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一章

背後一陣劇痛,火燒似的炸開一片,口中腥鹹,似乎還能吃到黃沙的味道,模糊的意識裡,馬蹄金戈聲由遠至近,又從近前到飄忽。

虛虛實實。

「我兒!」

淒厲的喊聲,仿佛將她帶入久遠的回憶,卿婉婉忍著喉中澀苦灼熱,費力睜眼,豈料眼簾未掀,她已被人小心翼翼地抱起,避開背後的傷口。

剎那間,一股既熟悉又溫熱,宛若夢中的味道撲鼻。

教人恍惚。

她心有所感,掙扎著欲從這深淵般的黑暗中醒來,奈何身沉若負千斤,一聲悶響,似有鈍物刺入血肉,溫熱的血腥撲上她鼻尖點點──

最後的意識徹底被剝奪。

再醒來,整個人都在搖晃,耳邊還傳著馬車轂轆聲,她眨了眨眼,腦中一片混沌。

──怎麼回事?

她不是喝下毒酒,死了嗎?

這裡是哪裡?

背後傳來火燒般的灼痛,卿婉婉微一皺眉,手一撐就要起身──她以往受過的傷太多,這點痛楚也不是不能忍受。

可手掌才壓地,她便愣住了。

她的手變小了?

等等,這馬車的擺設還有這墊子的花樣……給她一種久遠的熟悉感。

像是要證實她心中荒唐的猜測,車門被人打開,外頭趕車的人探進半個身子,見她醒來,略鬆口氣,神色似喜又含悲。

卿婉婉一震。

──飛湘!

還不及思考,飛湘眨去眼中微紅的血絲,朝她一笑,試圖安撫她的情緒。「姑娘醒了,可是餓了?」

猝不及防地,久遠的記憶倏地以一種排山倒海的姿態,從她腦海深處竄了出來。

……怎麼可能呢?她這是……重生嗎?

遲遲等不到她的回話,飛湘急了:「姑娘,是不是難受?再忍耐一下,等會在客棧歇息就好了。」

一樣無二的話。

卿婉婉張口,忍著喉中燒灼的痛,吐出來音沙啞而破碎。「我娘和我爹……」

飛湘一抖,垂下眼,憋著鼻酸道:「前線生變,夫人命奴婢先帶姑娘離開,等戰事停歇,再接回去。」

卿婉婉置若罔聞,又問:「去哪兒?」

一再的問題,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然而眼前之人的容貌、自己的模樣,還有這段路程──哪裡還需要再問呢。

「夫人的意思是……回卿府。」語罷,飛湘垂下眼,顯得為難。

哪裡不為難呢?若不是在那裡受氣又礙於「孝道」二字,卿家大房也不會舉家往邊境苦寒之地走。

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心頭仍是一顫,閉上眼後不再說話。

飛湘曉得她心裡不好受,見她躺回褥子上,便掩上門繼續趕路。

卿婉婉在她關上車門後又睜開了眼,望著馬車裡的陳設,思及昏迷前的那一聲淒喊,酸澀的淚意即刻湧上,滾燙的淚水從頰畔滑落。

……重來一次還是挽救不了雙親的性命。

連看一眼也做不到。

沒關係的婉婉。

至少重來一次,她再不會把自己陷入前世那樣悲慘的境地了。

這一世她不心慈手軟,最好也不要有人犯到她面前。

──該還的,上一世她已經用命去抵了。

都清了。

####

鵝毛細雪落了一夜,整座皇城銀裝素裏,依舊不失磅礡宏偉。

御書房內,端王和皇帝正在談話,大總管挺著身子立在門邊,仰眸望著天上落下的雪絮,門內傳來的說話聲斷斷續續,他未曾想過細聽。

有些東西知曉得多了,反而惹禍上身。

他安靜地候著,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內的人隱約有了動靜,他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上前拉開了門──

率先走出來的少年,一襲荼白色的衣裳襯他身姿修長,肩上披著月白色的斗篷,掌中揣著手爐,渾身優雅清貴,容光俊麗無匹難有人及──若能拂去他眼眉間的病氣,怕是美得更加張揚。

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模樣還沒完全長開,可通身氣度,恍若已在歲月中打磨許久,一舉一動矜貴無比。

