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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徒【下】

Eva!心神一動的安室透撲向離自己最近的歹徒,與他扭打起來,雖說二人身形相差無幾,可安室透精通近身搏鬥,這一來一往間,他一拳正面擊中對方腹部,又藉機欺身鑽他空隙,一記過肩摔制服對方後,他也立刻單腳踢開槍枝,避免對方再拿到槍。

注意力一直在流血的歹徒身上,呆住的Eva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人從後方給架起,冰冷的金屬貼在她太陽穴,他低吼著,「讓開、通通給我讓開!」那名從頭到尾無聲無息的歹徒發話喝令安室透退開,「你最好當心這女人的命了,不想見她腦袋開花就識相點。」他的槍口狠狠撞一下Eva此刻蒼白如紙的臉旁,稍稍一下不注意,她便要丟了命。

明顯是領導對象的他,眼神瞄過不斷失血呻吟的同夥,至於被安室透撂倒的大個子也抱肚子蜷縮在地上哼哼著,歹徒用力踹了地上的同伴,「廢物、還不快起來,該撤了!」他將自己的槍丟給同伴,另外抽出預備的刀子,改作挾持Eva的武器。

「頭兒,那小林怎麼辦?」男子忍著痛勉強爬起來,他雖然個子高大,可卻很聽從那位男子的話,更是尊敬的喚他一聲頭兒,此刻,他猶豫的目光一直停在小林身上,這傷勢誰看都知道人已經無法起身了又何況行走?他想走去扶起受傷的同伴卻被頭兒阻止。

「他走不了、不用理他,我們撤!」他對於同伴受傷不聞不問,甚至果斷無情的拋下自己人。他押著Eva,一腳踢開安全門,大個子緊跟在後並隨時張望後方有沒有人追上來,他汗流浹背又極度緊張,顯然事態超出了原本的計算。

Eva嘴唇困難地動了動,人影跟歹徒們消失在安全門後,她被推向前面,被迫成為擋子彈的肉盾,她拐了腿走不快,只能忍痛一跛一跛下了逃生樓梯,過了幾分鍾後上層傳來爆炸聲響,Eva才驚覺他們早已安置好炸彈,特地斷了逃生門的出入,就是避免有人會追下來。

下樓途中,不時聽見斷斷續續的爆炸聲遠近不一,Eva猜測他們也在其他樓層安置了定時炸彈,算準時間差的目的是干擾警方,警方不能確定歹徒有多少人就不敢輕舉妄動,深怕波及還在這間百貨公司的民眾,這些來路不明的人盤算的如此深沉,更使她加深自己的推論,這不是普通的隨機爆破案而是預謀已久的團體犯案。

這時,後頭盯著Eva的男子低聲開口了,「女人,妳是故意讓手機響的,對嗎?」他饒有興味的目光打量著Eva,可她感受到如同毒蛇般的嚙咬落在後背,令自己隱隱作痛。

「妳怕小林那傢伙一時改變主意,會拿那個孩子下手。」當那孩子哭得極其慘烈時,這個女人感覺到了小林的神情逐漸陰沉,看似失了耐性,隨時都有可能翻臉,她吸引注意也是要讓小林對那孩子的怒火轉嫁到自己身上,她的行為救了那個孩子。男人細細推敲出來自己的想法,他沒有在第一時間猜測到這個女人的用意,讓他對Eva感到一絲意外。

從對方口中聽見一名同犯的姓氏,讓Eva觀察那個男人幾眼,只覺得他視線滲出森森寒意,她沒避開眼,倒也大方承認了,「是啊,設定好時間就會顯示來電的APP。」

「然後妳又試圖激怒他。」想不到男子連這點也看破了,他審視意味更深,「妳難道不怕死?」他注視著事態發展,他以為這個女人一開始的表現也就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恐懼及哭泣。直到她與小林爭奪武器時男子才終於明白,她在等待反擊的機會。

「第一,那個人沒有持槍經驗,第二,他輕視我,他覺得女人贏不過男人。」Eva比著脖子上的淺紅勒痕,小林下手可沒少了力氣,直到現在她的疼痛依然沒減輕,從小林持槍不斷叫囂時,她一眼就看出那種拿槍姿勢是個門外漢,那個人恐怕也從沒開過槍,所以實際關頭退卻了,他只能表現得更為凶旱來虛張聲勢,Eva就賭在小林的自大所暴露的弱點,他以為自己有武器,殊不知,槍要在會使的人身上才有相對的殺傷力。

「看來妳也懂得槍,這有趣了。」男人低哼,又推了她一把,催促女人加快腳步。

「那種負責送死的蠢貨,會不會拿槍我都無所謂。」

他們終於來到外面的防火巷,Eva心底思忖著,在警方大張旗鼓的包圍百貨公司正門,這些人卻早有接應,就連退路也規劃的謹慎周慮,大個子一跳一蹬,率先跳上矮牆,想來身手也不弱,可惜在安室透手下吃到苦頭,他觀望一會兒確認四周安全才說,「頭兒,接應的人來了,這女人……不如就在這裡處理掉吧?」他低聲詢問,又作了抹脖子的的手勢。

Eva心中猛烈一跳,這二人前後包夾,自己怎樣都是逃不過的,她身子不自覺的貼著牆壁,Eva終於無法裝出剛才那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她的生死完全取決於眼前男子的一念之間。

「全部的貨物已經轉移了,通知兄弟按照原定計畫出貨,重要客戶不能等候,貨船也儘快出發,務必趕在日落前出航。」連看也不看Eva的他翻越過矮牆,男子清冷的音量不大不小,卻吐露足以讓Eva顫慄的話語,「她就交給你解決了。」

