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浪花拍打在礁岩上，我看著濺起的水花又回到大海之中，岩石上出現水漬痕跡，但下一秒新的浪花便再次覆蓋，來來回回，像是不會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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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還真藍。」他解開襯衫前兩顆扭扣，從房裡走出陽台，站在我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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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覺地交纏著手，看著前方一片藍水反射著耀眼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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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眼看見這，妳覺得怎麼樣？一如網路照片美麗嗎？」他反身面向房內方向，雙手手肘靠在欄杆上，從連接房間的玻璃落地窗上反射出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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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我一樣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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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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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用那個方式叫我！」他忽然大吼，「那只會讓我想到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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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住自己的嘴，再也忍不住淚水潰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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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巫小佟。」他一手覆蓋在自己的雙眼上，「我們都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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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為什麼要來這約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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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不能接受任何事物都有消逝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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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都不能好好的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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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說好了……這是一種憑弔。」他勾起嘴角的微笑，與青澀時期的模樣大相逕庭，那冷酷卻又痛苦的模樣，「憑弔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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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用力止住淚水，擦掉無用的眼淚，深吸一口氣後說：「是的，憑弔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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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忘記那些不好的，就留些好的吧，在這趟旅程之中。」他淒楚一笑，朝我伸出手，那模樣看得我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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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爭氣的眼淚再次落下，我用力點頭，握上他的手說：「嗯，留些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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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我們彼此露出了稍稍沒那麼多負擔的微笑，我看著這雙交握的手，即便百感交集，在這趟旅程之中，都必須維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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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房間稍作休息一會兒後，我打開行李換了一套衣服，而他把黑色的行李箱直接推到衣櫃裡頭，並不打算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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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決定跑一、兩個景點，晚上再去夜市晃晃，當來到民宿大廳時，正巧遇見黃柊笙帶著他去車站接的客人回來，他們正巧在櫃檯交待注意事項，那對情侶年紀看似與我們相仿，稍作點頭示意後，我們便離開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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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哪？」他繫上安全帶後詢問，而我從包裡拿出高中時期所寫下的景點，一間三級古蹟的日式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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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從以前就喜歡這種地方。」他側臉勾起那吸引我的微笑，曾經他的一顰一笑都如此令我魂牽夢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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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移開視線，將頭髮往耳後勾去，並在衛星導航上輸入地址，按下車窗開關後感受溫度雖高卻舒服的風拂過我的臉頰與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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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切下了收音機，廣播傳來高亢又有渲染力的歌聲，由於到慶修院需要一點時間，所以我的注意力不自覺轉到廣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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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歌曲是樓有葳最新單曲，天呀，這個嬌小的女孩是哪來的爆發力，邊跳邊唱也絲毫不喘息，你做得到嗎？」女主持人的聲音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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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身為男人我都做不到了，樓有葳真不愧是現在最有影響力的女藝人之一，聽說她從不對嘴，花了多少時間鍛鍊肺活量，這私下下的苦功又有誰能體會呢。」男主持人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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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確是很多年輕人的女神呀。那接下來輪到我們CALL IN單元，我看看今天的主題是……」傳來紙張翻閱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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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妳找到節目都要結束了。今天CALL IN單元主題是『後悔卻又不後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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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題目啊？難怪我會記不得，有什麼能後悔卻又不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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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妳就不懂了，人生就是這樣矛盾呀，有時候某件事情妳明明知道結果是不好的，但當下又會覺得不做的話會後悔，所以就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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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呀！哪有這樣的事情！」女主持人大笑著。「你舉例看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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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想，例如總算愛上了一個人了，但是她非單身，明知道最後會是傷害，但還是想嘗試看看和最愛的人在一起會如何，大概是這種感覺吧。」男主持人自信滿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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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不太懂，不如就直接接CALL IN吧……哇，看樣子很多人都有這種矛盾的心情喔，線上很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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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們開始與聽眾互動，而我細細聆聽，看著一旁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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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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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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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卻又不後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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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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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裡面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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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在聽廣播。」他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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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我有些生氣，握著拳頭對他喊，「我有，我後悔得不得了，但卻又無力改變，如果時光真的可以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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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時光可以倒轉，那妳要怎樣！？」他用力拍了方向盤，額頭上的青筋冒出，「很抱歉，時間不能倒轉，所以妳造成的傷害收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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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我做什麼都沒辦法彌補！」我也跟著吼了，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後悔卻又不後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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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陷入一陣劍拔弩張的氣氛，他與我都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明明是最後了，我們還要彼此折磨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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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先收回了脾氣，將背靠回椅背上，深吸一口氣後說：「即便時光倒轉，我大概會做一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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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我的話些些鬆了拳頭，並沒多做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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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兩百公尺，向左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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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航系統發出機械式地女聲，他切下左轉燈後，忽然張口道：「我從不會後悔自己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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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指甲陷入肉裡，就是因為我們都不後悔，才會如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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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賀存恩，是我先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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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對你的傷害，永遠無法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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