你回我府邸,寬慰我父母妻兒,務必要保護好他們。”“遵旨!”說著,翻身上馬,飛馳而去。安排好這些後,遂整軍,往仁和門行去。

      接到潘美的回報,二十幾歲的年輕太后,摟著剛滿七歲的小皇帝,心下惴惴,茫然望著堂下的朝臣。朝臣們三五成群,互相議論著,不知新帝會如何對待他們。為首的一名胡子花白,卻目光炯炯的老臣,死死地拉著另一老臣的手“倉促遣將,吾輩之過也。”因用力過猛,那老臣的手被抓出血印,亦無言以對。一旁的武將皆趙匡胤舊人,得知此事後,一個個暗暗高興,只有一名武將激動地說“諸位,趙匡胤這是謀反啊!”“謀什麽反,現在,誰有兵權誰就是皇帝”“就是”眾人將爭相附和“短短五十幾年,都換多少任皇帝了”“趙大哥做皇帝總比這七歲的小孩強吧”諸將你一言我一語,把剛才說話的那名武將說得臉都紅了“你們為虎作悵,我韓通可不干!”說著拔出劍來,就往宮外跑,要回家調兵抵擋趙匡胤的軍隊進城,眾將非但不跟他走,還拔出劍,一起圍堵他。韓通奔至半路,迎面遇到蜀人王彥昇,此人亦與趙匡胤有舊,此刻形勢大變,他見韓通被諸將追得狼狽而逃,遂追在身後,韓通眼見無路可逃,只得往家中逃去,剛到家中,未及掩門,就被追來的王彥昇一劍結果了性命,王彥昇殺紅了眼,幹脆斬草除根,將韓家滿門十幾口殺個精光。

      再說趙匡胤自仁和門進城,諸將又擁護他登上了明德門,他見將士們擐甲執兵,一個個走入城中,百姓見之,紛紛關門閉戶不敢出來,對左右道“吩咐下去,讓將士們解甲歸營,不得在街道逗留,如有不從,嚴懲不待。”“是!”左右迅速將指令下達下去,將士們各自歸營。趙匡胤居高臨下,見他們俱都歸營,街道上沒有一個將士的身影   ,方才回府。

      殿前都點檢公署在左掖門內,此刻已有重兵把守,守衛見他歸來   ,方啟門。那奉命保護他家人的楚昭輔就迎了過來,抱拳道“官家,幸不辱命。”趙匡胤腳步不停,楚昭輔邊走邊說“臣剛到的時候,府邸剛剛關閉,已有守衛。石大人,見到我,才放我進來的。”趙匡胤心中冷笑,脫去黃袍,隨手交給身邊的隨從,就往廳堂而去,卻見母親杜氏端坐堂前,昨日在門邊迎他的女子侍立在側,他向母親行了一禮,母親虛扶了一把“吾兒素有大志,沒想今日果真有所成就。”“母親教導得好!”他抬首,目光落在妻子賀氏的靈位上,“亡妻趙賀氏之靈位”幾個字,字字皆像利劍,穿心而過。昨晚那嬌俏的聲音猶在耳邊“我不會離開你的,哪也不去。”是夢是幻,他分不清,也不想去分。

      “大人,宰相大人到了!”門外小校的聲音響起,他卻仿若未聞,癡癡望著那靈位。杜氏道“你先下去,大人這就到。”“是!”小校應聲退去“胤兒……胤兒……”杜夫人提高了聲音連喚他幾聲,他才如夢初醒。“娘親,孩兒……”杜氏嘆道“逝者已矣   ,雪兒她在天有靈,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孩兒知道!”他極力剋制,也難掩哽咽“孩兒不會再做傻事。”“知道就好!”杜氏含笑看著他“剛剛小校說,兩位宰相大人都到了,你先去見他們吧。”“是,孩兒告退。”他又看了眼靈位,才依依轉身。杜氏拍拍身邊女子的手,安慰道“云裳,你別往心里去。昨日是雪兒的忌日,他才如此。”“兒媳明白,趙郎他是個重情義的人,放不下賀姐姐,也是常情。”“好孩子!”杜氏欣慰道“難得你這麼懂事。等大事定下來之後,我就讓他立你為后,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做胤兒的皇后了。”云裳道“謝娘……”話未出口又覺不妥,改口道“謝母后成全!”“乖!”杜氏越看越喜歡這個識大體的女子。

      院中,趙匡胤見到兩位宰相,不禁泣道“我身受世宗大恩,卻被六軍所迫,才至如此田地,該如何是好?”那曾在朝堂上抓破另一人手的老臣,尚未答話,旁邊一名將領即拔劍相向“吾輩無主,今日必得天子!”“羅彥環!”趙匡胤厲叱道“退下!”誰知他不退反進,連別的將士都圍了過來。諸臣尚不知道如何相對,那被抓破手的老臣當即拜倒“臣王溥叩見官家!”那抓破他手的老臣微一猶豫,亦拜倒“臣范質叩見官家!”眾臣見二位宰相俱已臣服,只得跪拜口稱萬歲。趙匡胤抱拳道“如此,趙匡胤謝過二位宰相成全。”

      公元960年正月四日,陳橋兵變,趙匡胤於祟原殿行代禪禮,正月五日,詔因所領節度州名,定天下之號曰宋。改元建隆,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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