得到許可的部下表情此刻也變得狠冽,想來是自己兄弟折損在一個女人手裡,終歸是想替兄弟報仇的,他舉槍正想瞄準Eva時。

「你們不怕槍聲會引來人嗎?你們一旦開槍,就是暴露自己的所在位置,撤退計畫寧可被打亂也要殺我,到底值,還是不值?」

男子的眸色微微一亮,想來Eva的話不在他預料中,「妳又說出讓我意外的話。」他抬手制止了部下的行動,「不過,所謂的狡兔也會有三窟,妳失算了。」他作出手勢。

Eva的左胸傳來劇痛,她卻是明白了,還有個狙擊手埋伏呢。倒在地上的她有點暈眩,除了視野一片模糊外,只聽見了警笛聲不斷放大,再無其他。

*

數十輛警車包圍現場,百貨公司仍竄出濃濃黑煙,消防車已加入滅火行列,多數的民眾已經被平安救出,安室透看見Eva被帶走前以唇型無聲說了防火巷三個字,她知道歹徒要從哪邊逃走。逃生樓梯不能走,安室透只能從別的樓層走,當他眼睜睜看著Eva被那兩個人帶走,他當下居然失了分寸。

他擠開了人群,想去尋她。她做了人質被帶走,若是有去無回,安室透只會恨自己同意了她來擔任合作者。他跑得狼狽,衣領也散了,連撞到人也不自知,可安室透不在乎。

待安室趕到防火巷,只有Eva一個人倒在那裡,他小心翼翼的將她身子翻至正面,輕輕拍她臉頰,「Eva,能聽見我說話嗎?」他的語調急促不穩。

「我沒事……」她吃力地說,雖然穿了防彈衣,被子彈打到還是很痛,她緊張的拉著安室的衣袖,「對了、歹徒……」她尖聲著又一時岔氣,讓她忍不住彎身痛苦地咳嗽。

「嘿,沒事了。」

男人知道Eva有話想說,可她情緒太激動反而講不出口,他安撫地輕拍她背部,幫她順著氣,他低聲道,「Eva,聽我的,深呼吸。」他協助她慢慢地換氣。

Eva乖乖照他的話,一吸一吐間,她持續十分鐘才感覺好多了,呼吸也順暢許多,不像方才是一口氣堵在胸口,讓她難以出聲。

思緒逐漸恢復的Eva拉過安室的手,自己憑著些許印象,以指尖在他掌心寫出一串號碼。

「車牌號碼……?」當安室透意識到這是什麼時,神色突然一驚,「妳記下歹徒的車輛號碼了?!」他飛快的取出手機,聯絡另外一名支援現場的同事,讓他們立刻去追蹤這輛車。待他講完電話,一旁的醫護人員便要將Eva   送上救護車。

「你留下吧,這裡需要你。」Eva的情緒穩定許多,她推了推安室透,「我沒事的。」

「我再去看妳。」安室透點頭後,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用力握一下她冷涼的手,鬆開後就轉身投入現場支援。

Eva躺在擔架上,她微微閉上眼,警方比自己預估的時間還早到了,那幫綁匪也去的倉促,沒實際去檢查她就究竟是否中彈,比起自己,他們更忌憚可能隨時都會到達的警方,雖說受了輕傷,可代價值得,可事後想想她終歸是害怕的。很奇怪的,當下她哪裡想得到害怕啊恐懼啊什麼的,可事情結束後眼淚才止不住,她酸澀著眼又是硬是忍下了,迷迷糊糊地又睡去了,到了醫院才被醫護人員給喚醒,又被溫柔的安慰幾句。

做了簡單的檢查及包紥後,醫生仍堅持要她住院一晚,確認沒有腦震盪的後遺症,她的手機與包包落在事發現場了,她也不曉得能不能找回來,Eva只能跟櫃檯借電話,託人將住處的個人證件送過來,也只有房東太太會有備份鑰匙。

兩小時後,體態豐滿的房東太太提著剛燉好的雞湯進來病房,「唉呦我的小姑娘啊,妳怎麼好端端就遇上這種事?」她一進門就直接吵醒正在閉目養神的Eva。

熱心的房東太太早就幫她辦好住院手續,「妳打電話過來時,我還在廚房顧著我家老頭子要喝的雞湯呢,說實話親愛的妳太瘦了,妳得補個身子。」不斷碎碎唸著的她幫Eva放好日用品跟衣服,「我替妳帶了簡單的東西過來,不好意思啊、我不能待太久,我兒子他今天上晚班,老頭兒一個人在家我可不放心。」

Eva禮貌的說了謝謝,其實她剛好也餓了,她拿起遙控器開了電視,順便享用著熱湯。其實記者也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事發沒多久,新聞馬上就在報導這則案件,那名受傷的歹徒再送上救護車前就因失血過多早已傷重不治,其餘逃犯仍舊追緝中。

房東太太要她好好休息就匆匆離開,她前腳剛離去,湊巧的是,安室透後腳就來了。

「那名嫌犯在被送救護車前就沒有生命跡象了。」進來的安室透注視到了電視螢幕播送的即時新聞,他在現場親眼見到犯人斷氣,「Eva,這不是妳的錯。」安室透走上前將電視關掉,他不希望這種情緒擾亂Eva。

而Eva垂著眼,她一直在回想冷酷男子在小巷中所說的話,難道百貨隨機攻擊事件只是幌子,這是聲東擊西之策?貨物……那個人說要轉移貨物,可是出港的貨船這麼多,怎麼可能全部徹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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