「端王殿下要回了嗎?」王公公垂首低詢。

「嗯。」來人一聲輕應,亦溫潤怡人。

王公公一頓,趁端王還沒走遠,跟在身後小聲地道:「方才寧禧宮來話,請殿下移駕一敘。」

端王腳步方停,對身側的小廝說:「既如此,你先回去準備,記著,全都要收拾好。」

小廝:「是。」

王公公待他吩咐完,隨他身影,亦步亦趨地跟著。

走了一會兒,前方不遠有座暖閣,王公公揣度地道:「殿下,這會兒天冷,要不要進暖閣歇會,奴才命人沏杯熱茶,順道給殿下換個手爐?」

端王點頭。「去吧,我自個隨意走走。」

王公公應了聲,不敢擾了這位尊貴人兒的興致,吩咐宮婢好生伺候,自己則去打點。

身側的宮婢乍看全消失在他周遭,其實無所不在。他深知這點,亦毫不在意,將手攏在袖中,往記憶中的地方走去。

記得那年遇見她,是坐在這兒的。

那時候也不知道她是在哭,還是想家。

──事到如今,都沒關係了。

從今往後,他護著她、寵著她,絕不教她再經歷前生的痛楚。

####

寧禧宮內,端王端坐椅上,上座的太后不等宮婢上茶,開口先詢他近況。

端王一一答了,不疾不徐,雖無半點笑意,可渾身溫柔。

「……哀家仍是不放心,等會讓梁太醫去你府上瞧瞧。」

端王月前染了寒,在床上臥了十幾天,差點沒嚇壞太后。

他自幼體弱,又是太后的老來幼子,先帝、太后、當今聖上皆對他呵護愛之,他生下來那年,紛亂許久的內憂外患終得消停,又加之天有吉兆,先帝對他更是百般喜愛。

國師斷言他八字貴重,是楚國皇室的貴人,奈何體弱命薄,只怕不過二十命壽,就要消亡。

先帝與太后俱驚,與國師商討許久,替他取了「鳳」字。寓意他能如鳳凰涅槃,度過大劫後添福增壽──連當今皇上的名字都未有他貴氣,足可見他有多受愛重。

端王本要拒絕,後轉念也受了。「……既如此,兒臣謝過母后。」

他從小疾病不斷,府上也養著好幾個大夫,太醫更是三天兩頭就要登門,請上一回平安脈。於是京城上下沒人不知,端王音容皆美,卻是個病秧子。

「你風寒初癒,等會回府切記小心身子……」

他依舊溫聲應好。

太后又再三關切幾句,賞賜了不少珍貴藥材,留他吃了頓飯,差人仔細地送回王府——從頭到腳呵護備至、寬懷愛之,舉目可見。

受了封號又賞封地,卻未前往封地的王爺──他也是當朝第一個。

####

走走停停一個月後,卿婉婉連同飛湘、飛濂、飛清、飛灩四人,終於抵達了雁京。

路上因為卿婉婉傷勢反覆引起高熱,飛湘一行人不敢強行趕路,而邊境的戰亂又適時被朝廷派來的援軍穩住,情勢不再緊張後,便不急著趕回雁京了。

卿府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飛湘等人跟著自家姑娘顧蓉嫁進去又出來,哪怕卿婉婉當時還不記事,亦無法忘了當初那件噁心人的事。

——若不是主命難違且無更好的去處,飛湘確實是萬般不願意回去卿府的。

雁京城門前,在卿婉婉的馬車入城前,一小隊人馬恭敬地迎上。

飛湘停下馬車,飛灩跳下車朝那人走去。「不知閣下有何指教,何故在此攔下車駕?」

談話間,她亦不動聲色地打量面前的一小隊人馬──似乎是權貴府上的精銳侍衛,但是她們已久離雁京,回京亦是突然之舉並未傳信,又是哪家權貴?

主子的母族前兩年已在前線為國捐軀,已不復在,莫非是卿府?

飛灩揣測猜度時,對方已報上名姓:「在下端王府侍衛首領衛禹,奉端王殿下命令前來迎卿姑娘至府上作客。」

「端王殿下?」飛灩和飛湘登時一驚,兩人互看一眼後,又說:「勞大人稍等,此事奴婢不敢作主。」

衛禹毫不在意。「自然是要請示卿姑娘的,不礙。只是我家殿下與卿大人相識,曾受卿大人所託照看卿姑娘一二。」

此話一出,兩人心中雖疑更是不敢怠慢。

大楚國內無人不知端王盛名,國內不論男女無一不想與之攀上關係,奈何端王身子不好,從來深居簡出,只要他不想,雁京之內要碰到他一片衣角猶如登天。

端王那就是在天頂上高高仰望的皎月流光,哪裡是常人輕易能接觸得到的。

但現下卻說與自家老爺相識?還受之所託照看一二?

——離京的這十載間,老爺和雁京一直保持聯絡嗎?和這位端王殿下?

石破天驚的消息無一不令在場幾位震撼非常。

飛湘不等飛灩回來,探身朝車內的卿婉婉道:「姑娘,這端王殿下相請……」

這幾天卿婉婉的狀況終於穩定不少,但後背重傷和喉間刀傷教她臉色看來幾分蒼白柔弱,飛濂和飛清在馬車內照看她,聞言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路走來,許是經歷死別劫難,姑娘她比平常寡言沉穩甚多,偶爾見到她俱是目光定定地看著某處,似有愁思。

好似在一夕間長大,不覺間飛湘幾人遇事時會請她定奪一二,久之,竟也習慣聽服於她──

飛湘和飛灩無須把話說齊,早聽清的卿婉婉已在思忖端王是何意。

怎麼回事?前世並未出現這樣的事──且父親何時與端王相識,還將自己交託於他?

可,這一路走來,她所遇之事比起前生,似乎也相差無多……這樣說來,應該還是照前生的軌跡走,走了這一趟,或許會改變今生的命運?

改變……

卿婉婉霎時握緊了手,有那麼一瞬間她想答應的──理智上,也是應了最好,以端王的名望雖不能護她一世,但護她一段時日是夠的。

只是──

那樣出塵於世、皎若雲間月華的男子,不該因她受到半點可能的詆毀。

忽然間,前生他的模樣清晰地現於她腦海中。

竟未有半絲模糊。

心裡已做好決定,可大抵是記憶中的驚鴻一瞥,她轉念又想:雖已非故人,但於前世的她來說,他曾是她對世間最後的依託,死前的遺憾,大抵就是沒能聽到他的消息。

如今重回世間,竟有些想先去瞧他一眼,看他是否依舊。

順道,感謝他這份心意。

心下千迴百轉,她對一旁照看她的飛濂飛清兩人頷首。

飛清意會,探身上前對車門處的飛湘低語,飛湘眼底閃過瞬間詫異,卻未多言,朝衛禹道:「請大人帶路。」

「請。」

作者有話要說:

調整一下每章平均的閱讀字數,大概會落在3000字左右,炸字另當別論

可能每章更新字少一點的話我就不用集到一定的量再發,等糧的孩子可能會更高興(?

整篇文從本回開始小修,建議重新看一下(跟我一起認孩子XDDD)

接下來我努力更新(倒地)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