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的，謝謝，那這樣都完成囉！」確認好工作都已經交接完成，我掛上手機，看著眼前的菜園。辭掉自己的工作，全心管理這片菜園，是我現在必須做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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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後，想也沒多想就和幾個園藝科的朋友答應了父母，一起繼承我們家的小菜園，一邊工作，一邊輪流管理作物們的生長，收成後賣給幾個認識的菜販，賺點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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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是因為結婚了，有的是搬家，更有人只是膩了，相繼退出經營菜園的工作，我不怨他們，自己家的地，最後當然也會變成自己的責任。我算了算，畢竟不是什麼大田地，自己處裡所有的事務是沒問題的，收入也還算優渥，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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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無聊啊。」還不習慣曾經充滿笑聲的菜園此時一片寧靜，我攪拌著充滿液肥的桶子，今天的工作是施肥，一整天下來，就重複那幾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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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來到在菜園，又要重複乏味的工作。一樣的工具，一樣的作物，一樣的天氣，一樣的菜園......等等，好像有什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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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園的角落，一名少女抱膝坐著，看起來似乎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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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工具，我靠近了點看。少女留著黑色及背長髮，在這麼冷的天氣身上只穿了一件連身裙，配上精緻的臉蛋和白皙的肌膚，看上去真有點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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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對她有非分之想的時候，這座菜園是靠著岩壁和農舍建成的， 其兩面用鐵網圍著，且和下方有一層樓的落差。鐵網只有1.5公尺高，要翻過來並不難，只是在那之前要先從下面爬上來，沒有工具輔助是辦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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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出入口就是農舍的後門，也就是我平常過來的路線，我很確定自己有把前後門鎖好，這是我每天都會再三確認的事，身為一名農夫，即使它們的價值不高，也絕不能讓任何人破壞自己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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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都不是的話，該不會......」我不妙地看向菜園倚靠的這座岩壁。「是從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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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拉起他的手臂，檢查她的傷勢，但是，別說傷口了，她的皮膚乾淨得一點髒汙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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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我的動作驚醒，卻對我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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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是誰啊......怎麼會出現在我的菜園裡?」我被他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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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啊。」她笑得更燦爛了。「我是小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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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我沒印象自己認識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但我卻對這名字非常熟悉，這名字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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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永道，我就知道妳一定還記得我！」小雜站起身來，拉著裙襬高興的轉圈。「這些日子我一直都看著你喔，終於我等到了變成精靈的這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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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等......妳不是應該是.......」知道了她的身分後，內心的疑問沒有的道解答，反而又更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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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小雜是一株雜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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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菜園裡的雜草變成一位少女站在我的面前，還說了一些很像失散多年的親人才會說的話，我現在內心的思緒度肯定比放在口袋的耳機線還要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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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我會把一株雜草取名字嘛，嗯......還記得當初和朋友發現菜園的角落有一株特別大株的雜草，看著也不礙事，也想在這工作中找點樂趣，就當它是個叫小雜的女孩了，那段時間又多了個可以互相說笑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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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朋友們相繼離開，這件事慢慢地不再重要了，我繼續獨自處理菜園的大小事，雖然偶爾會想起來，倒也不會特地去注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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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想，還真有點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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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雜草化身的精靈喔！」小雜見我仍是滿臉困惑，將頭髮上當作髪飾的塑膠繩取下，放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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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是什麼，是我當初綁在小雜身上的塑膠繩，還說這是我給它的髮飾，沒想到現在真的被她戴在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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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還是不接受她的說詞；「不行，雖然我不知道妳是怎麼進來的，也不知道妳為何會知道小雜的事，但什麼雜草精靈的我是不會相信的，妳快回家吧，闖進來的事我不會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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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就是這裡了，而且我想離開也沒辦法離開。」小雜拒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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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沒有離開的打算，我只好打破自己身為紳士(ㄅㄧㄢˋㄊㄞˋ)的原則，用脫的......不是，用拖的也要把她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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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當我用雙手勾住小雜的腋下，要將她往後拉時，小雜的腳卻像是木樁一樣，死死地釘在地上，我連一步都沒法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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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了我離不開這裡，你再怎麼拉都沒有用啦！」小雜的眼睛呈現><狀，鼓起臉頰的樣子還真有點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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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要叫警察嗎，可是我怎麼覺得這種情況下警察會先抓走的人是我，而且這樣的一個瘦小的女孩，被送到警局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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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把才剛打破的原則像拼圖一樣拼回，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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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不會妨礙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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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用幾乎抱把脖子扭斷的力道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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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再這樣跟妳耗下去今天的工作都不用做了，那妳就先待在這裡，不可以碰其他東西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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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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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露出了比剛日出的太陽還耀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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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無聊嗎?」