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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莉莉絲

烏拉諾斯逃獄的消息如插了翅般,很快傳遍了整個城主府。

雖說城主府的監牢比不上政府成立用來收押罪犯的刑事廳,但被成功脫逃倒是頭一遭,還是以如此悄聲無息、又莫名大搖大擺的方式。

衛兵看著泥地上以端正字跡留下的一段話,嘴角抽搐了好幾下——「不好意思,這面牆我本來打算裝回去的,但一出來就遇到夜巡的士兵,他被我打暈安置在庭院的樟樹下,請替我向他道歉。」

衛兵選擇無視了那串消息,對身旁的同伴交代分工,讓一組人馬去找那位被打暈的士兵,另一組負責去向城主報告,而他與剩下的人留下來收拾善後。

桑達得知消息後並沒有放在心上,胡亂點過頭後便繼續迎接下一位醫生。

時鐘滴答運作的聲音聽在他耳裏宛若惡魔的低喃,桑達多麼希望時間能等等他,只要讓他找出能夠治好兒子的醫生,任何代價他都願意支付。

可時間對所有人一視同仁,從來不會為誰停留。桑達馬不停蹄地招待了許多醫者,兩天一晃眼過去了,艾姆的病情依然沒有好轉。

皇家最好的御醫無法治好他的病,診斷倒很準確,艾姆覺得再過幾個小時自己的眼睛就會徹底失明,現在他的視野裡已經連顏色都辨認不出來,只隱約接收到一團黯淡的光亮。

「……父親,不用治了。」許久沒有說過話,艾姆開口時,嗓音嘶啞,「最後這段時間讓我去母親的墳前看看吧。」

桑達身軀一震,張開口欲說些什麼,最後也只是擠出一個單音:「嗯。」那副樣子竟像突然老了許多歲。

他交代衛兵送走前來拜訪的醫生,上前親自扶起兒子,沒有讓多餘的親衛跟著,父子倆相互扶持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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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姆的母親——莉莉絲是桑達第三任妻子,性情溫婉,說話聲音輕柔,待人又親切,很受僕役的歡迎。

但上天似乎創造了一個紅顏多薄命的定理,在誕下艾姆時,莉莉絲差點因出血過多而難產,所幸最後成功從鬼門關前被救回來,只是從此落下了病根,身體極其虛弱。

艾姆有四個兄長,三位是大夫人所生,四哥為二夫人所出,儘管四位對艾姆都很好,可或許是年齡差距太大的關係——艾姆跟老大差了十五歲,跟四哥也差上八歲——他覺得自己與兄長之間一直有淡淡的疏離感。

桑達即使很疼小兒子,作為城主卻必須擔負起許多責任,工作之餘才能過來陪伴艾姆;而僕役與艾姆玩耍時,時常因考量到艾姆的人身安全而阻止他進行許多活動,這讓艾姆多少感到孤單。

注意到兒子的情緒後,莉莉絲不僅以母親的身份關懷他,也開始扮演起艾姆的玩伴。

即便身體其實不允許進行奔跑等激烈行為,為了艾姆,莉莉絲強忍著急促的呼吸與腦海陣陣暈眩,無數次地追逐兒子跑過青草地、在溪水旁戲水捉魚。

莉莉絲在艾姆的生命中佔據了極大的重量。他以為每個冬天都能坐在溫暖的爐火旁,聽莉莉絲敘述一個又一個神奇的童話,直到去年冬天,醫生宣布莉莉絲因心臟衰竭而亡。

『對不起……艾姆……我的艾姆……不能看到你成年了……』

艾姆記得莉莉絲生命中最後一句話;記得言語中的哽咽;記得對方想要觸碰他,卻無力抬起的指尖,記得最後醫生以公式化的語氣說出:「請節哀順變。」

那一刻,他生命中最眷戀的依靠驀然崩塌下來,令他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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