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漂亮得不像有一個十七歲兒子的母親站起來，在手機前展示自己身上正穿著的洋裝就是她親手選布、設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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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吃得差不多了，丟完垃圾，鄭典準備進房間念書。這時候忽然被一聲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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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別走！等一下。」只見鄭典的母親把沙發上的一件東西丟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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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典接住之後，瞪大眼睛，疑惑看著她，那手機還在直播他不敢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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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起來穿起來！」他母親對他喊，然後轉頭對手機說：「這次這個顏色很漂亮喔！帶著一點點透膚，非常性感！應廣大粉絲要求我剛剛讓他去穿上了！稍等一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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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典愣在原地，看著手上的……那包透膚絲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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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扭頭，用嘴型對他拼命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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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沉到不能再沉，垂眼看著手上那團布，僵持了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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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喔！」鄭母指了指時鐘又指指門。這樣的暗示鄭典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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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典陰著臉進房間脫褲子，把那雙黑色透膚絲襪穿上去，這是他母親代理的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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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剛代理這個品牌襪子的時候，模特兒一直是他母親自己，粉絲們因著她的魅力銷量還不錯，某次因為在直播的時候粉絲要求看除了她身上以外的另一款顏色，從小一直誇鄭典腿直的母親就臨時讓他穿了絲襪進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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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沒露臉的，僅僅露出穿著可愛短褲的腰部以下，否則他死活都不會答應。鄭典有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加上遺傳自他母親的長腿，母子兩個人在鏡頭前實穿展示，竟然出乎預料地得到廣大粉絲的迴響，直誇她助理的腿好長、好直、好漂亮！根本是名模美腿等級，那一晚上絲襪的銷量是前所未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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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他母親網站上的所有絲襪廣告照片就全部變成鄭典……的半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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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粉絲們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麼反應？覺得很噁心吧？這雙沒有什麼小腿肚又無毛的腿竟然是男人的腿，可能會強烈要求退貨。鄭典邊想邊走出房間，母親拿著手機拍他的下半身一邊跟粉絲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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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這款真的很修飾喔！就像是幫腿打陰影的概念，讓妳的腿視覺上直接少兩公斤，而且還比一般透膚襪防刮，穿上這雙絲襪一定幫妳招不少桃花，比去月老廟求神還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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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典很不耐煩，在鏡頭前出現幾分鐘，就跑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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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手機，進入母親的直播觀看，還看見有人在評論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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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直的腿！（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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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脫下絲襪，像棒球投手丟球一樣把它丟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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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醫生今天說的話，心情才稍微上揚了些。這件事原本是想回來的時候立刻告訴母親的，他真的很努力做到了……不過，最後他還是沒機會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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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外面傳來爭吵聲。是他父親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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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典的父親用力踹房間外的紙箱，「媽的！好好一間房子被妳堆得像垃圾場！整天弄妳那個直播，小孩都不用顧了是不是？阿典已經高三了妳知道嗎？就是妳這樣才讓阿典陰陽怪氣！整個人都變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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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踹屁踹啊！阿典難道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嗎？」鄭母在屋外也咆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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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典拿了衣服進入浴室，把水開到最大蓋去外頭的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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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終不懂「變壞了」這三個字的意思。如果食物變壞了，吃起來味道不好，就丟掉；如果人變壞了，是什麼樣子？像他這樣？一個人的好壞究竟是誰來定義？生他養他的父母嗎？還是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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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總愛為孩子規劃精密的未來藍圖，期許他們長成大人要的樣子，有時候他照鏡子，看著自己的臉，都覺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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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他很希望能有一個人來帶他去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但到最後，他還是沒搞懂這個社會到底什麼樣的人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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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浴完，關掉水，外頭恢復寧靜，彷彿爭吵從來就不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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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又暫時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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