除葉到一半，我突然向小雜問道。「就這樣一直看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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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先是愣了一下，有些訝異我居然會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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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不會」她搖搖頭。「以前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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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以前都是這樣嗎.. ....」我沒有追問，繼續處裡我手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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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雜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菜園里多了一個聲音，總覺得時間過得比平常還快，不知不覺間太陽就要下山了，我遵守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收拾工具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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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那之前，我走到了小雜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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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妳也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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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不相信嗎......」小雜的眼神看起來有點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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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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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植物的精靈，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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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小雜身上單薄的白色連身裙，思考著這究竟是身為植物還是身為女人的特殊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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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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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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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機車回家的路上，我的思緒不斷游移，想到了當初剛接手菜園的熱情、想到了和朋友同努力的快樂、想到了小雜臉上的笑容、想到了她抱膝在角落看我工作的神情、又想到了她那件待在田裡卻依舊潔白的連身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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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時，我已經抱著一件外套站在農舍的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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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道！你......」看到我回來 ，小雜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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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說我不怕冷嗎，幹嘛還要特地為我回來呢?」說是這麼說，但小雜還是緊緊地把我外套抱在她的懷裡。「天呀，是永道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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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這麼說，我怎麼好意思把一個女生就這樣以丟在這裡啊。」我無奈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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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第三天，這名自稱是雜草精靈的少女小雜仍然待在我的菜園，我對她的事情還是一無所知，她到底是誰?我不在的時候在做什麼?她都吃什麼?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這些問題在我觀察她一陣子之後依舊無法獲得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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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謎一般的女孩，起初我有所防備，後來我發現，小雜除了待在角落看我工作和候趴在地上和我的作物說話以外，似乎也沒有什麼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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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我開始找小雜說話，有時向她分享高中時發生的趣事，有時抱怨電話另一端的老媽太囉嗦，而她也會笑著回應，甚至搬出一些連我自己都印象模糊的往事，我差點就相信她真的是雜草精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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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個能在工作時間帶給我樂趣的朋友，她的真實真份是什麼也都無所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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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施肥嗎?」小雜蹦蹦跳跳地來到我身旁，我差點沒被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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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這些菜種下去有一段時間了，我想施點追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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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很好玩，教我做吧！」小雜興致勃勃地看著我，眼睛裡幾乎要射出光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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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是好，可你妳怎麼會突然想要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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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待在你的菜園有點不好意思，我也想要幫上你的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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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這笑容好耀眼，身為單身純情男子的我聽到女生親口說出這種話好感動啊，反觀某些只會半途而廢的損友，等等，前面才說不怪他們的，我好像自己打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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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嘆到一半，小雜的手指卻冷不防地伸進肥料桶，沾了一點攪拌均勻的液肥，再用手指舔了一下。我來不及阻止她，指睜大眼睛呆愣地看著她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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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用的是花寶嘛。」小雜似乎是在嘗味道，她肯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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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妳吃得出味道?」從以前就很好奇了，肥料的味道聞起來很像放了好幾天的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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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猜吃起來應該是鹹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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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欸，我看旁邊包裝的。」小雜指了指一旁被拆封的肥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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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就被她騙了，不過她對好像真的對植物的特性頗有研究，我教她處理菜園大小事的同時，她有時也會告訴我一些不曾留心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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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啊，妳都跟他們說什麼啊?」