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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炎之森的少年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從紅葉鋪成的床猛然爬起,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森林,燃燒的村子和黑衣人全都消失無蹤,少年摸著脖子,額頭滿是冷汗。

      「夢……嗎?」

      以夢來說未免太過真實,少年不禁懷疑那是不是曾經發生的事,然而在他的記憶中並沒有類似的記憶。

      當少年低頭苦思時,樹下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們的美人又在偷懶啦?」

      少年低頭看去,樹下站著少年的友人——察克,和少年一樣有一頭紅髮,然而察克的體型較寬,看起來十分憨厚。

      「說誰是美人啊?」

      「今天的老師可是鳳音大姊,勸你還是別蹺課的好。」

      察克一邊爬上樹,一邊說道。

      察克口中的鳳音,是炎族第三任首領——炎皇‧炎展的女兒,鳳音個性火爆,是標準的炎族精靈,但炎展卻是個冷漠,常出遠門的不及格父親,連性格火爆的鳳音也不得不壓下自己的脾氣,肩負起父親的責任,成為一位不苟言笑的精靈。

      個性孤僻不喜歡與人來往的遙,也只有在察克面前才會這樣開懷大笑。

      「吶,察克,你想過將來要做什麼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

      「你別管,回答就是了。」

      察克雙手抱胸,低頭想了一會,最後聳了聳肩:

      「為了承擔家計,也只能當獵人吧?」

      察克不甘的看向天空,察克是大家族的長子,肩負著家族的重大責任。

      「怎麼這麼平凡?還以為會是想成為天上飛鳥這種瘋狂的夢想。」

      「遙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

      遙躺回樹床,仰望天空:「不然,當個商人也行。」

      「商人有什麼好的?」

      「可以四處旅行啊,看看世界長什麼樣子。」

      「你將來想當商人?」

      「我不可能啦,」遙揮了揮手,「我對那種精打細算的工作完全沒輒。」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至少比我有希望吧。」

      雖然察克不太瞭解商人,不過假如真像遙說的,察克希望遙能夠代替他環遊世界,再把所見所聞告訴他,多少彌補察克對世界的好奇心。

      「遙你這麼聰明,只要下點功夫一定馬上就能學會了。」

      「但察克你功課比我好啊,還是你比較適合啦。」

      其實遙也只是說好玩的,遙心裡明白自己將來一定不會成為商人,不過遙連自己將來要做什麼都不知道。

      「那只是因為你每次都蹺課,要是你認真起來我哪是你的對手,況且我家裡還有那麼多家人要照顧,根本抽——」

      說到一半,察克就後悔了。只見遙的紅髮豎起,兩眼睜得好大。

      「真對不起喔!身為孤兒的我,無法理解大家庭的煩惱!」

      說完,遙就直接跳下樹。

      「我道歉就是了嘛!你別跑啊!」

      「沒有補償的道歉,就跟枯萎的紅葉一樣沒有用處!」

      「好啦好啦,不管你要什麼補償我都答應就是了!」

      「什麼補償都接受?」

      遙突然停下腳步,察克不禁有些懷疑,但還是拍了拍胸脯:

      「炎之森的男兒說話算話!」

      「那這禮拜的打獵就交給你了!」

      說完,遙就轉身逃跑。

      「慢著!哪有人一開口就是一個禮拜的?」

      「是誰剛才說炎之森的男兒說話算話的?」遙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但哪有人對朋友做這麼苛刻的要求啦!」

      「今天我們要練習的是弓箭。」

      村子的一角,聚集了村裡所有的年輕人,站在眾人前方的是老師——鳳音。

      鳳音有一頭美麗的紅色短髮,高吊的鳳眼加上冰冷的臉龐,總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雖說是老師,但鳳音的年紀其實跟底下的學生差不多,只是因為父親長年在外,比同齡的人更早熟。