看見小雜托著臉頰和我的萵苣竊竊私語，我好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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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問問他們過得好不好、永道是不是個好主人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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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聽得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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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誒，不過它們其實都是有生命的東西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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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囉，它們會長大嘛。」我接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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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它們並不只是植物而已，而是像我們一樣有人性、懂得思考。如果全心地照顧它們，它們也會長出自己會最好的模樣作為回報，你都沒有這種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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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下，說:「做久了確實會有這種感覺，不過有時候都會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得職業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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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就是這樣嗎?」小雜看著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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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的確是，那我也該對它們說說話了。」聽到小雜說的話，我啞然失笑，想想自己當初也是把小雜當成一個人而不是雜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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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永道......，你的那根，比我想像中還要小誒。」小雜吞了口口水，低著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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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這麼一說，我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像是飛越全壘打牆的球一樣受到了強烈的打擊，但我還是勉強地回應:「放心啦，我從高中以來就是這個大小，妳要不要吃吃看，雖然小但是不影響味道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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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小雜把剛挖出土的蘿蔔交還給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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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土質太硬的關係，蘿蔔的成長不怎麼好。我暗自責備自己高中時犯過的錯誤，怎麼會在一次重蹈覆轍，不過其實心裡也沒太介意，反倒是小雜，她的神情不知為何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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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最近常常這樣盯著我的作物看，不曉得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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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發自自己越來越期待來到菜園，也許是因為想看見在我和小雜照顧下日漸成熟的作物，也許是因為每天在菜園等著我的小雜，或者兩者都有，又或者兩者根本就是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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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雜草的精靈，也不知道她還有多少祕密隱瞞著我，但是，這些事對現在的我來說，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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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希望小雜能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和我共同經營這片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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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連日大雨，讓我有點不放心，看了天氣預報，這樣的天氣還會持續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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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開始做一些防範措施，這兩天我和小雜穿著雨衣在雨中忙東忙西。檢查排水系統、把支柱立得更穩，在蔬菜上鋪塑膠布——小雜的本體也不例外，繁瑣的事務讓我累得跟狗一樣，小雜倒是玩得很開心，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看著她在積水的田裡跑來跳去，我莫名地跟著心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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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道，你就安心地回家吧！我會保護好它們的」小雜用力的眨起一隻眼睛，對我比了個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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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被小雜這麼可愛的表情逗笑了，也放心的把這份任務交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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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打算住在農舍等雨季過去的，不過農舍被我當作堆放雜物的倉庫，又很久沒整理了，實在很難當作居住的地方，怕是睡個一覺起來整身都是灰塵，還有幾隻老鼠啊蟑螂啊陪我睡覺，幸好小雜願意幫我看守，讓我放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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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是被雨聲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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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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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奇怪了，前幾天的雨雖然大，但是卻沒有到會把我吵醒的地步，我連忙看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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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雨勢已經不是「大」可以形容了，窗外的雨滴，就像小孩子惡作劇投出的石頭般，重重地砸在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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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說不出話來，呼吸變得急促。我披上雨衣衝出門，滂沱的暴雨伴隨震耳的雷聲無情地向我襲來，我被風吹得一個踉蹌，扶起倒在一旁的機車，催動油門就往菜園的方向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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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的作物在這樣的暴雨之下會有不小的損失，但現在令我掛心的，卻不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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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小雜......」我反覆地念著她的名字，祈禱著她不要有事，我用力轉下油門，已經沒空理一旁的時速限制和濕滑的地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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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我不要失去妳.....」我眼角滑落了一滴不知是雨還是淚的水滴，腦海中不禁浮現打開大門，看見一片空蕩蕩菜園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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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我不要再回到那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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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樣搖搖晃晃地騎到菜園門口，這中間的過程彷彿過了一世紀那麼久，我捧著劇烈跳動的心臟推開菜園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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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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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事情沒有如我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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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手腳並用地壓住即將被風吹走的塑膠布，身上的雨衣已經抵擋不住這麼強的風雨，白色連身裙濕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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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我的叫喊，小雜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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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果......果然沒有我想像的嚴重嘛。」