      「喂喂,不覺得鳳音大姊越來越漂亮了嗎?」

      坐在底下的察克推了推遙的肩膀,小聲地說。

      「在我看來還是老樣子。」

      遙手撐著下巴,打了個呵欠。

      「你真是沒眼光啊。」

      聞言的遙不禁皺眉:

      「我是不知道整天臭著一張臉的人是有哪裡好看啦,但是我覺得,人啊還是要活得開心一點比較好。」

      「遙你這傢伙!竟敢侮辱鳳音大姊!」

      兩人就這麼在課堂上吵了起來,連鳳音本人走到兩人身旁都沒注意到,最後鳳音終於忍不住開口:

      「咳咳……能讓我也參加嗎?」

      聽見鳳音的聲音,察克跟遙立刻回頭,一臉驚恐地看著鳳音,圍觀的眾人一陣低笑。

      「上課那麼大聲討論老師的外觀,果然還是有點失禮吧?」

      正當兩人不知所措時,鳳音突然抓住遙的手臂,把遙從地上拉起。

      「為了訓誡這種不認真的行為,你就負責當今天的教材吧。」

      鳳音從旁邊的籃子拿出一顆蘋果,擺在遙的頭上。

      「這、這個是?」遙問。

      「是靶心喔。」

      「不會有危險嗎?」

      「放心,我會射中的。」

      「萬一沒射中呢?」

      「那就節哀順變囉。」

      「原來如此。」

      下一秒——

      「開什麼玩笑!」

      遙立刻拔腿狂奔,然而頭上的蘋果怎麼也拔不下來。

      「沒用的。」

      從遙誇下飛過,插在一旁的樹上。

      「嘖……偏了。」

      「是誰剛才說一定會射中的啊!要是我站在原地不就——」

      『咚!』的一聲,第二發箭完美的命中靶心,同時把遙定在樹上。

      「不、不會吧?」

      遙看向頭頂的蘋果,一旁的學生紛紛發出驚呼:

      「有那麼多遮蔽物,居然還能正中目標?」

      「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命中目標,這才是合格的獵人。」

      遙往頭上一摸,才發現蘋果上綁著線。遙接著往鳳音射偏的第一箭看去,赫然發現前方是遮蔽物更多的樹叢,原來鳳音是為了讓遙遠離樹叢才刻意射偏的,遙不禁感到佩服。

      「然而更重要的是,要在絕對優勢下出手,這是基本中的基本。」

      鳳音肯定的神情,眾人不禁鼓掌起來。

      「再過幾天就是火之命名式了,到時你們每個人都會得到自己的炎之印,但是身為炎族不能不會使用弓箭,在火之命名式之前你們還是要繼續練習,不要以為以後用不到就偷懶了。」

      「火之命名式」是炎族的命名儀式,是所有炎族精靈在成年禮上必經的儀式。在儀式上要把手放進「定形石」裡,再由炎族的首領—炎皇負責「授印」;所謂的授印就是炎皇用自己的火焰,在成年人的手背上畫上炎之印。

      這是由第一代炎皇所開創的傳統,炎之印就決定了你未來適合的武器,不過並不是由炎皇決定,而是看本身的火焰。命名石能夠引出體內的火焰,炎皇再用這火焰替你「授印」。

      炎之印的組成有兩層,第一層是基礎形,第二層則是特化形。

      基礎形有三種:圓形表示術士,三角形表示獵人,方形表示戰士。

      特化形就是個人的特色,有各式各樣的形狀。

      以鳳音來說,她的基礎形是方形,特化行則是六邊形。

      六邊形是少見的形狀,鳳音透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尋找,才找到對應的武器——拳套。雖說炎之印每個人都會有,但也有人終其一生沒有找到自己的武器,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需要武器的。

      「況且,在不久後的下任炎皇選拔賽上比別人多一項技能就是增加一份優勢。」

      當鳳音講到興頭上時,底下突然哪冒出這麼一句:

      「話是這麼說,但還是打不贏鳳音大姊吧?」

      聽見的鳳音大怒,回頭大吼:「說什麼傻話!」

      底下學生立刻噤聲。

      「有人一出生就是高手的嗎?搞清楚,天才也是要時間栽培的,或許有人能靠天分暫時領先,但終究還是要靠努力才能讓與天分開花結果。聰明如二代炎皇,也是靠一次又一次的苦練,才學會赫赫有名的炎神術的。」

      所謂的炎神術,是二代炎皇自創的招式,二代炎皇的炎之印是外圓內方——橫跨兩大領域的強大炎之印,卻也讓二代炎皇傷透腦筋。

      二代炎皇最後是靠著分析兩者的特色才找到解答。

      戰士擅長近身戰,靠著簡單的應用,將火焰附著於武器上,做出快速的攻擊。

      術士擅長遠距戰,使用高度破壞力的魔法,但由於術士必須高度集中的關係,反應力都比較差。

      二代炎皇最後想到一種能夠隨時集中,又能發揮近身戰的方法,就是把自己變成高密度的火焰,既能吸收攻擊。但炎神術並不是想練就能練成的,注意力的分配是關鍵,一旦分心火焰就會散掉,既無法防禦,還會傷到自己。因此,二代炎皇磨練出一種絕對的專注力,能夠隨時將身體化為火焰。

      然而他也因此付出慘痛的代價,每當情緒激動,火焰就會灼傷皮膚。

      二代炎皇學會炎神術時,全身百分之七十的皮膚都已經壞死,避免感染全身都必須用紗布纏住,但第二代炎皇是公認唯一能跟創族的初代炎皇媲美的最強炎皇。

      「所以別再說什麼贏不了,你們有付出二代炎皇一半的努力嗎?沒有的人就別在那抱怨。要不然我就把你們班上的吊車尾,訓練到比你們任何人都還要厲害給你們看。」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遙大吃一驚。如果說班上的吊車尾,絕對非遙莫屬。每堂課幾乎都遲到,不然就翹掉的他,落後班上的進度可不是一、兩個月能彌補的。

      「說吧!你們班的吊車尾是誰?」

      鳳音說完,所有人都把頭轉向遙。

      『喂!』遙在內心吐槽。

      「是我!我就是班上的吊車尾!」

      察克突然舉手站了起來。

      「察克!你——」

      遙感動的看向察克時,卻發現察克正拼命地吸著鼻子,阻止鼻血留下。見狀的遙二話不說賞了察克一記掃堂腿,察克立刻摔了個狗吃屎。

      「遙,身為好友的我好心替你頂罪,你竟然——」

      「先把鼻血擦乾淨再說吧!混蛋!」遙怒吼說:「我剛才真的差點就要相信你了,就算只有一秒,不,就算只有半秒也好,我真的差點要相信了,快把我的眼淚還來!」

      說完,遙不忘多補了察克幾腳,直到鳳音抓住遙的肩膀才停下。

      「我是不知道找個吊車尾為什麼可以熱血成這樣,不過既然人找到了那就算了。」

      原本冷酷的鳳音,此刻竟露出微笑,遙的背後瞬間爬滿冷汗。

      「特、訓。」鳳音說。

      「等一下,為什麼突然笑容滿面?」

      「下午的課改成自由訓練,大家解散!」

      班上同學頓時歡聲雷動,揮手送走作為祭品的遙。

      「遙,我會羨慕你一輩子的。」察克說。

      「一點也不值得羨慕啦!」

      遙的吐槽就這麼消失在森林深處。

      被拖進森林後,四周的景色由森林變成湖畔。炎之森幅員廣大,能容下北方炎族十五個村子。每個村子都建在湖泊附近,因為沒有水,生命就無法存活。初代炎皇就是因為和冰族決裂,南方變成沙漠,才遷徙到北方的炎之森。

      遙住的村子擁有炎之森最大的湖,之所以擁有這麼大的一座湖,是因為這裡是第三代炎皇——炎展出生的村子。炎展是村長,也是整個炎族的首領,但炎展卻是個喜歡到處旅行的人,一年四季在外的時間總比在村子時間多,更別說管理炎族,這些事全都落在早熟的鳳音還有其他村長身上。

      雖說這對各村而言可以維護自己的利益,但還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不過也沒有人管的動他,就連最常唸他的女兒鳳音也只能口頭勸告,實際上炎展還是依舊故我。

      「那麼,接下來要怎麼訓練才好呢?」

      鳳音隨意找了一塊石頭坐下,手撐著臉,一臉苦惱。

      「原來還沒有想好嗎?」遙問。

      「怎麼可能馬上想到嘛!」

      雖說鳳音要代替父親負責村子,畢竟還是個十八歲的少女。

      鳳音的父親炎展是個冷漠的人,對於鳳音早年喪母,喪禮上依然是那張木然的臉,彷彿世上一切對他都舉無輕重,也造就了是鳳音跟父親不和的最大導火線。

      遙發現鳳音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禁開始擬起遺書。殊不知其實鳳音只是在想著她那不負責任的父親,不知又跑到哪裡去。

      「啊!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鳳音問。

      「遙,遙遠的遙。」

      鳳音想了一下,不記得聽過這麼一個名字。不過要在每天繁忙的工作中,記住所有村民的名字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父母呢?」

      只見遙臉色有些尷尬,吞吞吐吐的說:

      「呃,我是個孤兒,小時候被村民撿到,所以……」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鳳音突然變得畏縮,讓遙感到有些意外。

      「啊啊!鳳音妳這大傻瓜!」

      鳳音突然敲起自己的頭,遙趕緊上前阻止。

      「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鳳音大姊每天負責那麼多工作,用不著傷害自己啦!」

      「不對!這件事很重要!」

      遙被鳳音嚇到,但心裡有些開心,對於孤兒的遙來說,能成為別人重要的人是非常幸福的事。

      鳳音之所以這麼激動,是想到父親炎展那副無所謂的樣子,鳳音曾在心底發誓,絕對不要成為父親那樣的人,因此鳳音對於自己剛犯了同樣的錯誤感到憤怒。

      「不管怎樣的條件我都會接受,讓我補償你吧!」

      遙嚇了一跳,但遙心裡知道,不讓鳳音補償的話,她是絕對不會善罷干休的。

      「不管什麼樣條件都接受?」

      「沒錯!」

      「那麼我希望妳——」

      遙的聲音突然轉小,鳳音疑惑的抬起頭來。只見陽光在遙的背後閃爍,背光的遙走到了鳳音身旁跪下,輕輕的舉起鳳音的手,溫柔的把手放在鳳音的手心上。

      「——別再傷害自己了。」

      遙閉上眼睛,對鳳音微微一笑。遙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說,彷彿自己也回想起遙遠的過去,那段模糊的時光。

      背光的關係,一切顯得朦朧,彷彿置身夢境,鳳音不禁看傻了眼,以為看到過世的母親。鳳音想起很久以前,好像曾經有那麼一次,母親也是像這樣背著陽光跟鳳音說話,一起作著那修現在看來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天馬行空的幻想。

      想到這裡,鳳音不禁流下眼淚。

      「怎、怎麼了嗎?」遙緊張地問。

      鳳音趕緊擦乾眼淚。

      「這、這不能當作補償吧!」

      為了掩飾自己剛才的淚水和軟弱,鳳音把臉別開。

      「一般不都是對自己有利的條件嗎?」

      聽見的遙,有些扭捏的說:「那……可以的話,可不可以不要修練?」

      「當然不行!修練跟道歉是兩回事!」

      「咦?不是什麼都會答應嗎?」

      「那種不算!」

      遙只能一臉沮喪樣子坐在草地上畫圓圈。

      「不過呢……」

      遙抬起頭看著鳳音,眼角好似瞥見一絲閃光:「今天可以先饒你一命。」

      鳳音把臉別的開開的,看不清表情。

      「真、真的嗎!」

      「只有今天喔!」

      遙高興的握拳大喊,一旁看著的鳳音只能無奈的聳肩,苦笑說:

      「真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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