我跨過散落一地的支架和泡在水中的蔬菜，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小雜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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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我的手顫抖的撫上小雜的臉頰，卻沒有如預期般感受到雨水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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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溫熱的眼淚透過手心傳達進我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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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道......長在菜園的雜草是不是......一生來就該被除掉?」小雜的嘴唇顫抖著，斷斷續續地吐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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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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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誇下海口......要你相信我可以照顧好這些作物......但現在我卻沒保護好它們，害你的菜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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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心裡早就有底了，就算這些作物沒有因為大雨毀壞......也會因為我把養分搶走的關係而長不好吧......因為我只是對菜園帶來壞處的雜草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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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小雜低聲的啜泣，我一瞬間全都明白了，那時我沒有讀懂小雜盯著我蘿蔔看時眼底的悲傷，現在我卻能清楚地看穿她心中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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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小雜一直對自己做為雜草的身分有所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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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不是那樣的，小雜。妳是雜草，但卻是最強韌的雜草，妳沒有被這樣的風雨擊退，還是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好了它們。」我摸著小雜方才死命壓住的塑膠布，還能感覺到底下的萵苣像是回應小雜的努力般頑強抵抗這次的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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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嗎？其實我......曾經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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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累?」小雜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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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我剛辭掉工作的時候，那時一堆事情真的讓我喘不過氣來，我連要不要當全職的農夫都猶豫了很久，我剛開始接手這裡只是想當作假日的興趣而已，如果半途而廢一定會愧對相信我的爸媽，所以那時候的我，一想到每天都要和這些不會動，不會講話的植物相處，就覺得很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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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遇見妳之後，我才發現我錯了，錯得離譜，錯到如果有時光機的話，我一定會拿著鋤頭把那時的我打一頓。我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總之就是......我能感覺到他們正在活著，就向妳一樣，妳回應了我對菜園的付出，所以變成了精靈，出現在我面前，成為了我來到這裡最大的動力——我每天都很期待可以見到妳。」我抬起手，抹去小雜臉上晶瑩的淚，也抹去她眼底殘存的迷惘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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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不只守護了這些菜，妳也守護了我，和這片菜園的未來。如果那天，妳沒有出現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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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還在刮，雨還在下，我的身體卻感覺不到這些，只覺得心像顆火球般不斷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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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妳已經不是普通的雜草了。」我捧起小雜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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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我，最喜歡的小雜。」然後，輕輕吻上小雜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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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沒有抗拒，我們就這樣纏綿了片刻，接著，她低下頭，似乎欲言又止，最後濃縮成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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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喜歡永道。」她將頭埋進我的胸口，我也緊緊抱著她，隔著雨衣感受著小雜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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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依畏在我懷裡的小雜，我們都沒有說話，心中卻已對彼此訂下了要攜手守護這片菜園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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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還在刮，雨還在下，角落的那株雜草卻依舊挺立，像是在宣示著不論多強的風雨，她都不會輕易地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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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這次的豪雨讓我們損失了大半的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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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時小雜護著的萵苣，倒是長得很不錯，也順利採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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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播種完新的種子，小雜累得癱坐在地上打哈欠，久違的陽光灑落在她身上，臉頰的汗水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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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她的身邊，手裡捧著一碗煮好的萵苣，那就是豪雨後留下的那一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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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是不會煮菜，只用水燙過幾下，加點調味料就算是完成了，像在煮火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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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妳，看看被妳護的蔬菜味道怎麼樣。」我把碗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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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雜開心地接過，但是了一口後馬上收起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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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難吃......永道你真不會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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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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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男人的自尊心第二次受到打擊，明明只是用水煮怎麼還會失敗，我不信，接回碗也吃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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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真的很難吃。」超鹹，我現在明白醬油跟香油不是可以亂加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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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小雜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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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吞下，萵苣的苦鹹味還在嘴裡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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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中卻有一股甜蔓延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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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草少女小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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